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凯德一行三人在拐入偏僻小路之后,就没有在路上作任何停留,一路疯狂奔驰。圣凯德坐在马车里,不时地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看,只见马车外的古树参天,日光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在四周留下斑驳的影子。圣凯德无心欣赏这些风景,他心里嘀咕着:“幸亏找了个过硬的车把式,这一个金晶花地不冤。”
而坐在圣凯德对面的铁匠切拉德却在闭目养神,不过他已经把自己的武器放在膝盖上,右手扶着剑柄,食指轻叩。索菲亚干脆把切拉德当成最舒服的沙发,脑袋靠着切拉德肩膀,睡地安详。
马车在飞奔,时间在流逝,随着阿桑奇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威能,现在还是初春,这个钟点,天色便暗了下来。马车大概已经跑了五个钟头了,圣凯德掏出羊皮纸地图,轻轻念了一个咒语,地图上便出现了两个红点。切拉德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地图,笑着说道:“想必那辆马车上你也做了记号?”
圣凯德点点头,指着地图说:“我叮嘱琳达尽量让车夫跑的不要太快,如果按照正常速度,她们的路线会很容易被伏击者计算到。你看,这个走廊就在普朗克城外,过去有个关隘,现在已经不驻扎军队了。”
切拉德双手拄剑,略一思考,就说道:“这个地方我去过,早在三年前就取消驻军了,因为此地离普朗克并不算太远,雄光大道客流很大,驻军反而会影响客商们的效率,耽搁他们的时间。你说伏击就在这里?”
圣凯德点点头:“不,还要过去一点,人往往觉得自己过了最危险的地方就会放松警惕。如果过了这个地方,离普朗克不过半天路程,是人都会觉得靠近大城,想必会安全很多,可是人们总是健忘啊,当年这个走廊之所以有驻军,就是因为周围山区常常有山贼出没。而山贼活动的范围就是距离走廊不远处的地方。”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圣凯德微微喘了口气,继续道:“再则过了普朗克,琳达她们一直走雄光大道,一路畅通无阻,商旅不停,动手几乎是不可能,除非是进入亚利桑区域的山区。”
切拉德同意道:“普朗克到云麓城总共不会超过一天半的马车行程,但是雄光大道大多盘旋在山间,就像这处,原来就是险要的地方,过了普朗克就是拉伯伦平原了……”
“宾得利家族要么不动手,要么就在这里或者就是亚利桑区域动手,如果这里没事,我们立即提前赶到亚利桑区域。不过,按照我的估算,宾得利侯爵脾气急躁,不会等我们走到千里之外的亚利桑区域的。”圣凯德皱着眉头说道。
“不是吧,你难道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果还要去固希伦,我可是要加价的.”索菲亚嘟起嘴巴了。
圣凯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猜,动不动手其实中午就可能决定了!”
圣凯德说的并没有错,针对达芙妮的行动确实是在中午确定的。
在宾得利侯爵府邸的豪华密室里,白发苍苍的侯爵大发雷霆:“该死的尼尔斯!又是他,还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当真是不怕死!今天廷议你们都看见了,老夫几次三番暗示与他,他明明看在眼里,却视而不见,他当真是不要命了!”
站在侯爵身前的还是上次那三人,他们完全理解侯爵大人的怒火。今天云麓城总督、宾得利家族的骨干康拉德子爵重新提出废立王后和立王储的事情,言辞激烈,让其他的大臣瞠目结舌,但是廷议的大臣都知道康拉德敢大言不惭,完全是因为背后有宾得利侯爵撑腰,所以全部选择了沉默。
当宾得利侯爵冷笑着,就等着看皇帝陛下准备接受康拉德提议时,宰相尼尔斯·帕特里克突然站出来严厉地指责康拉德的失仪,“贵官似乎忘记自己身为臣子的本分了,竟然敢僭越犯上!你以为陛下不知道立储关系到拉伯伦万千子民吗?这点还需要贵官来教?”
宾得利侯爵怒目向着宰相,但是宰相视而不见,继续侃侃而谈,说了半天,把康拉德说的话一一驳斥了一遍。愤怒的侯爵几乎要大手一挥,如果那样,卫戍军便可立即冲上去,甚至当廷处决尼尔斯。不过,当侯爵发现皇帝的神色似乎在嘉许宰相时,他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现在还不能处死这条老狗!”宾得利侯爵愤恨地说道,“他和一些先王旧臣关系相当不错,我只是担心,如果当廷处死这条老狗,万一激起群臣的怒气,恐怕连帕甘区域都不好掌控。”
康拉德看着老侯爵,表情非常阴郁,同样愤怒地说道:“但是如果不给那混账一点反击,中立的臣子会以为我们势微,家族的威严绝对不能一再被尼尔斯所挑衅。”
宾得利侯爵冷哼一声,说道:“现在还不算太坏,昨天你的建议很好,看来神庙的主教还是很知趣的。任何拉伯伦王者想要坐稳御座,都要阿桑奇神庙的祝福。我们宾得利是阿桑奇最虔诚的信徒,大神应该明白我们的心意。”
名叫施瓦布的卫戍军统领嘿嘿一笑:“如果主教大人是站在我们这边,那么一切都好说,这次禁灭谷的冒险队,主教大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嘿嘿。”
宾得利侯爵嘴角微微上扬,狡黠地说道:“达芙妮·帕特里克是嘛?说起来真的好笑。尼尔斯这条老狐狸原来是想把女儿送给神庙当做护身符,他二十年前绝想不到现在主教大人会把他女儿送去禁灭谷,嘿嘿。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客气。康拉德说的不错,宾得利家族的威严绝对不容挑衅,达芙妮·帕特里克从昨天开始就已经被神庙视为弃卒了,我们又何必跟帕特里克家族的人客气呢!杜德!”
