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祁墨睿已回到家中,所以今日早上便格外热闹。刚起身便已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四弟,这弟妹可是起了?娘亲和爹爹可是已经在等着了!”三姐暧昧的朝着里间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勾,调侃着负手而立的男子。
女子刚想出去,便听那雪衣公子回道:“饶是三姐想那南宫城主,故而有些看不下去了吧?”
果然,三姐听闻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红晕,索性不理他,便只去屋里拉着楚楚来到前厅。
吃过饭,祁墨睿有些事要处理,她便也带着画儿去了茶坊。正准备上楼,便见连赫身边的小厮匆匆跑来,双手捧着一个茶包,“楚掌柜,这是我家掌柜的交代我要亲手交到你手上的东西,还说,希望您生意越来越红火,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女子掂了掂手中也不过些许的重量,便知是自己昨日讨要的涌溪火青了。微微一笑,“画儿,去我房中将前几日刚炒好的乌龙茶拿来,让伙计给连掌柜带回去尝鲜。”
送走了小伙计,便让季叔跟着来至屋中。
楚楚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季叔在这茶坊干了多久了?”
“老奴已经在此四年了。”季叔也不多问,如实答道。
“季叔原本是祁家堡的管家对吧?”女子一挑眉,索性坐了下来,并让画儿也为他搬了凳子。
“是,老奴在堡中干了几十年,承夫人栽培,这才有幸来到坊中,只想着能尽微薄之力。”季叔答话时不卑不亢,一派坦然。
“既是如此,季叔,楚楚也同样想为茶坊出力,故此有些想法,还想能得到您的支持。”女子终于听到他表忠心,刚才的试探只不过是为了确定,季叔到底是为茶坊卖命还是为祁夫人卖命。最起码得到的结果也不是特别的悲观。
“老奴不敢,楚掌柜有何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老奴一定尽力而为。”
听到保证的楚楚展颜一笑,细细的为季叔说着自己前几日闲下来时的些许想法。
“第一,这城中有好几家茶坊,且有些茶咱们茶坊并没有,这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爱茶之士的流失,不过这点不用担心”,想着那日连赫的保证,楚楚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第二,今日起要培养出几个会煮茶的女子,一来我们可以教授那些不会煮茶之人,二来,这样煮出来的茶会更有味道。”季叔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对座上的女子投去一抹赞赏的眼光,“第三,尽量将茶坊全部弄成雅间。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将价格上提,以后来咱们这里的便都是非富即贵了!”
“这个…”季叔听到这里一脸为难,“不知楚掌柜可与夫人商量过?”似是不敢贸然答应。
女子嘴角的笑意一僵,但很快掩去,“这件事季叔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虽是这样说,但如此大动干戈,也难保祁夫人不会答应。又想起前些日子对待自己的莫名其妙的冷淡,眉头又是一皱。只好先打发了季叔去做事。
“小姐,既是好事,为何却不与夫人事先商量呢?”画儿轻轻的为楚楚按着肩,询问道。
“画儿觉得娘亲会答应么?”女子思索不定,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良久未答话,午时,因着有人来叫她回去用膳,想着正好将这事给祁夫人提一下,便收拾了东西走下楼去。
没想到今日人倒齐全,就连这些日子经常不见的大嫂和大哥也在。
“既是人都齐了,这饭就当为睿儿接风洗尘了!”祁老爷满脸笑意,这些个儿子中就属老四最对他口味,虽然这个儿子并非…想到此处,不免悠悠叹了一口气,看向众人疑惑的目光,话题一转,“睿儿啊,你打算何时将楚楚迎进门啊?”
话题一被挑起,一桌子人豁然沸腾了,三姐也调侃着,想要好好出出早上的那口恶气,“是呐,你这再不娶,小心这到手的媳妇哪天再飞了!”
本是无心的一句话,却让祁夫人猛然变了脸色,楚楚一看不妙,赶忙截住话头,“三姐说哪里的玩笑话,既是来到这里,楚楚就从未想过离开,况且又有娘亲的栽培,就是想让我离去我也是不肯的呐!”
一席话说完,却让祁墨睿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眼神瞟了三姐一眼,也帮着说道,“娘,您和爹可别听她胡说,这辈子,我可是就看上她了呢!”
