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车棚侦查的牛小虎一无所获之后,也撒腿跑向校门口,两个人在校门口碰面,心照不宣地彼此看了一眼,就跑向小胡同。这个小胡同,有人也叫它“鬼胡同”,倒不是说这个胡同闹鬼,而是这个胡同是学校周围唯一的偏僻安静所在,所以打架的,抢钱的,抽烟的,喝酒的,甚至被老师称为早恋的……都来这里。所以,一般的安分守己的学生都是在胡同口匆匆走过,不会想到要进去的。
现在就是这个情形,正处于放学高峰期,学生们几乎在很短的一个时间段,从窄窄的校门里涌出来,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地离开学校,各自回自己分散在城市各处的家。
一切很正常嘛!柯冬和牛小虎互相看一样,调皮的牛小虎还伸了伸舌头,意思是虚惊一场嘛!不过,柯冬东张西望,初晴呢?
忽然,“柯冬,牛小虎——”一个压低了的声音在叫他们俩,是初晴,初晴站在小卖部的摊子前,手里拿着一袋雪梅。柯冬露出了笑容,初晴很具备侦探的素质嘛,知道用挑选零食,来掩护自己。他俩也走过去,柯冬冲初晴翘了翘大拇指,初晴看见了,却把头扭开,假装去看摊子上的一袋辣条。柯冬和牛小虎也一人拿起一袋子什么零食,嘴里却说着:“没有情况吗?”初晴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也没看见柿子吗?”牛小虎问,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该不会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初晴抬起头来,看看那条被他们监视的小胡同,说:“我从胡同口往里面看了,除了两个男生在里面抽了根烟,就走了,再没有看见别的什么人。我觉得应该是这里,学校附近没有比这里更僻静更安全的地方了!”
“学校不是派老师巡查了吗?”牛小虎一边说,一边搜寻着巡查老师的影子,“没有呀!”柯冬说:“我留过意,老师们巡查也是紧一阵,松一阵的,最近几天平安无事,老师们也就放松了。所以这几天出事的几率会很——大——”老板走出来,看到三个孩子总是说话,不买东西,有点不耐烦地说:“买不买嘛?不买走开——”
“买,我买!”初晴掏出钱来,打算买两袋雪梅,牛小虎磨磨唧唧地挑着,什么这袋子有点破口了,那袋子里的个数少了……絮絮叨叨地就是不离开摊子。
“来了,”全神贯注盯着校门口的柯冬身体一紧,低声叫道,那两个人听见了,都转过头来看。连老板也仿佛被紧张气氛感染了,呆呆地看向校门口。
五个人不是从校门口出来的,而是从校门那边从这边走过来。初晴一眼就看见柿子推着车子走在中间,不过,分明是被挤在中间,包围在中间的,柿子皱着眉头,整个一受气包的样子,推着车子,夹手夹脚地走着,低眉顺眼的,但是眼光四处扫,大概是想看有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解脱困境。
“又要出事了,”老板忘了做生意,看得出了神,“安静了好几天了,也该出事了。”听听,这是什么话?初晴扭头狠狠地瞪了老板一眼,什么人嘛!老板一直看着前面,根本就没注意初晴恶狠狠的眼神。初晴无奈,转回身来,看被劫持的柿子,但是,奇怪的是,在初晴记忆里看到过的在门口一闪就消失了的凳子腿儿,现在却看不见。哪里去了?
对于事情的推理应该是很简单的:柿子大概是想走学校东面溜走,他知道几个坏家伙一般都是在“鬼胡同”作案,所以很害怕的他打算走另一条路,可是,他的心思被那几个坏家伙看透了,早已经在那边埋伏好了单等他落网。然后,一路押解着俘虏,来到小胡同。
初晴和牛小虎就要闯过去,把那几个大个子男生赶走,可是柯冬制止了他们,用眼神告诉:先看看情况再说。
五个人走进小胡同了,他们三个也马上跑过去,躲在胡同口大槐树下,一边偷看一边侧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一进胡同,柿子就哆嗦着声音哀求:“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没钱,我妈根本就不给我零花钱。”
“骗谁呢?”一个声音说,“你妈每天不是给你买早点的钱吗?哥们都打听清楚了,你每天不吃早餐,把钱都省下来了,昨天哥们就告诉你了,把攒着的钱都拿来,给大哥,饶你一次,要不然,嘿嘿——”接着就是瘆人的笑声传出来。外面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有点没底,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就凭自己这三个人能阻止事态的发展吗?简洁去找老师了,怎么还不来?
就这一会儿,胡同里面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被逼无奈,苦苦哀求的柿子,忽然从车筐里,书包底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凳子腿儿,抓在手里。车子也不管了,手一松,扔在地上,书包滚了出来。柿子双手握着凳子腿儿,眼睛扫视着四个大个子:“你们——你们——你——们!”他本来就木讷,一激动竟然结巴起来。四个大个子见状大笑了起来:“就你这窝囊样,弄根破棍子有什么用?连句话都说不清楚,还耍得什么双截棍?”
嘲笑更加激怒了柿子,柿子如同被困已久的野兽,好不容易冲出了笼子,舞动着手里的凳子腿儿,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们,你们欺负人,今天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说着,他跟疯了似的,蹿过去,手里的木棍胡乱挥舞着,带起一阵阵风声。四个大个子左躲右闪,嘴里还不住地骂骂咧咧。
柯冬牛小虎和初晴赶紧跑进小胡同,柿子现在已经打得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那四个大个子坏家伙,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也不逃走,为首的一个反而欺身向前,像是要空手夺白刃,夺下柿子手里的凳子腿儿。
小绵羊变身小老虎
“住手!不要打了!”初晴大声喊,可是为首的那个拿白眼斜了斜她,继续一手去抓棍子,脚底下一个“扫堂腿”去扫柿子的双腿。另外三个大个子不怀好意地笑着,向他们三个围拢过来:“要帮这小子呀,行啊,拿一百块钱来!”
