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一愣,说道:“嗯,还真是未曾与人交过手。怎么,有什么要紧的吗?”
叶思道:“自然是极要紧的!练剑是为了将剑法使出来制敌取胜,但现在你只会练却不会与人对打,又谈何制敌,那岂不是白学了?你将书放到屋里去,待会儿,让佟师弟陪你过几招。”
钟羽当初所以学剑,只不过是兴致忽起而已,后来便成了习惯。
这月余以来,他虽是一直早起随叶思几人练剑,却从未想过要与别人过招。现下听的叶思要他和佟旭过招,他心中有那么一点不愿。
但见得叶思几人盛意拳拳,全是为自己着想,也不便拂其好意,只好说道:“固所愿也,未敢请尔。”
既已应允,钟羽心中也不作他想,利落地放好书籍,取来小剑,走出了房门。
叶思六人都坐在石凳上,只佟旭手提长剑站在院中。
洒然一笑,钟羽运气于剑,顿足跃到院中,和佟旭相对而立。
挥剑作了个“开门见山”式,以示请教,钟羽道:“请。”佟旭还了一礼,道:“钟师兄请。”
钟羽也不客套,手中长剑倏地探出,刺向佟旭右肩。他只会使一套俗世里的无名重剑剑法,其剑势沉稳厚重。
这轻巧一刺原是虚招。
不待招式用老,钟羽手腕一抖,长剑变势向佟旭头颈处斩将过去。佟旭见状,缩身挥剑挡格。双剑相击,“铮”的一声,嗡嗡作响,响声未已,只见剑光霍霍,两人已然又拆了三招。
佟旭乃俗世武林中,赫赫有名地习武世家出身,自幼便开始习剑。他上山之时,虽是不过只十二、三岁,却因世家底蕴深厚,自身天资也是不俗,已堪能与俗世二流高手斗上一斗。
这次佟旭和钟羽过了三、四招,之所以还未取胜,钟羽天赋惊人固然是其中一因,但更多地却是他容让之故。若非如此,哪怕佟旭只用上五分心思,也早就一剑破去了钟羽那姿势别扭的剑招了。
叶思六人坐在那里,也非只是看看而已,你一言我一语的,对钟羽招式中的阙漏之处加以提点。
因佟旭只是应招,并不主动攻击,故而钟羽耳听得六人提点,倒也能在心中加以反省,修正剑招,进步也是极快。三十招过后,钟羽再次出招,已能迫使佟旭用上两分心思应对了。
两人如此这般你攻我守,过了三百余招,才罢剑不斗。
叶思六人又各自下场指出钟羽斗剑时的不当之处,更亲身示范,才许早已大汗满身的钟羽进房盥洗。
佟旭因熟知临阵用劲法门,兼且修习养剑诀也已有月余,身上倒是没出一点汗渍。
待钟羽洗漱过,己院八人坐在院中聊了起来。起先只是在聊方才斗剑一事,后来各述修行困境或不解之处,聚而论之,多能解惑,一时未能解者,大可留待以后向李慎三人请教。
且说山上修行岁月总是匆匆,春去秋来,六院众人跟随濮阳奕练剑,一年时光转眼便过了去。
明日便是内门弟子考核之期!
话说修行岁月不仅匆匆,兼且乏味,这一年中也未发生多少事情,和钟羽相关者,更是少有。
其中值得一说的也无非那么几件。
剑宗掌教丘茨从亚圣彦子那里得到训示,要他多用潜移默化之法,至于其他的,只看天意如何了。
丘茨回山之后,嘱咐李慎只让钟羽学如“落雁剑法”那般,重剑技而轻神意的剑法,至于“乱意剑法”这般重神意的剑法,且先放着。
因李慎曾事先告诉濮阳奕,钟羽曾入亚圣耳目一事,要他对钟羽不要多加管束,故而在第二个月传授天蜀九剑第二剑“剑寻九幽”之时,濮阳奕虽是见钟羽依旧是如同恍惚走神了一般,初始,对剑中神意只领会了几分,却也是没有训诫钟羽。
再说钟羽,他每日所做之事,几近相同,修炼养剑诀、习练天蜀九剑和抄诵三家圣典是宗内师长定下的功课,自不必多说。
其余闲暇时光,无非是邀他的蕤儿妹妹去往后山风景秀丽处。
间或与檀倾默然独行。每次钟羽在去邀檀倾时,心中总是想着要和她说几句话,但见到了檀倾,心思却忽地澄净下来,只觉这般也好,如此一年下来,竟是话也未说上一句。
钟羽本来对佛道典册无甚兴趣,但最近两个月却是开始研读起来,归根结底终究是山中岁月太过乏味之故。
说来钟羽这一年山中修行时光,悠游自在,确也是仙家风光,但若是一一道来,却未免索然无味。
这日晨间,濮阳奕只是让六院众人齐练了一遍天蜀九剑,示意众人停下来,嘱咐了一些临阵比剑的法门,便让众人散了去,要他们在这一天好好静养。
明日众人就可能是敌手,气氛难免有些异样,也都不多话,便各自回了屋。
钟羽对内门弟子考核并没多放太多心思,心情倒也轻松,只是其他人都很慎重,他也不便多去搅扰,一时也不想去往后山,便也待在屋里,打坐运功。
午睡过后,钟羽洗漱之后出了门,往快哉亭走去。
钟羽起得早,院外并无一人。
走到快哉亭时,钟羽见原本约好的闾秋妹子还未赶来,也不去观赏亭边风景,只是闭目神游。毕竟一年之中,他几乎每日都要来后山转上一转,便是仙境,也早已看的腻了。
近几个月,独自一人时,钟羽喜欢上了那种闭目神游的感觉。
放下了规矩,放下了善恶,放下了对错,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真正的快意!真正的自在!
有时钟羽甚至会恍惚,不想和别人来往,可以如神游那般放下任何东西,逍遥自在。
虽然每次回过神来,钟羽都会诘责自己的怪念头,却无法忍住不再去会意那种放下一切的神游。
“钟哥哥,想什么呢?”
钟羽恍惚回神,已知是自家的蕤儿妹妹来了,未睁开眼便先笑了,说道:“自然是在想我的好妹妹蕤儿了。”那边厢却没回音。
钟羽每次对闾秋蕤口花花时,闾秋蕤总是不接话茬,他自是心知肚明,也不觉得没趣,睁开了眼,又道:“闾秋妹子,今日你怎地来那么晚啊?你钟家哥哥我可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你说该怎么办,才能解我心中怨气呢?”
这一次,闾秋蕤却是开了口,说道:“好啊你!我好不容易才脱身过来,你心中却生了怨气了,那我走好了。”说着作势便要离开。
钟羽慌忙站起,跳到闾秋蕤面前,伸手要抓她左手。
闾秋蕤“呵呵”一笑,挥手格挡,趁势闪身跃入空中,却不曾掉下来,正是已到了剑之徒境,可蹈空而行。
闾秋蕤笑着道:“钟哥哥,你若是拦得下我,我便不走了。”
钟羽见状,苦笑一声,颓然放下右手,说道:“蕤儿妹妹,是我错了,你想让我怎么做都行,先下来吧。”钟羽仅仅只是剑之奴境巅峰而已,尚不能蹈空飞行,看着无凭立于空中的闾秋蕤,也只能徒呼奈何。
却是不会再心中发苦。
毕竟一年下来,六院众人已然被闾秋蕤和檀倾两人的修行天分,刺激的麻木了。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