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屠永生便被那经理带到了酒楼西面的一处雅间坐下,很快便上了菜。
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菜肴,屠永生也不多说,埋着头就是海吃还喝,也不管周楚怀复杂的眼神。
“额,道长!弟子到底该如何化解?”
周楚怀见屠永生只管张嘴,但就是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和按耐不住,这才追问道。
“嗯唔,不错!额,贫道不是说了嘛,七日后自有分晓!”屠永生使劲嚼了一块牛肉,这才敷衍着说道。
在他看来,周楚怀没少干过欺压穷苦大众的事情,眼下急急他也是好的;更何况自己确实也是信口胡言,只不过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
“噗通!”
周楚怀见屠永生没有松口,干脆双膝跪地,略带哭色的说道:“道长,弟子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虽然甚为警察局长,却也是身不由己!我也早有隐退之心,但却害怕一家老小因为没了我的庇护,会遭人毒手!请道长赐我化解之法吧!”
屠永生嚼着嚼着,便停下了筷子;对于一个警察局长这般动静,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按说这周楚怀在闸北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是什么事居然让他怕成这样,还生了隐姓埋名的念头。
不论在什么时代,要想混一个警察局长当,那都是不容易的;每个十来年的功夫,就想要当局长,恐怕比屠永生英语过四级还要困难。
至于坐上宝座的人,就更是不愿离开。开玩笑,一个局长能捞到多少好处?就是跺跺脚,就会有人送着大把大把的银元。周楚怀说他不想再干,难不成这狗还能改了吃屎的毛病?
“哎呀,你这、赶快起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屠永生见他一脸的诚恳,心里再也没有了小九九,虽然他笃定这周楚怀不是好鸟,但说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善良的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可怜。
“唔!”
周楚怀面带着悲戚之色,这才缓缓开口道:“道长有所不知,弟子几年前携家带口来上海打拼,当时时局十分的混乱;唉,为了生计,我仗着有几分力气,便去警察局应征;后来也做出了不少的功绩,当然也拍了不少的马屁,这才混到了如今的位置!”
周楚怀是真心向屠永生求援,所以没有丝毫的隐瞒,连拍马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看了看屠永生还是一头雾水的表情,又才接着说道:
“那时候国民ZF还没有北伐统一,存在了多方的军阀势力,我为了能够坐上局长的位置,于是便跟英国人合作,贩卖烟土,然后将所得的钱财拿去采购军火,支持汪ZF;就这样,我才一步步走上了局长的位置;但就在今年,蒋委员长率师北伐成功,随后便对警察局做了一番整改,我的局内,则多了一名副局长!”
屠永生听言,当即有了一些道道。蒋某人这时在形式上统一了整个九州,所以必定会在各方势力安插自己的眼线,眼前的周楚怀,可能正是为这事而烦恼!
果不其然,原来那位新来的警察局副局长叫陈立博,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陈立博是戴笠的嫡系,为人阴狠狡诈,并且十分的贪财。
陈立博来到上海后,不仅催促周楚怀四处的逮捕进步人士,还让其大肆的贩卖烟土。虽然周楚怀曾经也做过这种缺德事,但后来看到民不聊生,劳苦大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便决定不再祸害民族同胞。
特别是看到那些为了一点烟土而发癫发狂的人后,周楚怀就更加想要积点阴德。奈何自己以前走私烟土的证据被陈立博死死的攥在手中,又逼迫他利用曾经的关系去赶着缺心眼的事。
“道长,您是有所不知!每当我一看见那些抽了烟土就癫狂的人,心里就一阵酸楚!但是这陈立博为人心狠手辣,甚是贪财;我若是不做,他便会拿我家人下手。在警察局里,名义上我是头头,其实陈立博才是坐的第一把交椅!”
周楚怀一口气说了许多,这才停下声来,喝了一口水看着屠永生。
“哦!原来如此!那你就赶快退位,不干就是了嘛!”屠永生觉得有些可怜和可笑,既然不愿做坏人,那就不去当那什么劳什子的破局长。
“唉,我又何尝不想?只是那陈立博背后的势力极大,与南京方面关系甚广;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想走私烟土捞钱,又怕被人查出来;这才让我来当替死鬼,给他敛财,他也好即当婊子,又立牌坊!”周楚怀一说到陈立博,不免咬牙切齿。
屠永生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周楚怀现在是骑虎难下,继续当局长吧,又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当吧,陈立博又要使坏。
看来弄不好还真是会有血光之灾,屠永生丝毫不怀疑。在这上海滩,每天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死去,除了饿死冻死的,基本上连死因都查不出。
倘若这周楚怀真的跟陈立博翻脸,必定会遭来祸端!
但话又说回来,自己前世也就是个出气筒和沙包,比这周楚怀还要可怜,又怎么能帮助他呢?
“此事恐怕十分的麻烦啊,不是轻易能够化解的!”虽然很同情周楚怀,但屠永生也是有些爱莫能助,再说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道长,您可不能不管啊!弟子我是只身来到上海,也没什么背景,您这要是也不管,一家老小可就没了,呜呜……”周楚怀说着说着,开始有些梗咽;对于上海滩的黑暗,他比谁都清楚。
特别是陈立博那阴狠的眼神,只要他一想起,便会全身发麻!
