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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殇逝

大黑定了定神,双目犹自红肿。开始回忆叙述。
原来,这已经是三年前深冬的事了,那一日大黑正与老娘在偏房磨豆子打豆腐。突然看见自村口冲进来上百人,个个手拿刀剑,见人就砍,娘俩都吓傻了。
等娘俩反应过来的时候,有数人已经冲进了偏房!
其中一人进来就是扬刀砍向大黑!大黑娘情急之下用身体推开了大黑,结果自己被砍中了脖子,当即就死去了。
而另有一人挥剑就将倒在一旁的大黑左臂生生砍断,随即又一剑刺进大黑胸膛。
这些人分明都是此中老手,自知这对母子死透了,转身就出了偏房继续去杀其他村民。
却没想到大黑体质稍有特别,心脏长偏了少许。虽是断了一臂刺了一剑,却伤不致死。
只是大黑当年毕竟也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又吓又痛之下就此昏厥过去。也就因为如此,反倒瞒过了两位凶徒,侥幸逃的一命。
等大黑幽幽醒转之后。发现老娘死了,全村横尸遍地。少年茫然无助,又害怕那些凶徒返回查看,于是拖着重伤的身体躲进了山林。
幸而大黑打小就跟村里的汉子们出去狩猎,因此自我救治经验也算熟知,一般的金创药也是常年随身携带着的。山里的孩子,有山就能活,虽是严冬,却要难不倒他。也幸好是严冬,伤口不曾发炎,村内的死者被冰雪覆盖,也没有腐烂。
大黑在山林之中将养了五天,勉强能够自如行动了。再次回到村中,挨家挨户的查看,村中无一活口。
少年心知自个年少体弱,村中尸首上百。绝非自己能去一一掩埋的。现在是严冬,可一到化雪,那可如何是好。
少年左思右想之下,拖着残躯赶往距离桃村足有三百里之远的金家寨。那也是他唯一知道的桃村之外的寨子,曾经跟父辈去过两次。
临走之时,少年还没有忘记带上当年老娘藏在炉膛之下的几锭银两。他也知道,请人帮忙,得有钱财。
拖着残躯的少年三百里征程苦不堪言。待到了金家寨,在寨中长者的仔细询问之下,大黑回忆起在凶徒刚到村口之时,听到为首骑马之人呼喝过数句话语。虽然他一句都没听懂,但是勉强还能回想起其中一句的语调。
金家寨有位长者是负责寨内山货皮毛对外交易的,常年行走在外,顿时听出这是倭话。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但凶徒是倭寇必定无疑。
寨中之人原本就怜惜少年之苦。此时听得凶徒是倭寇,更是起了同忾之心,当即就组织了数十壮年赶往桃村处理善后事宜。
大黑因为伤重未愈,被长者强留在了金家寨休养。待到金家寨的众人回转,时间也过了半个月。
这时大黑身体也好的七七八八了,执意要回。众人见他思家心切,可他家却已不存。
少年悲苦,令人怜惜。于是大家合议为少年建房备地,以后就将他留在金家寨了。
待到第二天,大伙准备找少年谈及此事的时候,发现少年已然不见。
唯有木桌上数锭银两,银两下压了一纸条,上书:大恩来日必报!
大黑的执意回家,却是另有思量。如今村子被灭,自己残疾。父辈们远在数万里之外的东域,连金家寨的长者们都不知道如何去东域,何况他一个少年。
如今凶徒以为全村无一活口,事实上还有一人却远在它地,修道学艺。
那就是石头哥!
刘迪当年走的时候,铁匠叔在村里交代过,石头要出去修道学艺。大黑不知道自己的石头哥啥时候回来,等石头哥回来发现此景,那该何去何从?
于是大黑决定就守在村边的山腰子上,等着石头哥回来!
少年的心底还有一个想法,石头哥是自己的偶像。只有石头哥,才是自己报仇的希望!这一等,就是近三年。
三年在山中的日子,把大黑弄的跟野人一般。
这一天大黑正好在山上手头不便,于是回村来想搬几件还没烧完的家什到山上使用。结果发现村内有外人,顿时就躲在了一个草堆之下,一动都不敢动。
他就算不动,可也躲不过刘迪的神识,随即就被揪了出来。
听得大黑说完这些缘由。刘迪强忍心痛,颤声道:“叶儿呢?”
