花夷扭头看了看白夜,然后又扭头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黑色怪人,此时,已经有两个身着斗篷的鬼族人围在怪人的身边,为他处理刚刚打斗时造成的伤口。
“他叫尤路,是我们这里最勇猛善战的武士。呵呵。”小个子老头脸上的皮肤向两边扭曲,挤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花夷并没有作答,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鬼族人为尤路处理着伤口。他们把一种淡蓝色的液体涂抹在尤路几乎被洞穿的肩部,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低声吟语着。
“那是什么?”花夷问道。
“哦,那是夜草的露水,暗蝎城外遍地都是,对于止血和恢复经络有着很不错的效果。”老头的口气中颇有几分自豪。
“噢,这样啊?!”花夷的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哈哈哈,没什么好奇怪的,年轻人请这边随我来,我们路上慢慢聊。”老头将斗篷再次照在了头上,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多谢老人家的盛情。”花夷微微欠身,施礼道。
“哈哈,不用客气,天下鬼族是一家,来到这里就跟回家没两样。”老头十分豪爽地笑道。
花夷有些尴尬地赔笑着,白夜则是不声不响地跟在花夷的旁边。
“对了,还不知年轻人你怎么称呼啊?”老头一边走,一边扭头问道。他与花夷并排而行,白夜在花夷的身侧靠后,而另外的几人则搀扶着尤路跟在后面。
“我叫花夷。另外,我不是什么鬼族人。”花夷冲着老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哈哈哈,没关系,很多鬼族人都是这样,一开始都是一头雾水,甚至有的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呢。比你更严重的我都见过的,你这样的,已经算很不错了。哈哈哈哈~”老头丝毫没把花夷所说的话当回事,显然他已经像确定自己的性别一样,确定花夷就是鬼族人了。
“额……”花夷的目光不由得涣散了起来,感觉头顶上都是黑线。
老头看到花夷沮丧的样子,以为这个年轻人一定是为了自己迷一样的身世而苦恼,不由得又同情心泛滥,伸手拍着比他高出一头的花夷的肩膀,说道:“咳咳,孩子啊,别发愁了,等下我会带你去蝎子庙,她会为你指点迷津的。”
“她?谁?”花夷此时的表情说不出的惆怅。
“哈,等下你就知道了,不过,事先提醒你,绝对不可以冒犯她哦!”老头的脸上忽然神秘地笑着,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敬畏。
“啊咧?”花夷愕然。
老头却只是笑而不答,然后自顾自地走着。
“对了,还没有请教老人家您怎么称呼?”花夷忽然想到自己半天都没问及对方的姓名,赶忙不好意思地说到。
“哈哈,你这小鬼,还真是迟钝!不过,我喜欢!”老头并没有责怪花夷的失礼,反倒是对他的这种有些天然呆滞的单纯青眼有加,欣欣然地说道:“我是暗蝎城的城守,生活在这里的鬼族人的领袖,葬青州。”
“葬青州?”花夷嘴里下意识地重复道。
“没错,看你的年纪应该也就二十出头吧,哈哈,我的年纪做你的爷爷是绰绰有余了。”老头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明摆着要花夷叫他爷爷,还真是个爱占便宜的老鬼头。
“哎呀,那个,青州爷爷,您倒是多大了?”花夷的细目一弯,笑眼玲珑地看着葬青州说到。
“哈哈哈哈,你这个娃儿真是越看越叫人欢喜呀!”老头子被花夷这么一叫,心就忽地飘了起来,感觉脚下都顿时轻快了不少。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午后散步的爷孙俩似的,在黑色枝蔓丛生的小路上缓缓徐行。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路面逐渐开阔了起来,依稀可以听到嘈杂地声音从四处传来。
“啊,原来是这么热闹的地方啊?我刚刚还以为这里是一座死城呢……”花夷瞪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座古旧的老城,那样子恐怕只会在历史书里才能够找的到吧。青灰色的路面上,是用发黑的石块儿搭建成的一座座房屋,一直延绵到那座奇形怪状的高塔处。
花夷一行人走在街道上,不时有人从对面走来,看到花夷和白夜时都不由得露出吃惊的表情,而转眼看到一旁的藏青州时,又赶忙恭敬地行礼避让。
“呵呵,城外那些黑蔓能够释放出一种独特的脑波,并且将这里人的脑波都统统掩盖住,外人是感应不到这里的。”葬青州一边走,一边说到。
“真没想到,这暗蝎城竟然这么热闹!”花夷也十分好奇,这个深埋在流沙坑下的小城镇竟然也可以繁华如斯。
“不止暗蝎城,在这颗星球的地底下,像这样的城镇还有十几处呢。”葬青州笑呵呵地说到。
“有这么多?!”花夷吃惊道。
“没错,不过暗蝎城的规模是最大的。当初那些龙族人为了得到灵族的秘法,于是便帮助灵族在这颗星球上兴建了多处肉牢,用以饲养供灵族延续生命的肉。”葬青州的声音逐渐低沉了下来,透着浓浓的恨意。
