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被立为宁公主之后,第二日皇上就病倒了。不但如此,皇上的病情日益严重,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为皇上就诊,可是都无济于事。
太医们说,皇上这是心病,无药可治。
我正在院子里休息,一小太监对我说,皇上叫我过去。我挺奇怪的,即便我再像淑妃,但皇上之后我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为何还要叫我?难道是为了看看我的近况?
当看到躺在龙床上奄奄一息的皇上时,我知道皇上时日不多了。皇上憔悴地瞧着我的肚子,我知道皇上很想看到皇孙出世的那天,可是他能等到吗?
我握住皇上颤巍巍的手,笑着看他,说道:“皇上,再有一两个月,您就看到您的皇孙了。”
同时我又很难过,握着皇上的手,我又想起了我爹,他们同为人父,一样慈爱。如果爹看到我这样,是不是很开心。
皇上让宫女扶她起来,坐好,然后屏退所有人,对我说道:“月儿,看到你第一眼,朕就觉得很亲切。”
我说道:“月儿也是。”
皇上摇摇头地说道:“朕第一次见到你,仿佛见到了玉娘,朕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对朕笑的,她活泼好动,无拘无束。可是自从她嫁给朕以后,朕再也没有见到她笑过,朕想方设法哄她开心,可是她终于对朕冷冰冰的。所以,不论你在宫里怎么捣蛋,怎么欺负陵儿,朕都不会生气,朕想弥补玉娘。”皇上仰头看屋顶,闭上眼睛,“可惜啊,你不是玉娘,她已经走了,是朕送走她的,当朕知道她跟钱俊宇在一起,朕气疯了,朕可是万人之上的皇上,朕决不允许她在朕的眼皮底下跟别的男子恩爱。”
“但是,她死了以后,朕更加痛苦。这么多年朕一直活在痛苦跟自责当中。”
“皇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您不要再自责了,您……”
皇上笑着说道:“月儿,还有一件事儿朕想告诉你,就连启翔他都不知道。当年知道这件事儿的宫女太监都被朕秘密处死了。”
我吓得僵直了身子,到底是什么事儿让皇上非要这么做?只是他告诉我做什么?
皇上说道:“当年玉娘生了一对孪生兄弟,她丢下启翔,却抱走了另外一个。”
孪生兄弟?
“启翔一直闷闷不乐,直到遇上你。所以,朕希望你们能幸福,别错过了对方,悔恨终生。”
我沉痛叫出声地说道:“皇上……”
皇上脸色惨白的看着我地说道:“月儿,朕,还是喜欢听你叫朕父皇。”
我吸了吸鼻子地说道:“父皇!”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说道:“月儿,你下去吧。朕想休息了。”
没想到当天夜里,皇上驾崩在永宁宫。
事后辛启翔问我皇上给我说了什么,我说让我好好照顾孩子。
皇上驾崩,举国哀痛,只是皇上还没有入殓,天下却大乱了,因为三王杀入皇宫。
所谓三王,就是郑王辛启翔,齐王辛启昊,还有皇上遗落在世间的儿子。
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肚子痛得厉害,辛启翔守在我身边,稳婆一一上阵。正在此时,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进来,紧张地看着辛启翔地说道:“王爷,不好了,齐王杀进来了。”
辛启翔沉思了一会儿,对他说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对他说道:“你走吧,齐王心狠手辣,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辛启翔却笑着安慰我地说道:“你现在生孩子,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可以?”
他真诚的话语,让我感动不已,辛启翔是真的爱我,他一心想称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为了我跟孩子,竟然连皇位都不要了。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日我我问他有朝一日,要他在皇位跟我之间做一个选择,他会选谁。他当时一脸为难,两个都不想放弃。而如今他选择的是我跟我们的孩子,就算今日我不幸死掉了,我也没有怨言了。
我劝他,说道:“辛启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放心的去打仗吧。”
辛启翔却执意不肯,我这下真的生了气地说道:“你想气死我吗?万一辛启昊下了狠心,杀了你怎么办?我没有相公不要紧,我可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
辛启翔抱住我的脑袋猛啃一顿地说道:“你终于承认孩子是我的了。好,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拿下这江山。”
说完,他抬头挺胸雄赳赳的出了屋。
可是我真心不放心他。辛启昊人多势众,我担心辛启翔打不过他。
我坐起来,对一脸茫然的稳婆说道:“你们先等等,我一会儿回来之后再生。”
等我出来的时候,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横死遍野,血流成河。这让我想到了当日郁阴山的景象。浓烈的血腥味儿让我恶心的直想吐。我看到不远处,辛启昊跟辛启翔正打得热火朝天。辛启昊凶猛狠辣,但辛启翔也不差,两人对打,不相上下。
我捡起一把刀就朝前面走去。经过之处,我砍杀了朝我杀来的士兵。想趁人之危,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正在这时,城门杀进来好多好多人,我认出来,他们是郁阴山的人,带头的是小宝。
不止我愣住了,就连正在打架的辛启翔辛启昊都愣住了。在辛启昊愣神的空荡,辛启翔看到了我,并跑到我跟前,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地说道:“月儿,你跑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
“相公,我不放心你,是来帮你忙的。”
辛启翔一脸无奈,拉着我就走地说道:“这仗我不打了,这皇位我也不要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去生孩子。”
我感动的看着他,说道:“启翔……”
正在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影举着大刀从太阳底下飞过来,我吓得尖叫一声地说道:“启翔,小心!”
