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渊道:“妄逞英雄者是莽夫,王青,店中可有后门?”
王青倒也痛快,坦然答道:“开黑店怎能无后门?下楼左拐再右拐,穿过厨房和天井,后门就在马厩中。”
孙、陆二人让众人先走,自己断后,孙文质向陆文渊道:“杀了这几人,警告‘潜蛟帮’收敛些。”
王青听了,脸色铁青,喃喃道:“妈的,早知如此,老子就该收用了那两个美貌娘子,今日死了也不亏。”
孙、陆二人一听,上了心,孙文质问道:“哪里来的美貌娘子?”
王青上下打量他道:“不晓得。”
孙文质又道:“长什么模样?”
王青道:“模样十分周致,我王青一眼就瞧上了,本来要擒来给自己做老婆的……”孙文质喝道:“少废话,什么模样?年岁几何?”柳三刀等人本已下了楼梯,听见二人如此,纷纷停住脚步。
王青眼睛向上斜翻,作思考状,孙文质道:“快说!”
王青道:“想起来了,一个瓜子脸,一个鹅蛋脸,身着一色的紫衫长裙,年纪三十出头,提着把剑,像是练家子。”
孙文质和陆文渊对望一眼,陆文渊问道:“人在哪里?”
王青道:“现在本帮来远镇总舵,这会子多半已成帮主夫人了,神仙般的人儿,我家帮主自然看得上,啧啧啧。”
孙文质向柳三刀道:“诸位先走,我们要去救人。”
未等方腊、柳三刀答话,就听外面有人道:“想走?晚了!”正是方得乐声音。
孙文质、陆文渊连忙冲下楼去,要掩护方腊等人离开,方腊道:“罢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若见了这几人就躲,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再说,那两位姑娘有难,我可不想就此离去。”正说着,赵氏双雄、中原双煞各个手提兵刃,走进店中。
当大伙坐船沿颍水南下之时,赵氏双雄、方家兄弟正分头联络京西北路、淮南东路、淮南西路各大帮派,命他们出人出力,拦截方腊等人,汝阳“铁血帮”、盱眙“天忧帮”、寿州来远镇“潜蛟帮”等五大帮会均在其列。
那些帮派首脑大都是桀骜不驯之士,怎会轻易听从他们的?各人少不了动刀动枪,威逼利诱,费一番周折。
“潜蛟帮”地盘较大,又刚好居于中央要冲之地,因此,四人十分重视,两日前,先后来到“潜蛟帮”总舵,制服了两位帮主,并下令道:各关隘要道兄弟小心在意,但凡过往人众,一律放翻了带到帮中审问。
今日,四人正在“潜蛟帮”总舵吃酒,听了喽啰禀报,揣测这几人多半就是方腊一干人众,于是决定亲自前来瞧瞧。方得乐眼尖,离酒楼还有数箭之遥时,看到一人从楼上窗户伸出脑袋朝这边张望,依稀认出此人就是柳三刀,喜出望外,遂招呼其余三人,弃了坐骑,施展轻功赶至酒楼。
见了众人,方氏兄弟仰天大笑,赵氏双雄却瞪着两双杏子眼,面无表情,八字须方得喜道:“真不枉了老子们一番心思,开封府失却的面子,又他娘的找回来了。”
孙文质道:“那两位姑娘现在何处?”方得喜道:“现在‘潜蛟帮’牢中,用不了多久,就会成我们兄弟夫人。”山羊胡方得乐道:“兄弟,又不请他们喝喜酒,说这些做什么?”
没说几句,外头脚步声嘈杂,又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两个八尺高的汉子,一人生的白皙,身着白袍,头戴逍遥巾,拿把扇子慢慢地扇,浑身透着股书生气,三十六七岁模样;另外一人生得黝黑,头上裹着个帕子,像是跟人动手受了伤,身着对襟子布衫,敞着怀,露出虬结肌肉,胸前一团花绣,乃是一颗张牙舞爪的虎头,四十出头,手中一对青钢狼牙锏。
方得乐道:“铁帮主、吕帮主,等拿下这几个小子,你们也他娘的算是立了大功了,我会跟赵官家说,封你们个官儿坐坐。”
那白脸汉子连忙躬身道:“都是诸位大侠的计谋调度,小的们岂敢居功?”那黝黑汉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方得喜笑嘻嘻地向那黝黑汉子道:“吕帮主是不是不服?不服咱再斗斗?”那吕帮主又哼了一声,侧背过了身子道:“岂敢不服?”
孙文质、陆文渊等人抽出了兵刃,陆文渊道:“四位都是武林中成名的英雄,为何甘做朝廷鹰犬?”
方得喜道:“赵家兄弟是英雄,我们不是,也不稀罕当英雄,我们爱的是美女佳人、金银财宝,却从来不爱虚名。”
赵坎道:“啰嗦什么,并肩子上,动手拿人!”
