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仙尊牵着自己，好在……
心念一转，灵凝又不禁开始余光注意步清寒。
依旧一身赛月风华，依旧出尘波澜不惊淡然模样……高高在上，似乎尘世万事与其皆无干系。
这样才是仙尊吧？淡然，甚至是漠视这些瞩目崇敬的目光。
或许他早就习惯这种高处不胜寒之感，早已习惯自己站在顶峰一端，与人拉开距离。
落座而下，新人拜奉天地高堂，而后是三皇子一一敬酒回礼，最后则是欢愉开宴，众仙娥鱼贯而入曼然而舞。
灵凝坐在步清寒身边，一开始因着众人注视而不得不中规中矩，可时间已久，竟也开始神经末梢迟钝，放开行为来。
眼前白玉筷子伸伸缩缩不停，不过须勿，小小的碟盘已经堆成小山。
步清寒侧眸注视灵凝，但觉好笑“你不是已经成灵之体，又不会饿，怎么吃得下这么多？”
灵凝眨眼，一口吞掉酒红枣之后含糊其辞“刚开始确实是觉得空气好吃，但因为上了仙山之后，再没有品尝过五谷之味……有些遗忘人间烟火了，今天不过是为怀念一下下。”
步清寒长叹，不禁为灵凝再度夹了一些菜肴“慢些吃，你若是当真喜欢，我回去让弟子常常做给你吃便是。”
“那倒是不用的。”灵凝水灵大眼一弯“弟子只希望以后仙尊若有闲暇，能多带弟子下山几次便好了。”
“只这样？”
“嗯！”
这孩子要的委实不多。
“好，我答应你。”
“那……”欢愉雀跃，话未出口，便已被喧嚣的祝贺声淹没下去。
龙宫举行的婚礼热热闹闹连续持续了三日，三日后灵凝需要跟着步清寒回山，但碍于灵凝很少下山，几次三番央求下，步清寒终于决定带她到人间走走。
但这一走，却不料出了诸多事端，灵凝性子本就爱玩，结果路过一人间市集时，因为探望，发现一只雪白的灵狐，而追了过去，直到步清寒感应不到灵凝周围气息存在，这才意识到灵凝出了事。
当步清寒探出深思几番寻找后，终于在郊外发现灵凝时，才发现她已经与一只龇牙的小白狐狸抱做一团。
小白狐本是不愿意被她碰触，但灵凝欢喜，一直不肯放手，狐狸已经成灵，最终将灵凝抓伤。
后来小狐狸见灵凝并无恶意，到也顺了毛，乖乖依偎在灵凝怀中。
因为狐狸成灵，身上多多少少带些妖气，妖气因抓伤灵凝而渗入体内，灵凝最终昏迷，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半月后。
这半月期间她一直躲在昏睡中修养，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山上……
正要下床去找步清寒，却发现自己丹田内里空空如也，才知道自己身子出了问题，后再再问听霜，终于得知自己已经被妖气侵扰，灵力为了给她续命，已尽干枯。
没有了灵力，主要修灵的她修为迅速下降，三日后再见步清寒时，只觉得愧疚。
“师父，最近没有课业要修吗？”
许是因灵凝站在殿内迟迟未动，步清寒有些疑惑，不禁侧脸看她。
灵凝这才发现殿内还有其她人，是一名美丽的女子。
灵凝自觉自己冒失，连忙道歉。
“弟子是因……”
“眼下仙剑大会在即。”未待灵凝答话，步清寒便似是自己想通了般，淡笑道“无妨，总之我已同其他四尊说过，今年仙剑大会你可不必参加，难得仙门各派齐聚，你若是觉着无聊，可去山下找其她弟子去玩。”
灵凝抿唇看他，忽闪着大眼有些受伤模样，并不答话。
“这位是青莲仙子。”步清寒只当灵凝是因云凛山上来了外人有所紧张不适，于是将一旁青衣仙子温和介绍给她“青莲仙子待人素来温和，你不必怕，日后仙子也可是要在仙山小住一段，切记不可怠慢。”
灵凝拧起眉来。
“呵。小丫头倒是有趣。”
一旁青莲瞧见灵凝变换，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抬手摸了摸灵凝头顶道“这孩子灵敏聪慧，想来将来定会有大作为。”
步清寒应笑，说是与青莲仙子有要事相谈，抬手将灵凝遣了出去。
灵凝有些失魂，一路上都是浑浑噩噩，脑海中回荡的唯有那青莲仙子一举一动，或是淡雅颦眉，或是出尘一笑，都是如此动人，让人心生不安。
不知是如何走下云凛峰的，只因步清寒一句‘去找山下弟子玩’，她果然木讷走下山来，甚至忘了御剑。
刚刚走下云凛，头顶蓦然一道白光闪过，刺得灵凝眼睛生疼，故而勉强回过神来。
定眼一瞧，却是近年来出落越发精致的梦涟漪。
一身白衣道袍裹在玲珑有致的身上，越加凸显出其傲人身材。