“龙族人居然帮助灵族饲养肉?!”花夷这次当真是大吃了一惊。
“唉,灵族人在精神力的开发方面的确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龙族人鬼迷了心窍,为了获得延续生命的秘法,不惜受其驱使。他们在这颗星球上秘密修建了上百座肉牢,用以关押并饲养从各地抓来的数以百万计的肉。”葬青州长叹一声,继续说道:“然而,让龙族人始料未及的是,十六年前,一艘不明身份的巨型飞船突然坠毁在这颗星球上,紧接着,行星的表面就刮起了巨大的风暴,温度骤降。”
“啊?竟然有这种事?”花夷不由得惊讶道。
“嗯,当时绝大多数来不及逃脱的肉都死掉了,但依然有一小部分在飞船所散发出的奇特磁场下,突破了灵族脑波病毒的封锁,恢复了原有的意志,成为了突破者,也就是灵族人嘴里所说的鬼。并且,飞船撞击的同时在星体表面形成了无数的流沙坑,有人机缘巧合地发现了流沙下的广阔空间,于是,那些幸存者们便在这里构筑起了他们新的生活。”葬青州说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当时的回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依旧触目惊心,依然让人心有余悸。
“遭逢这样的变故,他们依旧能够生存下来,真是奇迹啊!”花夷的心中不由得感慨道。
此时,葬青州已经引着众人来到了那座高塔的脚下。这塔其实并不算高,只是它的造型却迥异于平常我们所见到的那种下盘宽大,头顶尖尖的建筑。恰恰相反,它的两头相对狭小,而中间却鼓起,如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又像是一个尖头朝下立起的菱形。
“你们带着尤路去休息吧。”葬青州转身对后面的几个鬼族人说道,而尤路则是从开始到现在一声不发。
花夷看着被两个鬼族人搀扶站立的尤路,脸上不由得露出敬意。这个男人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一声都没吭,其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叫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几个鬼族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驾着尤路匆匆离开了。白夜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尤路的,似乎很不甘心。”白夜扭头冲着花夷说道。
“哈哈,那个小子天生好斗,不用在意。其实,在你们出现之前,他还没在暗蝎城的年轻人里遇到过对手。年轻人受点挫折也好,有助于他日后的成长。”葬青州插话道,别看他身形矮小猥琐,性情却是极为豪迈,颇有领袖之风。
“嗯,之前以为是敌人,所以我跟白夜才联合出手,等他伤好以后,再跟我单对单比过就是了。”花夷微微笑道,若论豪情,又有谁能比的过刺客公会的现任当家呢?
葬青州的脸上不由得流露出赞许的表情,遂开口说道:“好啊,她说的果然没错!”
“她?”花夷不解地看向身旁的老头。
“来,随我入塔,答案自会揭晓。哈哈哈~!”葬青州的心情大好,仿佛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故人,不由得喜形于色。
花夷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只是坦然地跟在葬青州的身后进入塔内。
这塔里面并非空无一人,虽然光线昏暗,但是依然可以看到有人穿梭于大厅当中,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轻敲石块的声音。
“这个大厅是人们日常许愿的地方,大家有什么心愿都会来这里许下。来,楼梯在这边,我们上去。”葬青州边走边为花夷和白夜讲解道。
“许愿?许给谁呢?”花夷问到。
“许给顶楼的那位,也就是我要带你们去见的人。”葬青州回头笑道,目光却显得极为虔诚。
“我不明白。”花夷坦然说道,看向身前老头的目光澄澈无比。
葬青州迎向花夷的目光,不由得被那股磊落无暇的气质所感染,便有些歉然地开口说道:“当年巨大飞船坠落后,我们曾经深入飞船内部,寻找是否扔有幸存者被困在里面。然而,我们找了整整一个星期,却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就在我们以为全无希望的时候,飞船的底层忽然坍塌,一个巨大的机器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机器人的机体损毁严重,而我们更没有能够修复它的技术,以至于那台机器人最终还是报废了。不过在那之前,它将一个不到一岁大的女婴托付给了我们。”
黑色藤蔓编织而成的楼梯,在人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葬青州的声音在这吱呀作响的陪伴下,显得有些温情又落寞。他的背影在花夷的眼里,也变得愈发消瘦嶙峋。
“如今,那个女婴已经长大成人,而她现在,就住在这蝎子庙的最顶层。”随着葬青州的话音落下,他的脚步也停在了通往顶楼的最后一节台阶上。
第81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