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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那个天夜里,“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见远处人声嘈杂,隐约之中似听有人在喊。“拿到了一名女奸细!”听了这个喊声,他不由得从床上跳了起来,也来不及趿鞋子,赤着双足一个箭步跳到了院子中央。抬头一望,却见远处灯球火把映起一片红光,接着角声乱鸣。
原来这个角声便是清禅寺的暗号,每逢有警讯时,只须吹响角号,各处卧房里面睡着的和尚便都一跃而起,各自拿了兵器,准备厮杀。”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睡的这个院子,四周小房间好似蜂窝一般,里面所住的都是清禅寺招留下来的亡命之徒,这个时候也被角声惊醒,纷纷地出来探间究竟。
正这个时候,那个带领”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进寺来的和尚,跑了来向着大众摇手道:“没事,没事!大家各自回房安睡去吧!不过是一个女奸细,她也不曾摸摸自己的脖子上长着几个脑袋,胆敢来老虎头上拍苍蝇!幸喜大家托着师父的洪福,那个女奸细误踏机关,此刻已被我们寺里生擒活捉了。”众和尚听了这个话,才定下心来,果然各自回房安歇。只有”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不肯马上就走,向着那个和尚深深施了一礼道:
“请问师父,那个女奸细是何等样人?”
和尚见是”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发问,倒并不曾动疑,随口答道: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了什么事来我们寺窥探,倒是那个女子自己说了出来,说是浙江地方有几个恩道和师父结下冤仇,才差这个女子前来探路的。此刻师父已是吩咐把那个女子打入水牢,准备慢慢地设法处置她。依照我们寺里的规矩,捉到奸细是要当场被处死的,如今师父不让宰掉那个女子,不知道师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据贫僧观察,那个女子长得花容月貌,多数是师父又看上了眼,所以没有把她一刀了帐,往后我们却又要多一个师娘喽!”和尚说到这个里,仰起光头来便是一阵哈哈大笑。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了和尚一番话,心中暗想,那个被拿的女奸细,必是雪倩无疑了。听和尚说到什么当场处死和一刀了帐的话时,不免暗暗打了一个寒噤。当下正想找出几句话来和那个和尚敷衍时,却听那个和尚笑道。
“张大哥,你赤着脚,须防着点凉,还是快些匣房睡觉去吧。贫僧也还有别的事情,恕不奉陪张大哥谈天了。”说罢,便欲回身自去。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此时忙不迭地伸出手拉住那个和尚的僧袍道。“师父慢走,小可还有几句话要说,三天前承师父的允许,说要引领小可去见”恶秃驴”清寂和尚筛傅。如今小可在就地接连侯了三天,谁知你师父的金面至今没有见着,等得小可好不心焦。好容易今天遇见了师父,却要请教师父一声,究竟要等到哪一天,才可以和”恶秃驴”清寂和尚师父见面呢?求师父的明示,好让小可不致望眼欲穿。”
那个和尚听了,瞅了”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一眼道:“师父会客,原来便是十天八天说不定的。你如何便这个性急!不过事有凑巧,明儿师父可以有工夫见客了,到时贫僧自会前来领你的。”和尚说完话,使用力挣脱了”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拉住的衣袖,不等”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答话一溜烟便跑得无影无踪了。”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因为怕和尚动疑,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里倒身睡下。
因为心里记挂着雪倩,“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哪里睡得着觉?直列日上三竿,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这个时候隔壁房里的人都已起来,了,司徒飞鹧也只得起身。盥洗过后,只是呆呆地仰着脖子,等那个和尚来带他去见”恶秃驴”清寂和尚。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好容易等到了未牌时分,才见那个和尚匆匆匆忙忙忙地跑了来,对”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说道:
“师父此刻正等着你去和他厮见,快跟我走罢!”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了,满心欢喜,忙拍了拍衣服跟着那个和尚如了房。穿过院子的月洞门,便是一带走廊,走廊尽处才是一间间的屋子。可是平学常构造的房屋,那个门窗都有一定位置,惟独这个屋子却复壁重廊,千门万户。和尚带着”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穿廊走屋,“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起初还把走过的道路暗睹记在心里,谁知穿来穿去便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穿得昏头昏脑,简直违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正在心中暗暗着急,耳朵虽却听到那个和尚朗声说道:
“站住,站住!”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依言站住,朝四下一打量,只见自己站在一所佛殿中央,正面一座神龛,里面供着一尊千手观音,“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平素常听人,观音大士中间,惟有这个千手观音神通最大,予是便低着头,向佛像暗暗祝告,叩求大士保佑。
蓦然间,只听见天崩地裂般一声响,“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站着的地方忽地陷了下去,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一个触斗跌得七荤八素。”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心想,这个回我命休矣!怪不得那个和尚把自己千搁在那个里,不肯带领来和”恶秃驴”清寂和尚相见,原来他们已是瞧破了自己的行藏,所以这个阵子便把我弄到这个机关里来。正想着,谁知自己身子却已跌在一处软绵绵的地方,不但是身上丝毫没有受着损伤,反而觉得异常舒服。这个一来,倒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跌得糊涂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忽听见那个和尚说道:“张大哥,随我来,你把双手伸出来,搭在我的肩胛上,脚下千万要小心,踏着了机关,便会有弩箭射进你身上的。”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了这个话,才明白自己原来跌在地道里了。因为地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且听和尚说又有机关,所以”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不敢造次,便依言伸出手去,搭在和尚的肩胛上,心里又暗暗地数着脚下走的步子。一共数了有九十步路,只听那个和尚又道:
“这个里是石级,我们该提着腿跨上去。记住,跨时须要两步一跨,才不致出岔子,因为石级里也一样有着机关,如一个不留神,便有性命之忧!”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连声答应着,两人出了地道。和尚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领进了一问屋子,刚跨进门槛,迎面便见有一张炕床,一个五十多岁的和尚盘膝坐在上面。”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瞧这个和尚,只见是削骨脸,尖下巴,心里猜想这个人便是”恶秃驴”清寂和尚了,忙抢步上前,躬身施礼道:
“难人张多禄,为因在杭州犯了命案,存身不得,所以前来投奔宝刹,幸蒙大师父收留,真是感激不浅”
那个边谤空和尚只点了点头,把手一扬道:“请坐!”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怕露出马脚,便低着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坐下,却又听得”恶秃驴”清寂和尚说道:
“张壮士,你来投奔我们寺,你可知道我们寺的规矩没有?”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被”恶秃驴”清寂和尚一问,倒被间得怔住了,心中略略踌躇了一下,便陪笑道:“难人虽是久仰宝刹盛名,可是生性愚鲁,却不曾预先间得宝刹定下的是哪一项规矩?”