辛启翔反应极快,抱起我跑开了,云峰的没有砍到我们,却砍到身后偷袭我们的将士,一刀下去,他被劈成两半。
我恶心的当即吐了。
辛乐陵不知何时出现,不怕死的朝我们跑过来,辛启翔将我塞给辛乐陵,对她说道:“带你嫂子走。我掩护你们。”
辛乐陵扶着我慢慢的走,担心摔倒。我真后悔出来了,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成了辛启翔的累赘。
云峰来势凶猛,刀刀致命,有我这个拖油瓶,辛启翔因为分神,接招困难。
我瞪着云峰,辛启昊背叛了他,他为什么还要跟辛启翔为敌。他因为杀辛启昊才对。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
此时的场面非常惊心动魄,我看到不远处,小宝跟一个人打成了一片,我定睛细看,觉得那人眼熟,再看,我记起来了,他就是我在万华见到的那个名叫景垣将士。只是我在齐王府待了那么久,却一直没有见到他人,不晓得这些日子他到哪里深造去了,武功好像精进不少。
辛启翔不是云峰的对手,辛启翔挨了他一刀。我挣脱辛乐陵,跑过去,冲到辛启翔前面,跟云峰对打,我知道我不是云峰的对手,可能他一生气,会一刀砍了我,但是我没有害怕,因为他伤了我相公。
云峰没有还手,只是躲着我的刀,心痛地看着我,轻轻呼唤我地说道:“月儿……”
我吼他,说道:“住口!”
他好像很伤心,竟然愣愣地站在原地,我一激动砍了他几刀。至始至终他没有还手。
我骂他,说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此时辛启翔追上来,拉过我地说道:“月儿,你疯了?”
我没疯,但云峰真的疯了。他眼睛赤红成一片,握着刀的手臂青筋直跳。辛启翔赶紧将我护在身后,艰难的抵抗。
辛启昊杀了一会儿,跑过来砍杀云峰。我见云峰一心一意要杀死辛启翔根本没有理会后面,我连自己都知道何时叫出了口地说道:“云峰,小心后面。”
云峰先是一愣,然后躲开了。由于辛启昊来势凶猛,是没有砍到云峰,却砍到站在我前面的辛启翔。我沉重出声,一把抱住辛启翔地说道:“启翔,对不起。”
他擦掉我的眼泪,笑得很勉强地说道:“月儿,你跟云峰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竟然这么在乎他?”
我哭着摇头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忍心他死。”
辛启翔掉了眼泪地说道:“你爱他吗?”
我怔住,他怎么会这么问?
辛启翔笑了地说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上来几个人,抬走了辛启翔。
我刚要走,看到弓箭手团团围住云峰,将弓拉到最满,只等着辛启昊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被射成刺猬。
我紧张地看着他,云峰却看着我,笑得特别幸福,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笑的这么开心。我想到了那日他离开郁阴山转头看我复杂的眼神,我想到那些天他对我的照顾跟容忍。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不生气。而他此时的笑,像极了哥哥,难到他就是哥哥?
我一边慢悠悠的朝辛启昊跟前跑,一边求他,说道:“王爷,不要杀他。”
辛启昊像是没有看到我,也没有听到我说话,目光极其凌厉,一挥手,箭如雨点飞向云峰。我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地说道:“不要。”
可是太迟了,即便云峰功夫了得,即便他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成千上万如蝗雨般的箭雨。
我跑过去,抱住奄奄一息的云峰,哭着说道:“你为什么不走?”
小宝武功比他差,都走了,辛乐陵武功比我还差,也逃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走,他明明能走的。
他身上插着好多箭,温热的鲜血染红了白色长袍,但他还是笑着,努力抬起手,为我擦拭眼泪地说道:“月儿,你哭了?”
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云峰拍拍我的后背地说道:“月儿,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我点头地说道:“我知道。”
他还说道:“我说过我要娶你,这也是真的,我真没有利用你。”
“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
“月儿,你爱过我吗?”他突然问。
我停止了哭泣,我只爱辛启翔一个人,生生世世。我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似乎也不难过,依依不舍的闭上了眼睛,嘴角挂着笑容。
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上没有任何力气。
我抱紧他的身子,换着他的名字地说道:“云峰,云峰,你不能睡着。”
他听到我的呼唤,慢慢睁开眼,用尽所有的力气冲我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月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哥哥对不起你。”
我愣在当地地说道:“你是哥哥?你真的是哥哥?”
我一把扯下他的面具,悲恸的大声大哭地说道:“哥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哥哥看着我,眼角落下了泪。
我哭得泣不成声地说道:“哥哥,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吗?我每天夜晚都坐在房顶上望着西边的月亮,那是你在的地方。就算别人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一直觉得你还活着。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死了呢……”
“对不起月儿,哥哥对不起你。”
我哭着看他,说道:“可是为什么哥哥一直不肯与我相认,难道你就这么讨要月儿吗?”
我抱着他的身子一直说话,就算他的身子完全冰冷了,我还是不愿放下。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发现自己日夜思念的那个人就在身边陪着你,保护你;最最痛苦的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感受幸福,他已经不在了,彻底的不在了。
第51章三王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