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宾得利子爵自从被皇帝勒令悔过之后,便再也不敢进自己的家门,他整日里全呆在宾得利侯爵府上的密室里,接手自己弟弟的工作;他有时候还能心平气和地听那些密探汇报工作,有时候事情一旦稍微和弟弟搭上关系,他就遏制不止愤怒和不满,恨不得立时调派杀手,将尼尔斯一干人等全部杀得干净。
今天,密探又过来汇报了,内容和昨天并没有多大区别:尼尔斯那个老鬼进宫和皇帝谈了一会儿,然后出宫,在云麓城大道上跑了不少时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回了府邸。从情报表述上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这也是康拉德的软肋,他是一个高明的官僚,却不见得是个高明的情报分析员。
但是作为官僚的精明,他隐约地意识到宰相一定会有后续动作,不然他不会平白无故地如此公开化地得罪宾得利家族。但是,后续动作又在哪里呢?他一头雾水,显然他翻看了无数遍的情报丝毫不能给他提供帮助;“哎,要是杜德在就好了,该死的萨尔多!”康拉德狠狠地诅咒着,但是无济于事。
“大人,洛萨罗公子已经离开了阿莱斯楚普,带了五千的家族骑兵正日夜兼程地赶来。”一个密探走过来,递上了一份新的报告,宾得利家的密探不知道,作为同行的黑衣卫,这份资料早就送到皇帝御前了。
康拉德点点头,心里盘算着:按照轻骑兵日夜不停的前行,估计三天后洛萨罗就能到达云麓城了,那么现在应该马上指定出反制计划,交给侯爵大人。
就在他屏退左右,回到办公桌前,密室的门开了,进来的是宾得利侯爵。
“大人!”康拉德赶忙又走出来迎接。
“神庙那边有什么反应?”宾得利侯爵问道。
“没有,一切照常!我们禁止无关人员出入,虽然想去祈祷的人民们颇有微辞,但没有出现强行硬闯的情况。神职者们有过一次两次抗议,均被我们赶回去,现在估计是得了主教大人的命令,他们也不闹了。”康拉德低头回答道。
“这样不对啊!”侯爵蹙着眉头,身体一下坐进一张毛皮大椅里,全身似乎透着疲倦的感觉。
“难道主教大人还没动静,他没向你要任何说法?”
侯爵点点头,说道:“我不怕他抗议,就怕他不抗议!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康拉德精于政治背后的勾心斗角,一切异常的反应都能被他看出蜘丝马迹,于是他想了一会,突然惊讶地说道:“难道,主教大人已经对我们失去耐心?”
“恐怕是这样!”侯爵大人冷冷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密室那厚厚的砖墙,直射出去,“精明的捕食者总是在猎物快要入口的时候,显得异常冷静和耐性。如果神庙堂而皇之的过来和我们交涉,甚至严厉的批评,这都说明他们在我们和尼尔斯之间还未选择好立场,但是现在我们那么明显的挑衅行为,甚至是冒犯神庙威严的行为,主教大人却不发一言,你说这里头代表了什么!”
“这样说来,他们恐怕近期就要动手了,我们除了拖延时间之外,最好搞点事情让他们忙活,否则以我们掌握在手的卫戍军恐怕很难跟神庙和神圣之谷抗衡。”康拉德双眼透出阴冷的神色,恶狠狠地说道:“如果允许,我准备晚上就派人刺杀尼尔斯!”
“……”宾得利侯爵抬头看了看康拉德,他有点疑惑,这个男子是为了给弟弟报仇呢,还是为了宾得利家族才怎么计划的;不过一切都无关紧要,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或许打乱对手的安排,才能找到对方的破绽,然后一举反击。
“尼尔斯身边除了家族卫兵之外,最多不会超过四个黑衣卫,萨尔多不会奢侈到把黑衣卫都撒在这个老头身上的。”康拉德说道,“我们一入夜就让卫戍军封锁内廷,让守卫王宫的亲卫队成瞎子,然后下手干掉尼尔斯!”
“这种事情太过依赖个人的能力了,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吗?”宾得利侯爵问道。
“家族的人自然不能出手,不过,有一个人很愿意白白替我们出手。”康拉德笑道。
宾得利侯爵奇怪地问道:“什么人胆敢自荐行刺宰相?”
“嘿嘿,当然是和尼尔斯这条老狗有切齿大仇的,‘圣恺撒之剑’第七剑普鲁斯大人!”康拉德说道,“普鲁斯大人在接到自己弟子陷入神庙的消息之后,就一直想报仇,苦于我们的阻挠,他才暂时在城外居住。现在如果要动用他老人家,别说黑衣卫,就是整个亲卫队都不见得能保护得了尼尔斯,哈哈。”
“普鲁斯吗?那个小子也有四十多岁了吧,难道脾气还那么暴躁?”宾得利侯爵轻蔑地笑笑,心里暗想:这种剑客流氓就算本事再大,头脑太过简单了之后也不过是贵族的鹰犬走狗,为几个金晶居然可以把命给卖了。
“嘿嘿,只要大人您一声令下,我立即派人通知普鲁斯大人,由他出手,尼尔斯绝对见不到明天的阿桑奇。就算尼尔斯侥幸不死,恐怕也不大可能全身而退,嘿嘿,到时候,我们打乱他们的布局,再做什么就容易多了。至于普鲁斯大人,成功了,我们送他几百个金晶,至于失败了,又跟我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呵呵,是尼尔斯的女儿得罪了‘圣恺撒之剑’,现在人家来报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就这么办!无论成败,都要让老狗睡不好安稳觉!”
