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觉得今天真的是倒霉透顶了,半个小时前他接到监控装置回报,说暮雪道场有高能脉冲反应迹象,他心道:“这是谁这么不开眼啊,在暮雪道场玩火,要知道真世那个老家伙可是有两把刷子的。”谁知他带了一队人刚来到道场门口,便被四个神秘人拦下,对方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了,这一交手可把罗伯特给吓傻了,对方手段阴损毒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短短十分钟不到,自己这一边已经折损了大半人手。
此时罗伯特正背靠在一坐建筑物的阴影处,好在天已经黑了,这里灯光昏暗,是个藏身的绝佳所在。离他不到十五米的前方,有六名警备队员正在奋力抵抗来自对面的攻击。罗伯特一边不时注意着前方的战况,一边拨通呼叫器。
“呼叫总部,第三大队需要支援,第三……”罗伯特的声音忽然间凭空消失,随后呼叫器被一个黑影握在手里,立时粉碎,而罗伯特两眼呆滞的看着前方,瞳孔完全散开,乳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出,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便已化成冰碎,被风吹散了。
相比道场门外的激战,此时道场里面的战斗倒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猩正立在一片废墟之上,这废墟便是之前的茶房,此刻已经完全被毁了。背后的红色细臂已经残破不堪,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有些迷茫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个白衣少年,那是令猩感到有些夺目的白色,高高在上的,仿佛自己永远都无法染指一般。
猩抬了抬右手,似乎想要抓住那团白色,然而视线却逐渐模糊,眼前越来越黑,意识渐渐被剥离,终于,他的手垂了下去。猩倒在废墟之上,如同皑皑白雪中的一朵红叶,绽放了最后的一抹猩红,最终归于尘土。
真世长出了一口气,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已经摇摇欲坠的花夷。
“没关系,有点虚脱而已。”此时花夷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刘海贴在额头上,面色苍白。众人赶忙将花夷扶进学生们平时起居的宿舍里,真世吩咐妮娜去烧水,让和民去查探一下外面的情况,并和警备防卫队取得联系,其他人看到花夷没有大碍,也都出去忙着收拾茶房的废墟去了。
鸣看着靠在可儿怀中的花夷,心中五味杂陈,除了感激,更多的是震惊。他感激花夷救了他也救了大家,然而他更震惊于花夷的实力,那是何等的神威啊。刚才花夷如狂风暴雨般的剑气,摧枯拉朽般的将那个不可一世的杀手扯进了地狱,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在鸣的内心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那才是真正的剑客啊!
“外面那四个人和警备队干上了,不过李队长带着增援队伍过来了,那几个杀手估计撑不了多久。”和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向真世汇报外面的战况。
花夷听完和民所说的话,便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可儿轻轻地帮他擦拭头上的汗水,脸上写满了关切,完全不似刚才那般骄横模样。
真世看了看花夷,然后接口说道:“和民,你随我出去见一下李队长,可儿,你去我的卧房拿些那种紫色的安神药丸,等下给花夷用热水冲服。”说罢,便起身带着和民一起出去了。
“你帮我照看着他。”可儿说完便跑去取药,留下鸣一个人,坐在花夷旁边。
“你好强。”鸣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双目微闭,有点虚弱的少年,由衷地说道。
花夷并未睁开眼,只是嘴角微微上翘,良久,开口道:“你跟我很像,我亦是孤儿来着。”
鸣闻言一怔,抬头看向花夷,然而未等他开口,可儿已经拿着药进来了。服侍完花夷喝药,可儿转身对鸣说道:“你不去休息一下吗?”
