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但是区机关的人,省厅里的人呢?好端端的公司经理,就因为举报而被调到调研室,根本就是一挂名科室。一个人独往独来,让全局的人无形之中对他形成了一个“孤立圈”。还有,调研室与省、市里没有对口处室,切断了与上级的联络,好比给他与上面安扎了一道‘隔离带’。一个人左右不能交流,上下没有沟通,他只能像闷葫芦一样憋着,像肉哑巴一样呆着。他出于一腔正义,举报贪腐,何错之有?”她圆睁杏目,逼视而问。
“情理上没错,但客观上对锁阳造成了很大影响。一点五亿贷款市财政兜着,息都付不起。省里的关系也因为他的举报而变得极其微妙。听市交通局的人,他们原来和省厅上上下下都很铁,可以称兄道弟,省厅对锁阳可以是项目优先报,资金倾斜拨,而现在锁阳人去了,他们公事公办马列着咧,该往锁阳投的资金项目都要掐住捏着。过去和现在,真的是冰火两重天。”面对她的责问,他不愠不火,口气平和,如实相告。
“哼!”她冷笑地:“别人人云亦云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知道你也变得这么世俗!”她的尖刻使他的脸上呈现出难堪之色。在原则问题上,她总是据理力争毫不妥协。她,姜草草的举报与你刚才所的后果根本没有必然的联系。一点五亿资金不能转为国家投资,有两个原因,一是原任厅长独断专行,一人了算,没有履行集体决策民主决策程序。二是锁阳人心浮气躁急功近利草率从事,连正式批都没有,就匆匆上马,完全背离投资规律。”停息片刻,她继续道:“如果省厅的人对待举报是这种态度,只能明正义正在沦丧。”不亏是锁阳地区的名主播,思路敏捷,语含机锋,一语中的。
“现实明摆着,人们只看到表象的损失,根本没有挖掘内在的深层次的病根。你封住了我的口,但你堵不住锁阳人的嘴巴。”他。
“首先你得端正心态。”在他面前,她用了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主要是让他引起足够的重视,接着,她顺着她的思路层层递进了,“从锁阳看,姜草草的举报可能造成一点五亿贷款没有着落,但从全省看,姜草草的举报可能为国家挽回了比一点五亿高好多倍的损失呢。金力区长,你想过没有?”
“萌萌,你的我都想过。我和你是战略同盟。举报贪腐是一个公民的权利和职责,绝对没有错。但是,在我们这个法制尚不完备的国家,要用举报的胆量和勇气承担举报后可能带来的一些意想不到的报复和打击。”他望了她一眼,降低声调加重语气:“原厅长位高权大,该有多少利益共同体,姜草草斩断了一些人和厅长的利益链条,堵死了他们的赚钱门道。你不让他赚钱,他就不让你安生。前不久,我看到一则报道,辽宁一女老总举报领导,被追逐在外,几年不能回家,几乎搞得家破人亡。所以,你们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看来我有点误会你了。”姜萌萌缓和了语调,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两个多月前,姜草草独自在广场散步,五六个彪形大汉跑过来,用一黑布袋罩住他的头以及上身,你一拳我一脚像击沙袋。要不是一老警察上前制止,他可能命都没了。”伤心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浸溢出来,滑过白皙的脸庞,潸潸而下,滴落在地板上。
“还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金力其格紧紧追问道。
“他浑身被打得青紫胖肿,贴满了膏药。我让他去报警,他算了,只当送给狗子咬了一顿。他也猜出是别人在实施报复。他不愿意向别人透露,一个人在苦苦支撑!”