忽然,只听到“哎呦”一声,初晴心里一凉:坏了,肯定是柿子被踢到了。可是,当她看向柿子的时候,却发现他仍然如疯了一样,把凳子腿儿挥舞得跟车轮似的,倒是,为首的那个坏家伙,右手抱着左膀子,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哈哈,是被凳子腿儿打中了胳膊吧?那三个人见老大受了伤,顾不得柯冬等三个人,转身扑向柿子。可是,现在的柿子不再是原来那只蔫头蔫脑的小绵羊,反而变成了一只疯狂了的小老虎,挥舞着凳子腿儿,虎虎生风,几个人根本就没办法靠近他。“哎呦!”又一个坏家伙被柿子的武器扫中了肩头,捂着肩头,跳出战团。看看周围,捡起一块红砖,又扑上前去。
怎么办?眼看着一场暴力事件迫在眉睫,总不能加入战团,帮助柿子打这四个坏家伙吧。柯冬示意牛小虎和初晴往后退,嘴里喊着:“打架了,来人呀!这里打架啦!”
胡同口传来了脚步声,“住手,不要再打了!”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来。“校长,是校长!”柯冬和牛小虎笑逐颜开,那四个坏家伙撒腿就跑,几个年轻力壮的男老师追了过去。只有柿子没有停下来,反而把手里的凳子腿儿挥舞得更加快了,嘴里还不住地叫道:“叫你们欺负我,欺负我!今天,叫你们知道知道,我木小石也不是好惹的!”
校长想要过去抱住他,却被柯冬拦住了,他摆摆手,小声说:“让他发泄发泄吧。”校长会意点点头:“这孩子大概是压抑得太狠了。”
柿子继续挥舞手中的木棍,继续声嘶力竭地叫着,好半天过去了,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嗤嗤”地慢慢漏去心中的怒气。他手臂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棍子划起的风声也渐渐弱了下来,喊叫声渐小,如果仔细看去,能发现他眼神中的戾气也在慢慢消散,弥漫过来的是一篇恐慌和无助。
“当啷”一声,凳子腿儿落在地上,初晴跑过去捡起来。柿子本来兴奋的身体突然瘫软下来,校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柿子的身体落地之前,把这个孩子抱到怀里。
柿子软软地靠在校长的肩头,眼睛紧闭,胸脯急促地一起一伏。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站着,看着,谁也不出声。追赶那四个坏家伙的男老师揪回来了两个,另两个跑掉了,他们推推搡搡地回来的声音惊动了柿子,柿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和校长慈祥的眼睛一碰,“啊?校长!”软软的身子猛然一紧,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挣出校长的怀抱,“我,我,我——”这个老实孩子又恢复了一紧张就结巴的状态。
“好孩子,被怕!”校长和蔼地说,“你没事了,那几个坏家伙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们不敢再欺负你的,以后也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吗?”柿子怯怯地从眼皮底下,向四周扫视着。
柯冬也走过来说:“肯定不敢了,不是因为校长抓住会惩罚他们,而是因为你自己的勇敢吓坏了他们。”柿子抬头看着柯冬,有点莫名其妙,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似的。柯冬继续说:“你真棒,刚才表现得真棒,就跟一只下山的小老虎一样,也像是刚刚睡醒的一头凶猛的狮子!”
“我?”柿子难以置信地问,“小老虎?凶猛的狮子?可是我妈一直都叫我‘窝囊废’!”说着说着,柿子怯怯地瞟了校长一眼,又无力地低下了头。
校长向前一步,伸出手去,紧紧地握住柿子的双手,坚定地说:“孩子,你叫木小石,对吧?”柿子被迫地点点头,“好,木小石,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巨大的力量,促使柿子抬起了头,看到校长盛满了鼓励关怀理解的眼神,本能的反应又要垂下头去,脑袋耷拉到半路,忽然又抬了起来,校长眼睛里的内容太诱人了。“木小石同学,你是一个很棒的孩子,面对暴力勇敢还击,保护自己,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校长摇着柿子的双手说,“要是能提前通知老师一声,就更安全了。”
“我不敢——”柿子的声音小下去,像一只蚊子在嗡嗡叫。
柯冬突然说:“来我们‘心里美’笔迹矫正俱乐部吧,慢慢地你会变得更加勇敢的!”
“我可以吗?”柿子问,“我也想过,可是我老觉得谁都不喜欢我,不欢迎我——”“他们那都是瞎掰,我们欢迎你!无比热烈地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笔迹矫正俱乐部。”牛小虎热切地说,“心里美俱乐部耶,你不想一整天心里都美滋滋的吗?那还等什么?快加入我们吧!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就看你一句话啦!”
柯冬也开起了玩笑:“点头yes,摇头no,摇头不算点头算,怎么样?”
柿子的嘴角向上咧了咧,勉强算作挤出了一丝丝微笑,点了点头。
一场暴力风波就这样化解了。这时候,牛小虎才想起来问简洁:“好家伙,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把老师叫来呀?”简洁还委屈呢:“我找不着董老师,教导处的老师和校长也都到校园各处巡视去了!”
幸好,没出什么事,柯冬真有点后怕,他认为不应该过早地拦阻柿子,应该让他有个适度的发泄,一方面发泄压抑已久的愤怒,一方面可以让他自己发现自身的力量,同时可以震慑坏家伙。可是,要是火候把握不好,真打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还真让柯冬说着了,那四个坏家伙受到了学校的惩罚,也或许真的是被柿子镇住了,反正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找过麻烦。
第3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