“不用了,谢谢。”鸣说完忽然发现,可儿有些不悦地看着他,方才回过神来,补上一句道:“那我出去透透气,麻烦你照看他。”
“那你请便咯。”可儿应了一声,便守在花夷身旁,不再看鸣一眼。
鸣忽然感到心中有几分失落,不过细想一下,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便也释然,遂起身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鸣呼吸着屋外清冷的空气,现在正是深夜,可惜周围的居民注定今晚无法安眠,院墙外人声嘈杂,警备队的大队人马都在外面,鸣无心关注其他,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就地坐了下来,开始回想刚才的战斗,他要体会那种感觉。
不知不觉,屋外的雪已经停了,鸣缓缓睁开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在下雪天的户外冥想,感觉很奇特。他一扭头,忽然发现真世正坐在不远处,笑眯眯地望着他。鸣连忙起身,向真世行了一礼,问道:“前辈怎么不去休息?”
“呵呵,刚把警备队的人打发走了,回来恰好看到你在这里修行,怎么样?有所感悟吗?”真世笑呵呵地看着鸣。
“哪里是什么修行,只是在冥想罢了。”鸣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边说边挠挠了头。
真世看到鸣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花夷出手的时候,也和你一样,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沮丧。”
“真的吗?”鸣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真世的眼睛,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有人能够给他一些指点,作为世家出身的自己,从小便是家族的骄傲,无论天赋还是勤奋,他从来都不输任何人。然而今天,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去嫉妒一个人,一个救了他两次的人。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完全被他的光辉所遮掩。
真世意味深长地看了鸣一眼,然后抬头望着渐渐泛白的天空,柔声道:“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花夷的过去和我们都不同,很多时候,这并不是可以由我们自己所选择的。”真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关于花夷,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可儿在内,都认为他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平时说我不如他,大家也都认为我是在自谦,也是,我平时开玩笑开惯了。但事实上,我从未教过他任何东西。”
“什么?”鸣不能置信地看着真世,不解道:“您是说他所使用的剑术和您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没有半点关系。”真世目光平静地看向远方,悠悠地说道:“老夫十三岁开始修习剑术,无论寒暑,亦无论身在哪个星球之上,从未懈怠。”
“可惜,即便如此,二十年前我还是败给了猩,就是今天被花夷废掉的那个改造人。”说道这里,真世似乎颇有几分感慨。
“当时我曾心灰意冷,觉得和现代生化兵器相比,古代剑术无论如何发展,都是敌不过的,最终只能是用来强身健体罢了,怀着这样的想法,我便开了这个道场。”真世边说边拿了一条板凳,坐到鸣的身边。
“直到我遇见花夷,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钝,当真是坐井观天了。花夷九岁前一定是跟着某位绝世高人修习剑术的。”真世说着,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九岁?”鸣不解地看着真世。
“嗯,你还不知道吧,花夷没有九岁以前的记忆。”
真世的一句话让鸣彻底糊涂了,他吃惊地看着真世,问道:“您的意思是说他失忆了?但是对现在的医疗科技而言,失忆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通过治疗恢复的,只要大脑不被破坏,记忆总是可以找回的。”
“你说的没错,花夷他的确不是失忆,他是被人把记忆封印了。”说道这里,真世的眼神已经变的有些深邃了。
封印记忆?!这种事情鸣可是闻所未闻。
“花夷有如此实力绝非偶然,他的身世想必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也未可知啊。”真世看着一脸吃惊的鸣,肃然道:“小子,说实话你们这次惹下的仇家来头可不小啊,万鬼楼用不了多久必定卷土重来,到时候就算是花夷,恐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了。你们最好及早动身,到较偏远的星系去躲上几年。”
“那前辈您怎么办?”对于逃亡,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这次不是他一个人了,说万鬼楼不会找真世的麻烦,打死他都不信。
“我这里你不必担心,我有个老朋友在伊米尔星系很有势力,我会带着可儿他们去投奔他,万鬼楼还犯不着为了我去迁怒伊米尔星系的贵族。”真世有几分傲然地说道。
“但你跟花夷不同,万鬼楼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所以你们要跑的越远越好,先躲起来,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指点,大恩不言谢,如果晚辈将来有命回来,必报此大恩。”鸣向真世深深鞠了一躬。
“好好好,老夫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平安逃离,带我好好照顾花夷。”真世笑着说道,眼中已是泪光闪动。
第6章流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