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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横生的枝杈

这天半夜里,米歌正睡着,小臭娃子神神秘秘地晃醒了他。
“干什么呀大半夜的”,米歌被扰了觉,迷迷糊糊的嘟囔。
“你看这是什么?”小臭娃子一人手里举着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鸡晃着。米歌迷糊着的两只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噌”一下子从被窝里窜出来,“哪儿来的?”
“旁边村子鸡窝里摸来的。”
“快快快,架起火来烧盆水,我来褪毛”,米歌胡乱摸身儿衣服套上,咽了口唾沫,“多长时间不见肉腥了,馋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屋子人被吵醒了,看见有鸡吃,一个个摩拳擦掌从被窝子里窜出来帮忙。米歌指挥着,“谁拿上手电到厨房去拿点儿盐和葱姜,把菜刀和菜墩儿也捎来……”
“得找秀清姐要吧?”
“不行不行,不是啥光荣的事儿啊,让俩姐知道了咱还能吃安生?厨房朝南的窗户没插上,拿个手电跳进去就行……挑个干净脸盆刷刷待会儿炖里面……”
一屋子人热火朝天地忙着,没多大会儿炖鸡的香味儿就飘得满屋子了,只煮了有十几分钟,大家就急不可耐地端缸子捧碗等在了脸盆旁。米歌尝了一块,“行了,好熟,这样吃着有嚼头,来吧”,拿了个水缸子给每人挖起来,片刻,满屋响起叭咂嘴的声音:“好香……真好吃……”风卷残云一般,一大脸盆的鸡肉鸡汤被吃个一干二净。米歌边吃边看着脸盆,“这么快就吃光了?还想给羽风六胖和女生们留点儿呢。”
“怕啥,今天先解解咱们的馋,明天再去弄呗”,小臭娃子挤眉弄眼的。
“哎,怎么想起去弄这个了?”米歌这时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你总是不让在屋里尿尿,今天晚上我俩去小解,就听见场外面有动静,又看见大虎二虎悄没声地窜出去,我俩就扒在墙头往外看,原来是别的分场的知青从咱分场外面过,大虎二虎窜出去把他们吓得不轻,我俩出去拦住狗,问出他们干这事儿好几回了,我们听了馋得慌,就照葫芦画瓢搞了一回……他们还放了话,说是今年冬天要让周围村庄鸡犬不留……”
“嘁,鬼子进村哪,”米歌有些不屑。
“咱也去咱也去……”一屋子人颇有些争先恐后的情绪。
第二天一屋子人惦记着这个事儿跃跃欲试,米歌说人多目标太大,自己只带小臭娃子三个人先去摸摸路数,把其他人按在了屋里。
天黑了很久,分场内没人活动的时候,三个人悄悄出了门,小臭娃子领着米歌进了昨天晚上光顾过的村子,刚进村子没多远,还没把周围境况看清楚,村子里的狗就开始吠叫起来,有几只狗已经开始向他们冲过来,怕惊动了村里人,三人不敢恋战落荒而逃,逃到分场门口还不忘先观察一番场内的动静,场里没人才悄悄潜回自己宿舍。虽然落败而归,三人还是处在一种兴奋状态中。一进门屋里人都没睡,一下子围上来,“怎么样,搞来几只?”
“狗屁,一只也没有……小臭娃子,这村儿里的狗这么厉害,上次你们是怎么得的手?”
“上次我们是在村边儿上看到个鸡窝……上次得手容易,这次胆儿一大就直接进了村儿……谁知踩上地雷了”,小臭还嘴贫。
“地雷!”米歌重复了一句,憋不住笑了一声,挠挠头说:“这还得想个法子呢。”
“主要是怎么对付狗,鸡好对付。找到鸡窝,只要一只手托着鸡肚子,一只手按着鸡翅膀,它连叫都不叫。”娃子得意地传授着经验。
“昨天吃剩的鸡骨头呢”,米歌站起来问。
“还在脸盆里,打算再滚点汤呢。”
“别滚汤了,明天晚上拿去哄狗吧”,米歌说着又找了根绳子,在那里挽着活套,“明儿再去仓库弄条麻袋。”
“干什么?”小臭看着米歌忙活问。
娃子明白过来,“是套狗吧?”
“聪明!”米歌赞了一句,边挽着套边说:“明天晚上的行动哈,第一还是咱仨去。第二不能进村,就找村边儿上的目标。第三只能在下风口行动,尽量不惊动太多的狗……”
天冷黑得早,晚上十点多钟已是出动的好时候了。这一次米歌他们选择了一个稍远点的村子,接近村子时,米歌把食指含在嘴里哈了一下,举在空中测了一下风向,然后摆手指向下风口的村边。三人在那儿瞄着了一户人家,院墙不高还有残缺,屋里灯光已熄,显然人已经睡了。还没靠近院墙,一只狗就叫着从院墙豁口露出头来。小臭远远地就丢过去两块鸡骨头,那只狗跳出来嗅了嗅,好像不太情愿又禁不住诱惑,嗓子眼儿里呜噜着三口两口把鸡骨头吞了进去,小臭又丢的近一点儿,这样一步步把狗引到了身边。那狗吃着骨头竟对几个陌生人失去了警惕,米歌把活套铺在地上,小臭在套中央放了最香的鸡脖子,那狗伸头来吃的时候,米歌骂了一声“傻狗”,用绳套轻易地就套住了它的脖子,猛地收紧绳套把狗提溜起来,娃子迅速从下面把狗套入麻袋,狗没来得及叫唤,在麻袋里踢腾也伤不了人,踢腾了一会儿不动了,米歌用勒着狗脖子的绳套子绕了两圈麻袋口抓着。小臭娃子跳进院墙在鸡窝里摸出三只鸡,等他俩跳出来,把拧断脖子的鸡丢进麻袋,一人抓麻袋口,俩人各提一个麻袋角,“撤”,三人迅速离开了村子。
回到场里,一屋子人兴高采烈,杀狗宰鸡不亦乐乎。鸡毛和鸡狗的内脏丢进沤肥的大坑里,上面盖了秸秆和炕灰;狗皮钉在木棍上撑着冻在了屋外用草帘子盖了,半只狗就炖了两大盆的肉,宰净的鸡和剩下的半只狗用塑料布裹了冻在屋外柴堆的缝中。屋里人为了等这顿大餐晚饭都没怎么吃,每人拿了两三个馒头等着就肉吃呢。狗肉炖好了每人盛一碗稀里哗啦吃着,米歌也端了一碗,“我还从来没吃过狗肉呢。”
“狗肉是大补的”,小臭边吃边说。
“是吗?”米歌夹一块送进嘴里,嚼着嚼着皱起了眉头,“淡不叽的没什么味儿呀。”
“淡吗,再加点儿盐”,小臭去拿盐。
“不是那个淡,是没什么香味儿的那种淡,而且……而且牙要倒了的样子”,米歌用手按着腮帮子。
“肉酸吗?……不酸哪,挺好吃的”,娃子仔细品着嘴里的肉。
“不是酸……反正吃着牙很不舒服……好像手指甲抓在铁皮上那种让心酸一下的感觉。”
“看你说的多奇怪,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得得得,你别破坏我们的吃兴啊”,小臭挥了挥筷子。
“好好好,你们吃着香就行啊。”米歌嚷嚷两句,又自言自语地嘟囔:“老子从来不忌口,什么东西都能吃,就这狗肉……可能今天冻着肚子了不舒服,不吃了,得饿饿”,米歌说着放下了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