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域，越城。
不起眼的城角，却有着一处占地十分宽阔的宅院。
围墙里，有两片不大不小的菜圃，十四五岁的少年卷着裤管，手中拿着的瓢不断撒出水来。
天不是很热，少年额上已是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许久，姬殇抬头看了看太阳，正午时分。
放下水瓢和水桶，走进厨房，不一会儿，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
厨房里的陈设很简单，东西不多，只是干净。
“有进步。”
姬殇的手一顿，没发现冰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姬殇答道：“血途里见惯了血腥。进步自然是有的。”
“我说的是厨艺。”
“……”
沉默……
“实力也有点。”
“恩……血途里的事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姬殇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恐怕会死更多人。”
“你说了，你杀了不少人，见了不少血腥，怎么还在乎他们的死活呢。还是说，你杀的人就不是人了？”
姬殇浑身一震，怔怔的看着冰凰。
“我……”
“你需要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否则终此一生……”
“难得寸进吗……”
冰凰淡漠地回道：“是的。”
……
夏日的下午跟烤炉一般，特别是在南域这种地方，若是家里没有冰窖怕是连水也喝不进去。
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要不是躲在家里，便是打着出来做事的幌子躲在哪处乘凉。
是夜，姬殇一个人坐在房顶上。
“想清楚了吗。”冰凰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在姬殇已经习惯了冰凰这种神出鬼没的性格，要不换个人恐怕会吓得从房顶上滚下去。
人间惨剧啊……
“其实你不用想的太清楚。”
“恩？”姬殇心念一动，看向冰凰。
冰凰身影忽然一闪，到了姬殇面前。
“你愿意为了别人，牺牲你的生命吗？”
姬殇眨了眨眼睛，不明觉厉。
“如果是……”
冰凰打断道：“那如果是素不相识的人，甚至是跟你有深仇大恨的人呢？”
姬殇皱了皱眉，“我疯了？”
冰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看，不会有太多人愿意的，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人，你要小心。”
“你自己想想吧。”
姬殇陷入了沉思，甚至没发现冰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
宅院的隔壁，是一条不太宽的小巷，夹在两堵院墙中间，在盛夏的烈日下开辟出一小片阴凉处。
只是小巷不宽，仅够三人并排通过，不然恐怕这里会出现一群人搬椅子乘凉的场面。
姬殇穿过小巷，走过一条街，并不繁华的地带，这也是姬殇最常来的地方。
走到一个凉棚前。
“来碗酸梅汤。”
酸梅汤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饮品，但胜在价格便宜，酸甜清冽的感觉更是能让人在夏日清凉许多。
也是不少百姓夏日解暑的不二之选。
凉棚下是一架木车，木车上被木板钉了起来，车里是一个木桶和一个木箱。
少女从大桶中舀出一勺酸梅，又从一旁打开一个木箱，木箱打开是一层厚厚的棉絮，再把棉絮掀开，又包了一层木盒。
木盒打开，有丝丝凉意传来。
少女拿出一把匕首，切下两块细碎的冰，放进酸梅汤中。
姬殇把手中的铜板递出，“你爷爷呢。”
少女伸出小手接过铜板，“爷爷年纪大了，热天遭不住这大太阳。”
“你就不热吗？”姬殇问道。
少女摇了摇头，“爷爷一辈子没享过福，年纪大了也不好太操劳，这是做孩子的应该的。”
姬殇抿了一口酸梅汤，冰爽入喉，暑意便消去了一半。
“你叫什么名字？”
“姓陈，单名一个莫字。”
姬殇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什，放在了木车上。
女孩低头看清了那物什，张了张嘴，“这……”再抬头时姬殇已经离开了。
陈莫走出棚子，被黑色秀发遮住的半边面颊上赫然是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
影子渐渐拉长，变成一道不属于她的影子，然而因为影子与棚子的影子叠加在一起，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竟是没有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
“想好了？”声音从影子里传来。
“恩。”陈莫拿起姬殇放在木车上的金币，指尖轻轻一点，金币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手指粗细的洞。
她扯出一根绳子，用心地把金币系在脖子上。
半边脸上的红色胎记化成黑色的焰火，把一只眼睛包裹在其中，但她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
陈莫拿起那碗姬殇只喝了一半的酸梅汤，一口饮尽。
“走吧。”
……
姬殇走过几条街，才来到了目的地。
冯记，这是越城最大的马车租赁处。
大厅中坐了许多人，大多不是来租马车的，而像姬殇这种会过来租马车的一般都是能够承担高额的租金，而且目的地不会太近。
姬殇刚走进大厅，便有不少人把眼神递了过来。
毕竟像他这种年纪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少年人还是比较能吸引注意的。
姬殇从管事处领了牌子后到大厅最前方的面板上挂上了目标。
“中南山脉。”
看到姬殇挂上牌子后就有不少人放弃了上来拉客的想法。
像这些车主虽然很乐意接行程一些比较远的客人，但像是中南山脉这种地处偏僻，妖兽遍布的地方，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还是需要掂量一下。
钱多虽然好，但还是得有命花才行。
靠在椅子上的一个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看了看面板上的牌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姬殇。
男人满脸胡渣，双脚架在桌子上。
“喂喂，曹峰。这有个要去中南山脉的娃娃，你就没兴趣？”
姬殇交了一成佣金后没有多停留，留下标记后就打算离开。
这是冯记租赁处的规定，也是为了较好的保护雇主的安全，只需要简单地在管事处交一部分佣金然后挂上目标后就可以离开，之后每天同一时间都要来冯记看有没有人接下任务，第七天之后如果要继续挂着牌子，就要额外上交钱，冯记就是靠这中间巨额发布费用来赚钱。
算起来雇主抛头露面的时间就很短，也很大地减小了被人盯上的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