也不是周楚怀脑子进水,实在是他没有任何的办法;他虽然会拍马屁,但却没有十足的关系,倘若陈立博真要对自己下手,要么就鱼死网破,要么就只能逃。
可眼下时局混乱,这拖家带口的,又能逃到哪里去?再说这死拼,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自己死了,家里就断了经济来源;更可怕的是,陈立博要是发狠,血洗周家上下,那可就断了香火!
“唉,有果必有因,这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啊!”屠永生使劲的嚼了两口菜,意味深长的说道。
刚才对这周楚怀还有些介怀的他,现在也改变了不少的看法。眼前这人虽然是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到底在良心上还算是好的。
都知道这烟土生意利润惊人,但这周楚怀做过几次后便不再想做,这说明其人还是有着民族大义的,只是生在这个时代,有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同流合污罢了。
屠永生倒是想帮他一把,只可惜现在的他,也是自身难保,说不定明天就横尸街头了!
“道长的一番话,说到我心里了!我死倒也罢了,就当做是偿还自己的罪孽;只是我的妻儿和老母亲,放心不下啊!”周楚怀一脸哭丧的样子,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
母亲!屠永生一听到这个词,本还是平静的内心泛起一阵涟漪!猛然间,他似乎与这个有着落魄遭遇的警察局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都有着一个慈祥善良、朴实无华的母亲。
“既然如此,贫道就帮你一把!只是现在元气大伤,还需等些时日!”屠永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一口答应了帮助周楚怀;但他知道自己目前的实力,一旦出头,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但回过头来一想,自己不是正在修道吗?先腾出一些时间,修行一番,过段时间道法大成,不说要毁天灭地,至少能够保住小命!开玩笑,慎虚道长毕生的功力都在自己的体内,一旦能够运用,杀几个贼人,还不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那就多谢了,不管怎样,有道长这句话,就足够了!”周楚怀本就是病急乱投医,眼下屠永生松了口,他的内心至少也多了几分自信,这才抱拳说道。
“哟呵,周局长好雅兴啊!卑职四处寻找,却不想在这清幽之地见到,啧啧,有品位!”就在二人说话之间,一个长得汉奸模样的中年男人推开了雅间的门,随即说了一番尖酸刻薄的话!
屠永生巴巴的望着这个陌生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手中握住的筷子停在了精致的菜盘上,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陈立博,道长不须说话,我来应付!”周楚怀见屠永生满脸的疑惑,这才小声的解释道,随即扯了扯衣领,扭过身接着道:
“哦呵,我当是何人,原来是陈副局长啊!找我有什么事吗?”周楚怀摆足了官架,把那个副字拖得特别的长说道。
“也没什么,上面刚来了一份文件,要局长签字;我知道周局长是个大忙人,所以马不停蹄的给您送了过来!”陈立博丝毫没有发火,只是继续尖酸着说道,随即递给了周楚怀一份文件。
虽然周楚怀是堂堂正正的局长,但陈立博却丝毫没有敬畏之心。他是戴笠的人,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军统,但却有几个狗屁的调查局。说到底,陈立博就是后来的军统特务那一类人。
周楚怀接过文件,看也不看,只是丢在了桌上。望着陈立博那洋洋得意的神色,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唔,我知道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吧,我还要向道长请教一些问题!”周楚怀挥了挥手,丢下了冷冷的一句话,也不再理会陈立博。
“哼!”
陈立博冷笑一声,大大咧咧的踱步走出了雅间,整个过程丝毫不把周楚怀这个正局长放在眼里!
屠永生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这才感受到了周楚怀心中的那份苦楚,不要说他,就是自己,恐怕也会和陈立博这种混账东西翻脸。要是手里我有生杀大权,早就削了他的脑袋。
“呸!什么东西,真TN的晦气!嗯,道长,你且不用理会,继续用餐吧!”周楚怀吐了一口唾沫,这才转变了氤氲的神色,对屠永生说道。
“哦!”
屠永生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了什么,也只好应付一声,草草的吃着自己的东西!
出了门的陈立博在丽都大酒楼门口打了一个喷嚏,回头看了看里面,摇头阴笑着说道:“哼!什么东西,等这单生意完了,老子让你全家去鬼城度假!”
“主人,怕是没这么简单!”陈立博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穹有力,又十分冰冷的声音。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陈立博的贴身保镖,是个十足的冷血杀手,江湖人称“不服阎王”―――阎无心!
“哦?此话怎讲?”陈立博对自己的这个保镖很是信任,阎无心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有智慧,此刻他发话,说明其中定有蹊跷!
“不瞒主人,方才我在雅间外面等候,感受到了一阵内力的流动;这股内力浑厚无比,没个几十年的道行,不可能如此强烈!周楚怀这小子只有一身蛮力,那么这内力必定是那个道士所流露!”阎无心只是简单的将自己的看法说了一半,便不再言语,只是望着陈立博!
“难道?”陈立博闻言后皱着眉头,开始深思起来!
第9章不服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