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鹿冲到极近处时,夜歌只听一个老成模样的大个子对身边一个扣着一手飞刀的兄弟说道:“不要使暗器啊,射不中还好,射中了只是便宜别人。”
这话本对夜歌有万利而无一害,夜歌听来却甚是逆耳,连黄鹿也似乎受到侮辱似的,打着响鼻,把头一埋,将那头顶尖利的枝杈狠命向人群顶去。夜歌不想黄鹿还有这手,大有意外之喜,心神鼓舞下更将一条黄金杵舞的大开大阖,遮前蔽后,如雨点般的向众人脑顶儿落下。
那黄金杵既长且沉,正是乱战中择之不二的兵器。现下被夜歌在后面以无穷内力催开,真如石碾子一般在参差人群中滚去,所到处无不鸡飞狗跳血肉模糊,群雄中更无一个是抗手!
着实是:金光轰落似雷霆,白光纷纷势冲天,黄鹿夭矫赛龙种,黑衣鼓荡魔神降!
夜歌一条杵,一匹鹿,只在人群中往来冲突,杀的波分浪裂鬼哭神嚎。只见玄衣黄鹿俱成一色,上下通体皆是血红。那原来豪情万丈,要活捉夜歌的,要硬夺魔舍利的熙熙群雄,跑的快些的还能剩下半条命,跑的慢的早化成白光绕作降魔杵下鬼。
凝翠儿抱着夜歌,静静的坐在他身后,脸蛋儿更贴紧在夜歌的背心,任由一头乌丝被风吹的乱了又乱。侧着脸,体会着背心上传来的一片温热,静静的瞧着群雄纷纷丧胆辟易,静静的感受着如入无人之境的快意豪情。
外面的黄尘厮杀混成一片,似乎全然不关她事一般,只有翠衫飘飘、黑衣猎猎,两件衣物被风一促,似要化成一块,融作一堆,在人潮杀海中徜徉来去,相依相伴。
眼见着夜歌还要往人稠的地方冲,凝翠儿终于像是惊醒似的,惊道:“还要打吗?”
夜歌手中一条黄金杵盘旋不定,如山间之云、月畔之霓,只在周身上下飞舞缭绕,借着黄鹿冲力,竟是没有一招之敌。及至听了背后佳人柔语,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哈哈笑道:“此地人山人海,数万人云屯雨集,真正有本事的人可还没有下场,我也没有赵子龙的本领,终究是杀不出去的……”
凝翠儿再背后忽的一笑,娇声道:“我又不是阿斗,可不需要你这位虎将七进七出救我出去做皇帝。你不是认识西门菊吗?为何不向他那里走。”
听到凝翠儿再次提起西门菊,夜歌心中不由一沉,仍旧说道:“我现下逃到西门那里,是给他惹下无穷祸害……”
“那就不去了吗?”凝翠儿忽然着急的问道。
“去,怎得不去,”夜歌翻手一杵,打翻一个使钩镰枪的矮壮汉子,又将降魔杵向前一探横面里一扫,逼出条大路来,兜转缰绳向后便去,嘴上却是不听的说道,“我刚才主意还不曾谋算的仔细,现下已经全然想通,咱们现在就去找西门菊去。”
眼见夜歌掉转马头,似乎像是要逃跑的样子。原来那些隐伏人海,等着夜歌杀到人群深处再动手的,登时忍耐不住,纷纷从人群中抢出。数道人影,犹如湖上喷泉,高高跃起在莽莽人头之上。
夜歌跑不了两步,眼前白影一晃,一匹高头健马拦腰把路截住,不等夜歌看的清楚,呼啦一声,一条混铁禅杖旋风般横扫而来。当啷一声,夜歌立杵抱怀,堪堪架住,手上却是一阵发麻。不由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阿弥陀佛,”那人宣声佛号,大声道,“少林不贪在此,望施主留下魔门邪物,以靖武林。”
夜歌哈哈一笑,斥道:“你既不贪,如何却在这里挡我。”说话间,黄金杵已如飘风泼雨般打出八九下。那和尚光溜溜一个脑门,手上禅杖却见招拆招,半点不慢,嘴上同时说道:“不贪即贪,所贪处,斩妖除魔也!”