灵凝抬眼看了看有意御剑停在自己面前的梦涟漪，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几近停止生长的身体，转身欲走。
此番梦涟漪本是要去灵碧山，恰巧路过云凛峰下，而今灵凝因体质异常原因，苦心在峰上修行极少下山，此番撞见，哪里肯轻易放过她？
故而眼见灵凝转身，便不动声色抬指，将一粒不大的石子送入灵凝脚下。
灵凝本是有些失魂落魄，一心一意都在想那青莲仙子，故而不差，一脚踩下去石子滚动，届时结实趴在地面。
手臂最先着地，一切发生太快根本来不及捏诀，故而擦破肌肤，眼见渗出血来。
灵凝趴在地面垂眸看了看染上尘埃与血迹的白衣，颦眉。
身后则是梦涟漪假意的关怀“呀，小师妹走路怎么不小心？”
灵凝回眸瞪她，梦涟漪瞧见那鼻尖带灰的狼狈小脸，愈加畅快，于是踩踩脚下佩剑飞至她身前“修为不进也就罢了，怎的反而连路都不会走？来，让师姐扶你。”
说着弯腰去抓灵凝手臂，后者躲避不开，生生是被自地面扯了起来。
“我跟你有仇？”
揉着被捏生疼几乎泛青的胳膊，灵凝有些气闷愠怒“为何你每次都来找我麻烦？”
“咦？小师妹这是哪里话？”梦涟漪故作吃惊道“我不过将小师妹好心扶上一扶，怎的反遭如此愿望？”
“你！”
“小灵凝？你在哪干什么？”
却是灵凝正欲开口与梦涟漪争辩间，身后清亮响起一声呼唤。
灵凝与梦涟漪同时回头，但见半空中有一道轻灵四水长剑，载着一活泼灵动少女飞身下来。
少女杏核大眼黑白分明，看着便是狡黠激灵古怪，白衣御剑而来，稳稳当当停在灵凝身边。
“许久不见，竟然还没长高？”
说着抬手将灵凝强行按倒胸前比了比，啧啧叹息“可怜的丫头。”
“似露姐。”
灵凝有些羞恼，跺脚自似露怀中挣扎出来。
梦涟漪有些冷眼看着自己名义上师姐，实际待灵凝比待自己亲密许多的似露，敛下眼帘微微一礼。不情不愿道了声“给师姐问安。”
似露假装没听见，只继续与灵凝道“近来其他门派弟子皆来玉华，你身为云凛峰上童子，怎可如此狼狈模样？走，我带你去洗洗。”
身为仙门弟子，身有尘埃分明只要一道净水咒便可解决的问题，似露却非要亲力亲为，可见分明是想要将灵凝带离梦涟漪身边。
灵凝会意，点头称“是”转身跟着似露上了她的空雾剑。
空雾破长空，几乎眨眼间消失而去。
徒留梦涟漪站在云凛脚下，一脸怨色。
听霜似露本是五尊出荷门下两位弟子双胞孪生女弟子，亦是自己同门师姐，而今却与灵凝交好，分明排斥自己，真真可气！
“好你个灵凝！竟然什么都跟我抢！”
梦涟漪暗暗恨了一声，暗道此番梁子接下，转而踩剑拔地而起，向灵碧山飞去。
……
待到梦涟漪玲珑身段彻底消失在云凛之后，山脚下密林中，逐渐出现两道身影来。
青衣人影道“这么快便动手，是否操之过急？”
一旁紫衣人影不急不缓回他“一切才刚刚开始，早些预备有备无患。”
这两句话说的思维太过跳脱，青衣人不禁颦眉，侧脸还想继续问什么，却见紫衣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青衣人跟着静默半响，忖了忖，紧跟着隐去。
苍茫云雾中，空露剑载着灵凝与似露划破长空，悠然翩飞在漫天白云之间。
“似露姐，今日，谢谢你。”
许是因灵力大减原因，灵凝长久不曾御剑站在高空，而今再度自上望下俯视人间，竟是别云慨叹。
“谢什么？同门弟子，我就是看不惯梦涟漪那嚣张的嘴脸。”
似露直爽哼哼“看着她跋扈就讨厌，也不知道当初师父为何要收下她。”
“梦涟漪资质不错，其实师姐也莫要怪罪她，她贵为梦浮岛主小女儿，自然从小娇宠着惯了，其实本性并不坏的。”
“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帮着她说话？”似露扬起眉尖“真怪尊者将你护的太好，竟是不知人心险恶。”
“尊者……”提起步清寒，灵凝不禁叹息“仙尊的确为我费心。”
“你今日怎的？瞧你分明闷闷不乐。”
灵凝反应迟钝捏了捏自己脸颊“有么？”
“是有什么心事？”似露瞅准灵碧山脚下一块风景秀丽之地，御剑飞了下去。
“我，只是。”再三咬唇思量，灵凝到底止不住疑惑，委婉道“这日云凛峰上来了一位美丽的仙子。”
“嗯？”似露与灵凝下剑，转而找了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一跃抱膝坐到上面“居然有幸拜上云凛峰？是何人？”
“仙尊介绍说，是青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