“恶秃驴”清寂和尚道:“我们这个里有个‘三不收’的规矩。第一种,不收不会拳棒的;第二种,不收有家室的;第三种,不收读书人。因为我们寺里所以要收留亡命之徒,原来是存心想结纳天下英义好汉,那个些不会拳棒的脓司徒,我们这个里却没有闲茶饭给他们吃喝。至于有家室的人呢,更不免要儿女情长,英义气短,若是一心恋着家室,便不能终身住在我们寺里,所以我们这个里对于有家室的也拒绝收留。”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后答道:“这个两个不收,大师父尽可不必多虑,难人父母双亡,又不曾娶得妻子,再者难人自幼也酷喜些拳棒。可是难人不明白宝刹为什么不收读书人?这个一点还要请大师父明示。”
“恶秃驴”清寂和尚听了,用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道:“这个有什么难懂,读书人因为肚子里装了几升墨汁,什么恶毒的计较都能想出来。不瞒你张壮士说,老僧这个寺里也有三四百名僧人,都是跟老僧学过邯家拳的,个个练得如狼似虎。可是一见了老僧,却驯顺得如同绵羊相似,这个是什么道理呢?就因为中间没有读书人的缘故。”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了,不禁瞎暗恩忖逮”恶秃驴”清寂和尚确实好滑,于是当下仍陪笑遵:“大师父顾虑得何尝不是。但是难人自幼没了父母,所以也没进学堂读过书。”“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正说时,便见边上一间耳房里一瘸一拐地踅出一个瘸子来,急急地瘸到了”恶秃驴”清寂和尚炕床眼前,俯在”恶秃驴”清寂和尚耳朵上唧卿哝哝地说了一番话,边说边用眼睛瞟着”追风剑客”司徒明志。
想不到”恶秃驴”清寂和尚听了瘸子一番话,突然之间圆睁双目,对着”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太声喝道:“好大胆的东西,竟敢到我们清禅寺来卧底!孩子们何在?快与俺把这个卧底的狗头拿下了!”说时迟那个时候快,两旁耳房里立刻便抢出三四十个彪形大汉,有光头的和尚,也有绕着辫子的在家人,手中都执着兵器,呐喊一声,便一拥上前来擒”追风剑客”司徒明志。
好个”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见自己的身份已败露,便打算仗着自己的能耐,与”恶秃驴”清寂和尚等人拼个你死我活。只见他一个旋风,便飞到了门外的院落里边站定,众人自然也跟着到院落里,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团团围住。”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见自己单身一人,且空着双手,要和那个。多人较量,便使出“空手入自刃”的解数,把自己的身子旋转得如同风车一般。虽然众人刀枪剑戟如同雨点一般,却连毫毛都没有碰着他。
那个”“恶秃驴”清寂和尚本来袖着双手站在阶沿上看着并不动手,后来见”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却有如此能耐,便高声叫道:
“瞧不出这个小子倒会空手人白刃。孩子们,快替老僧把家伙取来!”左右嗷然答应了一声,便从隔壁扛来了一支镔:铁禅杖。”恶秃驴”清寂和尚接在手中,便高声道:
“孩子们站开,让老僧来取这个小子的狗命。”众人本不是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的敌手,如今听当家和尚这个一说,便趁势各自收了兵器,避过一旁。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趁众人忙乱之时,早把一根齐眉铁棍抢在手中。”恶秃驴”清寂和尚帮尚瞧见了,不禁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舞动禅杖,取了个泰山压顶之势,朝”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头上打来。”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忙把齐眉棍舞动,向上相迎。只听得一声响亮,齐眉棍和禅杖便碰了个正着,一时间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双手的虎口震得火辣辣地发疼。”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估量”“恶秃驴”清寂和尚这个一条镔铁禅杖的重量,比自己手中的齐眉棍起码要重两三倍,心中不由得老大吃惊,当下只得勉强招架着。可是”“恶秃驴”清寂和尚的拳脚委实利害,不到二十个回合,直杀得”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恶秃驴”清寂和尚一步步地逼上来,“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便一步步地退下去。退到末了,不料又触动了墙脚边的机关,当下”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便“扑通”一声跌进了地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