只见那条禅杖盘旋劈扫,举重若轻一般将夜歌黄金杵一一破去,偶然一次发难,必是快若雷霆,直逼的夜歌一阵手忙脚乱。闪电般十几回合下来,夜歌只觉处处落了下风,似乎招招式式都被这贼和尚制住,一条黄金杵锐气大销,只如粗木蠢物一般左支右绌,全然没有刚才睥睨灵动的无穷霸气。
四周人马杂沓,东边一条绿影,南首一个葛衣大汉各舞兵器分开众人杀了过来,看那气势绝非庸手,夜歌正着急间,斜刺里杀出一支人马,将赶来捡便宜的尽数拦住,为首一个大汉回过头瓮声瓮气的叫道:“等我履诺之后,必定取你项上人头。”来者跨下一匹踏雪乌骓,手舞双股剑,身周百余名骑士各个英伟,不是万里云烟又是谁?
夜歌看了大喜,一条黄金杵陡然间像是增了三分力气一般,呼呼连环三式,从头到腰一气儿打下,直逼的那贼秃和尚连连退却。夜歌大喜,正要催黄鹿杀去,却听背后凝翠儿急道:“不可!他是少林和尚。”
夜歌一愣登时明白了,将黄金杵一晃,收回到乾坤袋中,回手接过凝翠儿递过来的个一根绿茵茵碧竹棒,右手持定,左手自上由下一抹,心中的招式立刻如潮水一般涌起,清清灵灵好像自己天生便会一般。夜歌心中大定,朝着不贪大笑道:“和尚还不快来降妖除魔。”
那不贪和尚坐在白马背上,眼睁睁看着夜歌换去少林兵刃,一张面孔白一下红一下,心中大起踌躇。刚才能占尽上风,全然是欺夜歌不熟少林功夫,招招制敌先机自然处处独领风骚。现下夜歌用丐帮功夫和自己比斗,熟悉敌招那就全然说不上了,再加上夜歌好似无穷无尽的内力,自己定然是有输无赢。
“现在要有个丐帮高手在侧就好啦。”不贪心里想着,不由四下张望起来。片刻间,脸上便现出一层笑意来,不贪正要招呼,猛觉对面风声凛凛,气势刺骨而来。慌忙使禅杖招架时,不想眼前一花,那绿影已经改戳为扫,一条绿竹棒极快的贴着禅杖打下来,不贪急忙放手时,这只手便再别想抓住禅杖了。
那条绿竹棒无穷招式滔滔而来,片刻间不贪手腕上,肘上、肩膀上,半片身子连连挨揍,如暴风雨浇头一般,全然被罩在了绿影之中,不下三四回合,早哎呦一声,被生生打落尘埃。
夜歌一拍鹿背,疾驰而过,顺手把那匹白马缰绳牵上。走了不多远,便听背后哭爹死娘一般哀号起来:“我的马,我的马,把我的马留下!我的马啊。”
夜歌心中好笑,一条绿竹棒左遮右挡,或戳或扫,或劈或打,一路上从人群中杀出,一边回头笑道:“大和尚法号不贪,心中唯有降妖除魔,身已许佛,又何必执着于身外之物。莫追了,莫追了。”
眼看着一条绿竹棒神出鬼没,杀的前头众人屁滚尿流,堪堪便有冲出人群时,却听四下里齐声一片大喝,打雷一般道:“站住了吧!”
夜歌尚无反应,胯下黄鹿却是一声哀嘶,四腿立住再不敢移动分毫。
正疑惑间,四周人群纷纷裂开,一片血色白光中,四个人,四个方向,踏着狼籍尸首悠悠走出。夜歌一见之下,黄鹿先是软了腿,觳觫然,便不住的腿颤。
第105章破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