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伏在舱顶上,时问久了身子不免有些酸麻,正想起身把腰腿舒展一下,忽听得“哆”的一声响亮,象是有人掉下了水,接着又听到”笑面老虎”朱琮德叫喊“救人啊”。”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听到喊声,便一个鹞子翻身跳落在船梢上。正欲开口动问”笑面老虎”朱琮德是谁掉落在水里时,谁知眼前便是一个黑影儿一晃,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劈面便向”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剁来。”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知道那个逃走的歹徒果然讨来了救兵,适才落水的定然是”笑面老虎”朱琮德了,但是现在歹徒既已和自己动了手便不得不招架,那个”笑面老虎”朱琮德只好委屈他在水里多浸一会儿了。主意想定,便轻轻地把身子往边上一闪,躲过了那个刀锋,顺势从背上拔下刀来,吆喝一声,便和那个黑影战在一处。
这个时候船头上也上来了一名歹徒,由雪倩抵住,四个人分别在船头船梢上你来我往地打作一团。只苦了那个船儿,禁不起四人这个蹂躏,一会儿向左侧,一会儿又向右侧,只差没把船儿踏翻了。直吓得睡在舱里的许多乘客魂灵出窍,异日同声地念起佛来。”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见歹徒来势凶恶,生怕”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和雪倩有闪失,便放出飞剑,直取船梢上那个歹徒的脑袋而来。说时迟那个时候快,只见岸上也飞出一道光来,只不过这个道光并不是白颜色的,微微带些紫色,这个道紫光如同射箭一般,飞将过来,把”铁面罗汉”东方能仁的飞剑架住。”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虽然看不清岸上放剑之人的面目,但是知道对方也是一位剑侠,于是高声叫道。“大家且慢动手,岸上是哪一位道友到了,不妨请过来相见。冤家宣解不宜结,你我犯不着为旁人的事情结下冤仇啊!”“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说时早已把自己的飞剑收了,转瞬间那个遭紫光也回到了岸上,被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接了。只见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轻轻地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船梢上。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抬眼打量时,却见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风度翩翩,身上穿得异常漂亮,宁绸的长袍上罩了一件坎肩,头上戴着一顶便帽,居中钉着一方碧玉,虽然面目看不清楚,但是却显出一种文质彬彬、英忠潇洒的样子,丝毫没露出学武艺之人人的那个一股粗鲁的习气来。要不是”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亲眼熊见,若在旁的地方瞧见,准定会把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当作公子哥凡哩。只见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微微把腰呵了一呵道:“你我同是练剑之人,本来今日无怨,往日无仇,河水不犯井水,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当着大众把我批评得一文不值呢?所以我今天特来和你们见一个高下!”“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听后,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听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的说话声音,分明是一个女子,却穿着男子的长袍短褂,所以使人扑朔迷离,莫辨义了。”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当场也不便盘问她的来历,只是陪着笑脸说道
“道友,你怕是听信了旁人的谗言吧?老夫活了这个大年纪,就是不欢喜评论别人的长短。再说老夫和道友素不相识,就是心里想要批评,却又从哪里批评起呢?这个定然是有人利用道友借刀杀人,所以故意造作流言萤语,激得道友动怒,他便好在飞云端里坐收渔人之利。道友千万别相信这个种胡说,免得中了他们的诡计。”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这个心平气和地一说,说得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恍然里钻出个大悟来,只见她返身上岸,从白杨树下拖出个人来。”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和”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看得真切,这个拖出来的正是方才那个逃跑的歹徒。那个歹徒被十五六岁的少年拽住了,浑身早已筛糠般地抖得不亦乐乎。十五六岁的少年随手将他向当地一掼,喝道;“跪下!”那个歹徒知道事情不妙,便“扑通”一声双膝脆倒在地,叩头如捣蒜一般,嘴里只是央告道:
“好姑娘爷爷,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他喊出这个种怪称呼来,不禁扑哧一声笑起来,一会儿却又收敛了笑容,指着那个歹徒骂道。
“都是你在我面前造谣,我才上了你的大当。如今我们已是把你的话对穿了,你还有何说?”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接口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个伙歹徒在我们船上想动手抢劫,老夫看不过才施放了梅花散弹,把他们擒住了,单单这个厮被他逃脱,来到道友面前造谣。如今既是道友替他们出场,老夫便看在道友面上,把他们放了吧。”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了”铁面罗汉”东方能仁的话匆匆匆忙忙忙摇手道:“他们既然都是强盗,就该听凭你们处治。我若是替他们硬出头,岂不是和强盗一鼻孔出气了吗?”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笑道:“适才是老夫说着玩的,道友休得当真!这个些鼠窃狗偷之辈,我们也犯不着和他们计较,我看就饶了他们,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吧。”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了点头道:“这个话也是。”使抬起腿来,把那个跪着的歹徒踢了一脚道:“滚吧!”那个歹徒巴不得这个一声,爬将起来一溜烟跑了。这个边”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让”追风剑客”司徒明志把捉住的那个几个歹徒也放了,那个些歹徒得了生路,便各自放开大步奔逃而去。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发放已毕,便说道:“寒舍离此处不远,可否屈驾前去一叙?”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正想探听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何故女扮男装,所以毫不推辞道:“府上既离此不远,一同前去倒也使得,便请道友在前引导吧。”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便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只见有两人应声而至。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指着道:“这个是我的两个小婢小丽和小芸。”
