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河救人后,阮家兄弟在市政府门口晃荡一个下午。晚上回到桥洞下,蜗了一夜。第二天,他们仍在市政府门口晃荡。
一个月来,他们在这种焦灼和晃荡中度过。市政府、公安局、法院、检察院——能去的他们都去了,无一例外,都被轰了出来。
夏日午后,阳光煦暖;青州政府,巍峨高大。连一丝阴影,都找不到。
蓝天,是飞鸟的;绿水,是游鱼的;青山,是野鹿的。
唯有他们,是多余的。
仿佛一条游荡的野狗,他们是这个社会的渣滓,无处伸冤,无人理睬。
即便能劳动,也是为别人创造幸福,和牛马没啥区别。
难道有人会关心牛马的生活?
唯有太阳,是干净的,无私地普照大地的一切。
公正的阳光下,阮小五眯着眼睛打盹,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睁眼一看,“啊呀”一声跳了起来,“老师,你怎么来了?”
拍阮小五的正是梁山村小学教师吴用,他如阳光般和煦灿烂:“我跟宋江到这办土地证,可巧遇到你们。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门路?”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阮小五叹了口气。
小二和小七也凑上前来,小七道:“这祝朝奉是梁世杰表哥,哪个敢管?依我看,咱还是回去,直接找祝朝奉算账。”
小二说:“政府门口,天天堵着几百号人。大宋也是法治社会,得有人管管。”
“法治法治,谁见自己左手砍右手的?这骗百姓的鬼话,一千年,也有人信?”
吴用叹道:“小二说的是正理,可当下,谁敢管、谁能管?我们梁山公司的土地证,也是花了大把银子,还不得靠宋江的门路搞定?”
小二说:“花银子小事,为老爹报仇,就是倾家荡产,俺也甘愿。只愁没门路。”
四人正说着,只见公安局长黄信把宋江送出市政府,二人握手告别。因为多次上访,阮家兄弟认得这个黄局长。
小五说:“敢情这宋江跟政府真个很熟。”
吴用见宋江出来,连忙拉着宋江,介绍给阮家兄弟。
宋江说:“都晌午了,既然是乡亲,大家先找个地方吃饭。”
五人找了一个烤羊肉串的地摊,宋江要了一桶扎啤一百个烤串,在一棵大杨树下摆开。
五人边吃边聊,小二说:“宋哥,你是做大事的,见过大场面,都称你‘及时雨’,也拉我们兄弟一把。”
宋江道:“一直听说阮老爹出事了,不知到底咋回事?”
小二说:“祝朝奉要拆掉我们家老宅子,盖什么祝家花园。老爹不让,说这宅子祖上传下时候说,到第六辈肯定会出宰相,多少钱都不卖。祝朝奉派人硬拆,结果房子塌下来,把老爹给活活打死了。我们找他算账,被他三个儿子和一群打手给打了出来。”
小二说着伤心,不由落下泪来;小五也跟着抽泣起来。
小七心中烦躁,站起来把扎啤杯摔个粉碎,说:“哭、哭个屌,俺明天回去,找祝朝奉算账。”
吴用忙把小七按下,宋江沉吟道:“这事儿涉及梁世杰,非同小可。你们先回去,什么都别做,我先到政府给你们打探下消息。”
小二忙拉着小五和小七给宋江跪下道:“大哥若肯帮忙,我们兄弟三个的命就是大哥的,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眉头一下。若需要钱,大哥说一声,就是倾家荡产,也要为老爹报仇。”
宋江忙扶起小二,又叫起小五和小七说:“我当乡长时,就知道阮家兄弟最是仗义,可惜无缘结识。你们老爹就是我的老爹,宋江一定鼎力相助,只是这事儿不是一天半天可以解决的,你们信得过我,就先回去等消息。”
在宋江和吴用劝说下,阮家兄弟跟着吴用回到了梁山。
三天后,在吴用家里,宋江、吴用和阮家兄弟又凑在一起。
小二道:“不知道宋大哥消息打探得怎样?”
宋江摇摇头说:“这事儿,一是涉及梁世杰,无人敢管;二是拆房的人跑了,祝朝奉死不认账,我们拿不出证据。”
小二说:“我还保留拆迁的铁镐,不知道算不算证据,关键是现在无人敢管。”
小七愤然说:“难道就这么算了?”
宋江说:“人命关天,哪能算了?这事要分两步来走,第一要祝朝奉出血,让他拿银子赔偿。”
小七打断说:“不要银子,一命还一命,我要祝朝奉的人头。”
小五说:“祝朝奉爱财如命,怎肯出血?”
宋江道:“得了这银子,我们可以和祝朝奉签下字据,保证收到钱后不再上告。”
小二冷笑道:“这种事儿,我们兄弟做不出来。”
宋江继续说:“关键不是银子,这张字据就是他杀人的供状。”
吴用恍然大悟:“拿着这张字据,我们可以继续上告?”
“当然要上告,可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上告?”小七问。
“五年以后。”宋江说得斩钉截铁。
大家都沉默下来,一会小七说:“不行,五年时间太长。”
宋江反问:“从老爹出事到现在,多长时间了?”
大家又沉默了,一年来,阮家兄弟跑遍乡镇、开发区和市里,连受理单位都找不到。
“比起这样耗着,或者铤而走险,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吴用说。
“大哥敢保证五年内肯定能拿下祝朝奉?”阮小二问。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我敢担保。”宋江说。
“好,只要五年内能为老爹报仇,我们就听大哥的。”
第34章上访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