方得喜道:“赵家兄弟,待擒了这帮反贼后,那两个妮子就是我们兄弟的,说好的可不许反悔。”赵坎道:“决不反悔。”
方氏兄弟一纵身,分别攻向孙文质和陆文渊,方得喜道:“来来来,咱们接着打,好歹也要分出个高低。”眨眼间动上了手,逐对儿杀得难舍难分。
柳三刀、柳长青等人连忙护住了方腊。赵坎道:“铁帮主,一起上!功劳大伙分!”铁帮主道声是,随即喊道:“兄弟们上!”吕帮主道:“兄弟受伤,不便与人动手。”竟自退了出去。
赵氏兄弟看了吕帮主一眼,也不说什么,只管围攻柳三刀等人,赵坎喊道:“抓活的,方显咱们能耐。”
方得喜道:“缺胳膊少腿也可,只要会喘气就成,是吧?”赵坎道:“正是。”
酒楼大厅中顿时刀来剑往,众人在桌凳之间穿梭跳跃,喧哗声几乎掀掉屋顶。
柳三刀等人虽占劣势,可是人人拼命,初时倒也可抵挡赵氏兄弟及“潜蛟帮”。
孙文质、陆文渊仗着轻功绝顶,借桌凳等杂物阻隔,引着方氏兄弟满场游走,不时抽出手来,偷袭“潜蛟帮”众人和赵氏兄弟,以缓柳三刀等人之急,所过之处,“潜蛟帮”众不死即伤,纷纷辟易。
方得喜骂道:“他妈的,只躲不打,真是鼠辈!”
那赵氏兄弟武功实在太高,半炷香时间未过,柳三刀等人再也抵挡不住,大都挂了彩。
柳三刀大声喊道:“二位先生,快走!不必理会我们!”
方氏兄弟将铜烟袋舞得更紧,方得乐道:“走不了啦!”
孙、陆二人虽竭尽全力,却也扭转不了局面,眼瞅着柳长青、霍素先、邱枫桐相继倒地;眼瞅着方腊被赵巽一掌拍得口吐鲜血;眼瞅着柳三刀、梁青周浑身血痕却咬着牙拼命;若非赵氏兄弟想留活口,这些人早已死了多时;二人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二人心有忧虑,便少不了分神,陆文渊一不小心,左臂被方得喜的烟袋锅子蹭了一下,只觉得半身麻木,几乎倒地,孙文质连忙护住了他,方氏兄弟乘机猛攻,“潜蛟帮”众人见状也凑了过来,孙文质大喝一声,以攻为守,将手中剑耍得绵绵密密,堪堪阻挡住了方氏兄弟等人。方得乐道:“看你能撑多久!”
声音未落,忽听一声清叱,众人眼前一亮,屋内多了两条紫色人影,众人微微一愣,不禁住了手,孙文质、陆文渊见了心花怒放,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随众人越狱的那两位姑娘。
孙文质喊道:“两位姑娘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那鹅蛋脸女子向他点头道:“有劳先生挂怀。”
赵坎盯着铁帮主问道:“是谁把她们放出来的?”
铁帮主茫然摇头道:“这个,属下不知。”
那鹅蛋脸女子道:“赵坎、赵巽,蒙汗药这下三滥的手段二位都用,还有脸面称作赵氏双雄?”
赵巽道:“死妮子,少逞口舌之利,爷爷拿下你们几个小贼,易如反掌!”
说完,也不客气,先向鹅蛋脸女子动了手,那瓜子脸女子向赵坎道了声:“请!”两人剑如龙蛇,斗在一起,赵坎喊道:“铁帮主,收拾剩下的两人。”
铁帮主晃了晃扇子道了声:“好说!”挥扇拍向柳三刀,周围帮众也相继攻上。柳三刀、梁青周二人见来了强援,精神陡振,顾不得伤口疼痛,奋起迎敌。
陆文渊运功调息片刻,至众人再次动手时,身上麻木尽去,手臂活动自如,喊了声:“接着打过!”挺剑刺向方得喜。
方得喜边打边嘟囔道:“妈的,煮熟的鸭子,飞了,都怨赵家兄弟,非要留什么活口,早把这些人杀了,也不至如此。”
孙文质见陆文渊身子恢复,暗自松了口气,二人依然如方才那般,一边拖住方氏兄弟,一边杀“潜蛟帮”众人。
那两名女子见了,也学起了他们,这下“潜蛟帮”众人可倒了大霉,或死伤或逃窜,不多时,大厅内“潜蛟帮”人只剩下铁帮主和一名香主对战柳、梁二人。
得四位高手相助,柳三刀、梁青周挺了过来,并逐渐占据上风。
铁帮主频频遇险,心中大急,嘶声断断续续向外面喊道:“吕,吕兄弟,外面的兄弟,快进来帮忙。”
连喊了两声,一个人影都不见,心下更慌。
继续喊道:“吕桐,你,你他妈的想造反么……我知道……你这两日对我不满……可,可是我也是为了……帮中两千多号兄弟……着想……”
他话未说完,就听一声惨叫,原来那香主被梁青周砍断右腿,栽倒在血泊之中。
铁帮主着了忙,将扇子一扬,对准柳三刀,要打暗器,柳三刀在慌忙闪避时,忽见铁帮主头颅飞离身子,鲜血直喷屋顶,原来是那瓜子脸女子从旁飞身经过时,顺手摘了他脑袋,身法、手法真是鬼神难测。
第21章落凤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