雪倩和”追风剑客”司徒明志看了,方才知道和自己交手的原来也是女子。
当下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带了两名婢子在前,“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带了雪倩和”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在后,正准备起身,突然之间听到”笑面老虎”朱琮德高声叫道:“师父等一等我!”大家回头看时,只见”笑面老虎”朱琮德浑身水淋淋的,好似落汤鸡一般蹲在地上。
原来”笑面老虎”朱琮德奉了师父的命令,把守在船梢上,因为半天不见动静,便垂头打起盹来。正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跳上船梢的小丽一脚踢下了水,吓得大叫了一声“救人啊”,但是总是不见有人来打捞自己,便知道事情不妙,仗着还识得几分水性,便自己游水爬上了岸,见”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正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说话,插不上嘴,此时看见师父等人要跟着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便万分着急起来。”铁面罗汉”东方能仁见”笑面老虎”朱琮德这个副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便让他在一边将湿衣服换去,跟着众人一齐向十五六岁的少年家而去,
一行七人走了不到十里路,便见从路边树林子里透出一点灯光来,十五六岁的少年说声“到了”,便把大家引进一埭五开间的平房。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留心打量那个屋子,见虽然纸窗竹屋,布置得却也十分清洁,客堂中间挂着一幅赵子昂画的老骥伏枥图,两边挂的联语用狂草写就,上联是“槛外江流喧日夜”,下联是“匣中剑气互低昂”。再瞧左边壁上挂着的四:隔屏条时,却一式地是工笔仕女图,那个第一幅画的是聂隐娘,第二幅画的是红线,第三、第四幅画的是秦良玉和杜宪英。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暗暗点头道:“这个屏条第一、二幅画的是女侠客,第三、四幅画的是女将军,倒也和主人身分很是相称哩!”右边壁上的四幅是书法,“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正想走近细细欣赏,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过来招呼他到隔壁书房里落座。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便带了雪倩等三人依言到了书房里,只见那个间屋子里的陈设很是简单,大家分宾主坐下后,“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便拱手问道:
“不曾动问道友仙乡何处?缘何隐居在此?”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见问,眼圈儿不禁红了起来,轻声道:“不瞒老丈说,奴家原是个女子,想老丈适才听见奴家说话的声音,便已了然了吧。奴家姓东方,家父是曾经做过固原提督的。”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听了,不禁打断东方小姐的话头道:“那个尊大人便是东方凤岗、东方大人了?”
东方小姐站起来答道:“正是。”
“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不觉浩叹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老夫和东方小姐还是同族哩!不过早在五服之外了。论起族谊来,老夫和尊大人却是平辈,老夫谱名唤做国琳。”
东方小姐吃惊道:“那个你便是人称铜骨的三叔父了!侄女适才不知就里,多多冒犯,还乞三叔父恕罪则个。”东方小姐说时,便插烛也似地拜了下去,“铁面罗汉”东方能仁忙一把将东方小姐扶起。东方小姐站将起来,边抽出手绢拭泪,边朗朗说道。
“父亲在世的时候,时常提起三叔父,说三叔父侠声震动南五省,只恨彼此是远房,以前一离很少亲近。后来父亲服官外省,所以两下里更是没有往来了。”“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接着道。“可怜我家大哥为官清正,谁料到头来却因得罪了权贵,终至身首异处。天下滔滔,还有真是非吗?”东方小姐听”铁面罗汉”东方能仁提起自己父亲遇害之事,不禁把上半截身子埋在茶几上痛哭起来。
“追风剑客”司徒明志在一旁越听越糊涂,便悄悄地拉了”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一把道:“请教老前辈,这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铁面罗汉”东方能仁便放低了声音,告诉了”追风剑客”司徒明志一个大概。
原来东方小姐的父亲东方凤岗,本是浙江省舟山府人氏,自幼便父母双亡,流落在街坊上做那个破落户。十八岁那个一年冬天,天下着鹅毛般的雪片,寒风刺骨,可东方圜璋身上还只穿着夹衣,冻得脸色如金纸一般。这个东方凤岗正冒着雪,在舟山府北门大街上走时,听见有人唤他,回过头去看时,却是和自己素来很好的唤做青皮都四的便是。东方凤岗一边走到廊檐下避雪,一边哆哆嗦嗦地间道。
“游三,你叫我干吗?”
游三道:“这个般大雪天,你不到茶馆里去喝杯热茶挡挡寒气,却偏要在街坊上托泥带水,岂不成了头号的傻瓜吗?”
东方凤岗苦着脸道:“你说得好轻巧,我已是两天没吃饭啦!还喝什么茶?”
游三道:“天无绝人之路,听说李武大王在都天庙里设了个赌局,咱们向日在街上混混的,自然都可以前去拿例子钱,你快跟了咱去吧!”东方凤岗听说有赌场的例子钱可拿,便喜出望外地同部四一起冒着雪向都天庙而去。
都天庙那个设赌局的李武,原是个贩私盐的首领,这个时候因为天冷,河道都被冻住了,船只不能航行,盐也不能贩了,手头不免拮据起来,便在都天庙设下赌局,想抽几文头钱度过这个残年。这个李武在盐枭队里赫赫有名,平日和官兵斗起来勇往直前。有一次身上被官兵用尖刀搠了七个窟窿,他却还是舞动大刀和官兵拼命,终究被他把官兵杀败了,所以盐枭队里便替他起了一个混号,唤做李武大王。李武因为有这个一点点小声誉,所以他下帽子邀人家开赌,人家不敢不来,霎时间便把都天庙挤满了,吆五喝六,好不热闹。大家都说李武大王这个一场头花抽将下来,定有好几百吊钱哩。这个话果然不假,倘若李武大王自己并不入局赌钱,几百两头花银可以稳稳到手。叵奈李武平日就是爱赌,看见骰子骨碌碌在桌子上转,如何肯不赌?便握身坐将下去,推起庄来。这个一推庄,却把抽来的头花银输了个精光。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