“这段时间一定要作好自我保护,最好不要单独出门,尤其是夜晚。”他提醒道。
“他也防范着。早上上班直至晚上下班,足不出室。晚上关在家里,一声不吭。我嫂子怕他憋出病来,周六周日就放他出去和朋友打麻将消遣。他这个人干什么迷什么,打了几次麻将就陷进去了,竟然把锁在柜子里积攒几年的存折上的三万块钱取出来输了。嫂子又不敢问,更不敢责怪他,只能告诉我去敲敲他,可是我这当妹妹的怎么好他,只能求助你这区长,让他今后注意点……”女人的心里藏着太多的苦,苦汁渗透到脸上,满面愁容一脸苦相。
“放心吧,萌萌,我马上找他谈谈。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他!”金力其格抓起她柔弱无骨的手,坚定地,向她传递着一股力量。
她款款而去,飘忽眼前的是她娴静婀娜的背影。
他拨通内线电话到调研室,姜草草接了。他:“要是没事,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五分钟后,姜草草敲门而入。身高一米七五的姜草草颀长、俊朗,稍带那么点弱。他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特别发亮特别有神,像金刚钻似的。
“坐吧。”金力其格指了指沙发,。
姜草草坐了下来。
“近来还好吧?”金力其格问道。
“好不好您不看着吗?”他的回话带有明显的抵触情绪,脸上挂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
停顿片刻,他又问:“近来在忙什么呢?”他自己也知道,这种谈话的序曲无聊而多余。
“忙?实话告诉您吧,我现在呀,闲人一个,没事可忙,百事不管。”他的话语中弥漫着懒散的气息。
“工作不忙,忙打麻将呀。”金力其格隐约地感到,和他谈话不会那么轻松,只能直奔主题。
“领导真是深入实际呀,连我们平头百姓的这点业余爱好也了如指掌,真是鸭棚的老板睡懒觉,不(捡蛋)简单啦!”姜草草的话中,字字带着讥诮,连标点符号也含有嘲弄。
“打点麻将,娱乐消遣,无可厚非,但切莫发展到赌,把家里的存款取出来输,那性质就变了,你是大学生,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对于面前这个满腹是气满脑是火的人,他只能苦口婆心慢慢劝导,而不能劈头盖脸猛批猛斥,不然会适得其反。金力其格觉得自己分寸把握得很好。
“区长,您的是什么意思?我感到莫名其妙。”姜草草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大水,不要装蒜了,你把家里存折上的钱取出来打麻将输了,这应该是事实吧。”在这种情形下,金力其格不得不点破揭穿。
“区长,先表扬您深入实际,看来您是枉有虚名。我打五元钱的麻将,输死也输不得三万块钱,何况,我打麻将没输钱呀。”
“你还硬撑,没买房没炒股没添置大件,你那几万块钱不是输了不会自个儿长腿跑了吧?”金力其格毫不留情地把他抵到门角,让他犟也犟不脱,只有束手待擒的份。
他急赤白脸想要申辩,可没出口,眼里折射出那种不被理解的委屈和无助。他长叹一声,从荷包里掏出钱夹,在夹层内拿出一张纸片,甩在桌上,迈着那种吊儿郎当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定睛一看,原来是银行汇款回执单,上面写着:户名中国红十字基金会;账号0200001019188;开户行:中国建设银行锁阳中央大街支行;捐款人:姜草草;金额:元。
原来,姜草草把三万元钱隐秘地捐给了地震灾区。金力其格目瞪口呆,瘫坐在大班椅上,脸上满是尴尬,心里一阵愧疚。
当初,姜草草是开发区万通建筑公司经理,投标承建锁阳河大桥。他们公司由于是开发区官办的,公司费用基本上由一把手主任呼拉贝特支配。每个月底,呼拉贝特都要提取几万到二十万现金,是陪厅长到香港澳门花销。回来报账,除了飞机火车票属正规单据,其余全部用白条充账,呼拉贝特是送了,送了多少送给什么人呼拉贝特没,姜草草没问。但是直到有一天,呼拉贝特让他汇两百万元到广东一家贸易公司,他才引起警觉。开发区建造大桥的事儿与这家广东公司既无购销合同也无业务往来,八竿子也打不着,平白无故汇两百万出去,要是出了问题他这个公司经理可担待不起。姜草草多了个心眼,他有个非常要好的大学同学在省纪委信访室工作,他把情况简单地给同学了,央求他出面查一查这个公司的背景资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这家广东贸易公司是澳门赌场“大耳窟”设在广东专门用于给官员赌博洗钱的公司。那位同学当即给省纪委领导作了汇报。后查实,刘厅长每个月都要去澳门一试身手赌上一把,并且逢赌必输,都是业务单位的人给埋了单。最后一次竟然输了两百多万。国家安全部的人早已盯上了他。姜草草不揭穿,国安的人终究会掌握他的犯罪证据。刘厅长落马是迟早的事。&
第109章被冤枉了的姜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