“属下在!”
“干掉达芙妮·帕特里克,做地干净利落,我不希望有任何后手!”
“遵命!”
“别用我们的人,你懂的!”
“是,属下会安排好一切的。”杜德阴鸷的脸上难得显出艰难的笑意,“属下昨天接到神庙的线报之后,就已经联系了‘圣恺撒之剑’了,嘿嘿!”
宾得利侯爵点点头,显出满意的神色:“我真想阿桑奇快点去休息,现在就想看到明天的廷议时候,老狗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哈哈!”
“圣恺撒之剑”,闻名于大陆的私设武装,绝对是只认钱不认人的杀手组织。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绝大部分的人,可能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对经常身处在肮脏的地下组织、阴暗的密室中人而言,“圣恺撒之剑”可谓如雷贯耳。这个取名于艾萨克古代女巫名字的杀手组织,贵族对于它是又爱又恨,而原因则是显而易见的:没人愿意自己被这么一个杀手组织盯上,当然也有很多人热切地想利用这个组织杀死自己的敌人!
“谋杀,也许可以结束本不该结束生命,
但却永远无法结束历史!”
拉伯伦最出名的诗人席德乐曾经在自己学生——拉伯伦第六代皇帝达隆·穆萨被刺驾崩时这样沉痛地描述道。在那个拉伯伦建国一百年左右的时代,拉伯伦帝国政治清明,民风开放,国力也日渐强盛,是拉伯伦民族第二个黄金时代,而在那个时代里,人才辈出,最出名的就当属诗人席德乐和宰相科拉迪·帕特里克了,和宰相出身名门不同的是,席德乐来自洛桑河上游的穆兹族部落,那是一个和穆萨王族有过杯葛的拉伯伦少数民族。有关席德乐的官方记载并不很详细,虽然他担任过宫廷的艺术教师,不过和两任皇帝相处地都不愉快,原因可能是政见不和。照道理,像这样忤逆君主的臣子,即便是皇帝的道格拉斯殿下,下场也不会安逸,但是席德乐先生却创造了一个奇迹:他的第二个学生,历史称为:“艾萨克征服者”的达隆·穆萨曾是极其残暴的君主,但是对他的道格拉斯殿下却很客气,从未稍加威严。作为皇帝的道格拉斯殿下,席德乐经常向皇帝们进言,他劝谏的内容大多是维护普通士人的利益。而在帝国极其鼎盛的时期,这些不寻常的呼声往往会被忽略掉。贵族不希望自己的权益受到侵蚀,合起来对百姓派别的官员施加压力;席德乐虽然不是百姓派的首领,但是重要作用丝毫不亚于领袖——扳倒席德乐成为贵族派官员的一个迫切目的。终于在席德乐六十岁的时候,老人拖着疲倦的身心离开了宫廷,隐居到了“雄光大道”旁边的小村落,终日与美景诗歌为伴,再也没有出世。如果他继续安详地维持自己生活,直到寿终正寝,也许未来几百年的一切阴谋和暗杀都会和他没有关系,但是最鄙视暗杀的人却意外地和最可怕的暗杀组织扯上关系。
政治的失意转化为创作的动力,在席德乐离开政坛的十年后,他不甘寂寞,又开始写作,著名的《诸侯的历史》就在那段时间完成的。《诸侯的历史》与其说是一部长篇诗歌,倒不如说是一部政治宣言书,是那个时代不同于主流政见的挑战书。诗歌并没有遭到查禁,实际上也无法查禁:百姓中有才学的对席德乐简直到了崇拜的境地,查禁他的书,无疑等于火上浇油;同时,怀念道格拉斯殿下的征服者也不同意查禁,王廷里不能只有一种声音,一种声音响太久了,任谁都会烦腻的。于是,《诸侯的历史》成为一本官方没有承认的政治学教科书,无论是崇拜者还是敌对者,都会对这本书感兴趣,甚至拿过来研究的也不在少数。
《诸侯的历史》从大陆上的创世传说开始,一直写到拉伯伦王统一帝国为止,所叙述的历史大约有三千年左右。和以往的诗歌不同,在描写上古时代的时候,他使用了大量的隐讳的神话传说来弱化自己的政治目的;并且对于阿桑奇的描写也不同于一般诗歌那般充满了肉麻的夸张和赞扬,而是注重叙述了众神之间的权力斗争,他——席德乐,把阿桑奇当作拉伯伦的第一个“王”来写。
第9章圣恺撒之剑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