大黑突然伏地大哭,用拳锤地,嘶声道:“死了!死了!我没能保护她!没能保护娘!我好恨我自己!”
饶是刘迪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是气血攻心,喉咙一甜。
大黑哭了半刻,抽噎道:“叶子是死在书房里,我后来找去看到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后来金家寨的人跟我说,叶子死的时候几乎全身都是伤口,却不是刀剑所伤。”
后来有长者验看,推断出乃是叶子自己用剪刀刺的。
他说叶子应该是在书房内看到了外面的惨烈,自知难以幸免,为了怕被欺辱。她拿起房内的剪刀把自己刺的遍体鳞伤,最后一刀刺在了自己胸口!因为书房是石头砌的,外面凶徒数息之间冲不进来,给了叶子时间保住了清白。
刘迪睚眦欲裂,心伤若狂!
大黑止住哽噎,道:“后来那位帮叶子下葬的大叔说,他在查验叶子的时候,发现她右手紧紧握拳。为了让叶子走的心安,他强行打开了叶子的手掌,发现手心有一纸团,都被血浸烂了。上面隐约有一句话,却只能辨出后三个是执子手。”
听到这里,刘迪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了过去。
刘迪穿越到这个世间,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叶儿,那一年她九岁。
刘迪第一次对这个世间多了一份温暖,那是因为叶儿。
刘迪在桃村的数年之间,始终有叶儿陪着。
刘迪这些年出门在外一直惦记着的,那也是叶儿。
虽然到后来,铁匠叔大强叔以及村内所有的人都让自己感受到了亲情,但是叶儿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刘迪幽幽醒转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黑用树枝生了一堆火,少年正傻傻的看着火堆发呆。
听到动静,转身看到刘迪正挣扎起身,忙用独臂扶住刘迪,双眼通红道:“石头哥,我对不起你,我没保护好叶子。”
刘迪坐了起来,揽住大黑的肩头,轻声道:“怎么能怪你呢,就算要怪,也是怪我。我没有在她身边,我亏欠她。”
两人望着火堆彼此无言。火堆越烧越小,两人也没想到去添把柴火。终于噗的一声熄灭。留下微微的红色。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良久,黑暗里传来大黑的声音:“其实,打小我就想保护叶子。全村人都知道,叶子心里只有你。但我还是想护着她。”
刘迪沉默,半晌才道:“她已经死了。我们睡吧,明天我们再商量计划。”
第二天,两人醒来的时候天还没全亮,这时候正是初春之际,刘迪不畏寒冷,大黑体格壮实,一般的风寒也是不畏。
大黑带着刘迪来到了当年刘迪苦修武技的山腰大坪。
大坪的正中是一座孤坟,坟前立有一石碑,碑上却无字。
两人走到坟前对坐,大黑道:“我当时求的金家寨的大叔们,将叶子抬上来葬在了这里。”摸了摸石碑又道:“等你回来才刻碑。”
刘迪没有痛哭,只是平静的走到石碑前。灵气聚指,刷刷刷就在石碑上刻下:爱妻柳叶儿之墓。落款:夫刘迪。
他修为不够,字虽是刻下了,手指却是鲜血淋漓。却兀自不觉。
两人随后对坐在坟旁,刘迪道:“大黑,你有什么打算?”
大黑咬牙道:“当然是报仇!”随即望着刘迪:“石头哥,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报仇全靠你了。”
刘迪拍拍大黑的肩膀:“你没有废,报仇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对了,你确定是倭寇?”
“这个应该可以肯定了,除了他们说了倭话,另一个就是除了倭寇我们也没有什么仇家值得来灭我们全村。”
刘迪斟酌片刻道:“大黑,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启程赶往东域,除了找倭寇报仇,我还要找到铁匠叔他们。”
大黑点头应承,却是满脸的失望与自责。
刘迪当然明白他的心思,自觉身残,帮不上什么忙。忙道:“有一个物事,必须要你去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