夜幕很快就下降了,云麓城的外城照样灯火通明,可是里城却一片黑压压的寂静——卫戍军又开始执行宵禁了。今天的宵禁似乎有些特殊,大部的卫戍军被要求在王宫周围严密地巡逻,不得有误,而大臣们的府邸附近,则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人的卫兵打着火把在应个景。
卫戍军的统领诺瓦德爵居然亲自带着人手跑到里城的城墙上值班,这实在让当值的几个将领诧异,当然他们更不敢偷懒,老老实实地准备干个通宵,以求在长官面前露把脸。
时间慢慢在流逝,一切似乎都睡着了,月神密特拉悄悄地爬到了中天的位置,达官上层们的府邸里灯光也渐次熄灭了。
突然,里城的官道上闪过一道黑色影子,迅疾地如果夜枭扑食。这个影子当然不会让稀松平常的拉伯伦士兵们发现,不多时,影子已经窜到了尼尔斯府邸的屋顶上了。
这道黑色影子就那么伏在屋顶的瓦片上,一动也不动,浑然和周围的夜色变成一体。静静地,静静地,他就那么伏在那里,过了两个钟点都不见他有丝毫的动弹。
也许,密特拉也疲倦了,突然一片云朵飘来,她躲进了云朵里休息一会。天色一暗,洒落地面的银光逐渐消失,突然,这个黑色影子猛地迸射出去,落在阁楼的房门口,一切都悄无声息。
黑影一闪,就像会变魂力一样,突然消失在走道上,下一刻,他的身影伏在房间里的地板上。他还是谨慎万分,静静地伏在地上,听房间里的细响——果然有微微的鼾声发出,他才双眼一亮,身子激射而出,扑向房间里的大床。
手起刀落,黑影甚至都不用看,他就能确定自己的匕首依然扎进了目标的心脏,用力一绞,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不过一分钟,被杀者瞪着惊恐的眼睛,口鼻渗出鲜血,双脚微微一蹬,躯体抽搐了几下,便死透了。
黑影发出“嘿嘿”的两声低笑,头也不回,消失在夜幕中了。
而在城墙上的施瓦布则已经打发走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对里城仔细巡逻,确保万无一失。就在他坐在城楼二层小间里,准备喝一口热酒的时候,窗户被推开了,一个全身裹着紧身黑衣的人跃了进来,大大方方地端坐在施瓦布的眼前。
“干掉了!还要谢谢伯爵大人的安排啊!”黑衣人不带任何语气地说着,“那么你们也该履行你们的誓言,尽快把我的人从神庙那里捞出来!”
一听到“干掉了”,施瓦布双眼立时放光,也许是觉得得手太容易了,他还有点不敢相信,端着酒壶给黑衣人倒酒的手都有点颤抖:“真的?”
“哼!我跟你们这些贵族不一样,说到做到,你们最好也利索点,我不想在这地方呆地太久!”黑衣人冷冷地回答道,“这次合作,主上并不知道,人如果都丢在你们拉伯伦,我怎么回去见主上!”
“哈哈,普鲁斯大人真是多心了!只要尼尔斯那条老狗没了,就凭萨尔多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哼哼,我们宾得利家族一旦掌权,凭您和我们的关系,在拉伯伦境内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施瓦布整个人都兴奋了,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赶忙给黑衣人敬了一杯酒。
施瓦布继续得意地说道:“三天后,我们洛萨罗公子带着五千精锐骑兵一旦过来,到时候,侯爵大人一声令下,由我卫戍军出手封锁里城,洛萨罗公子和侯爵大人扫灭王宫,哼哼,城卫军最多只能作壁上观。只要没了尼尔斯,那个病夫皇帝能有什么主意,还不都得听我们家说了算!王令一下,就是神庙也要低头,到时候可由不得神庙不放人,嘿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黑衣人听他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也不再多言,只喝了几口闷酒。
施瓦布看看天色,笑道:“等下自然有士兵会报告宰相府出事,我故意弄点乱子,您好趁机出了里城,一切三天后可以见分晓。”
“哼,希望如您所言,我也期盼着你们能成功!”黑衣人望着王城昏暗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果然贵族府邸那边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施瓦布笑着走出阁楼,发号施令,好不威风。于是,卫戍军的士兵们像是一窝蚂蚁一样,乱糟糟,巡逻队伍你冲我撞,好像遇见了不得了的大事,慌成一团。
黑衣人看着城墙下蝼蚁般的士兵,眼光中闪烁着轻蔑的神色,也不说话,身子轻轻一飘,落在巡逻队的视线死角,不多时就隐没在曲曲折折的街道里了。
第25章傲慢与偏见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