祁老爷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的口舌之争,反观祁夫人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也不说话,只慢慢的挑着菜吃。这倒弄得楚楚心里七上八下的,本来打算饭后要与她谈的事情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说了。
几番话语之间,众人已经用过膳,便各自散去,不一会儿也只剩楚楚、祁墨睿、祁老爷和祁夫人。
似是觉得楚楚有话要说,“睿儿你去帮着你爹找些东西。”祁夫人说这话明显的想要支开了他去,雪衣公子眼神一闪,“是,孩儿这就过去。”
一时间,便只留下一桌子的剩菜和坐在两侧神色各异的两人。
“娘亲,楚楚想和您探讨一些事情,关于茶坊的。”
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流光,当时打发她去管理茶坊,一方面,茶坊生意并不好,进账入账的银子寥寥无几,二来,有季叔在那里倒也不必担心。今日听她所说,便起了兴趣。
“不妨说说?”如果她真有本事,就算将整间茶坊交予她又有何妨?反正老大家的那口子也已经觊觎许久了。
“是这样的,我这几日观察了一下,发现咱们城中茶坊实在是有些多,而且鱼目混杂,很难分辨好坏。故此,我便有了一点想法,只是还不太成熟,希望娘亲能指点一下。”
女子淡淡的笑着,说话时不卑不亢,只慢慢的将些想法说与祁夫人听。
果然,祁夫人听闻,心下甚是满意,如此女子,性子不骄不躁,对待下人也是和和气气,想不到还有经商之才。如若她果真构不成威胁…
遂回道:“你既有了想法,又来说与我听,想必是银子不够使,便让管家带你去支吧。眼下我也乏了,你且下去吧。”
女子听闻,心里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咽下,“谢过娘亲,楚楚这便退下了。”
出了门,便听一小厮上来传话说,祁墨睿在合欢林中等她过去。
还未行至林中,远远的便听见了那首高山流水的曲子,曲风婉转跌宕,良久,“楚楚若是觉得还不错,进来瞧一下吹箫之人是谁可好?”
几步之间,雪衣公子已是走至身旁,而画儿也早已识趣的退了下去。留下女子一人揪着手中的丝帕,神色微赧。
正当两人要说话时,“少夫人,季叔正传了话要找您呢!”画儿低着头不敢看向公子此刻已经沉了下来的脸色,只低低的禀报着。
悄悄吐了一口气,“详细情况等我回来再说与你听。”匆匆留下一言便拉着画儿朝着门口奔去。看着女子有些凌乱的步伐,雪衣公子眼神一闪,拿着玉箫敲打着手心的模样甚是养眼。
“楚掌柜,这位姑娘看到告示就来了。”季叔迎上快步走进门的女子,忙着介绍。
楚楚顺着目光看过去,女子着了一袭鹅黄色一群,腰间的一块碧玉引起了她的注意,再看面容,赫然是宓清。
“清清,是你!”女子大喜过望,紧紧捉住了女子的手腕,“画儿,快,沏壶茶端来我的房间。”
二人边说边聊,一直等到双双坐下。宓清问道:“这些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女子坚强却又温婉,所谓“过满则溢,过刚则折”,那件事终是将两人逼到了尽头。
“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些事情,也听闻他终是如愿以偿坐上了那个位子。暮依,你可曾想过,再回到他身边?”宓清看着面前脸色红润的女子,突然有些不忍心就这样勾起她的思绪。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便也不提了吧!”女子苦涩一笑,她又何尝不知,可他那皇位却是她舍了名誉和性命换来的,若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和祁墨睿,自己就真的被那三尺黄土永埋地下,再无声息。如今又岂是他说要她她便要回去的?自古以来,天下帝王哪里来的真心?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不过是戏文里的一句玩笑话,当真不得的。可怜自己竟然…
“罢了,既是不想说便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宓清话音一转,“你怎么就成这里的掌柜的了呢?”
“一言难尽啊,那日与你分别之后我便晕倒在合欢林中,却不想被一公子所救,而他的条件便是,嫁他为妻。而这间茶坊便是他家的,只是交由我暂时打理而已。外人并不知情,只叫我楚掌柜。”三两句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却让宓清听的瞪着眼睛,像在听戏文一样。
“那你…哎,罢了,你一个女孩子,真是难为你了。想是夫家条件不错,便托付了吧!”宓清良久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
“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的?”楚楚捧着茶盏,不解的问道。
“怕是你将那玉佩掉了,被你家的伙计拿着到处炫耀,我这才来碰碰运气。”
原是那日自合欢林中一别之后,宓清便给了她一枚玉佩,以备不时之需。没成想,两人以这枚玉佩分别,也以这枚玉佩相见。不得不感叹这缘分的妙处。
相视一笑,眼看天色将晚,楚楚便要留宓清回家用饭,却被她拒绝,“这次来我还有事在身,只是没想到能见到你。既是如此,我便多留几天,咱们也就改日再聚罢!”
两人依依不舍道别之后,便各自打道回府。不在话下。
第64章原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