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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欺辱

原本玩的正在兴头上的皇子们,见到门外来了人,都纷纷停下脚下的动作,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身穿墨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那群人对面,四周散落着一堆堆蹴鞠用的足球。他五官精致柔美,嘴角处有擦伤,红了一片,一身的狼狈,但笔直挺立的身子却是一身的倔强骨气。
想也不用想,这应该就是四皇子东方启凰。
见到门外有人进来,启凰他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随后又那样笔直的站好,像个没有知觉的木桩。
孔辞也不和他计较,带着戚然朝人群走来,顺势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自然都是一些陌生的脸。不过据她了解都不过是十六七岁而已,怎么都像是二十六七岁的气势了。
其中特别明显有三个男人,长相出众,衣着华丽,应该就是皇子了。孔辞心下暗自掂量着那三个男人,到底谁是伯益,谁是穆崇,谁是季连。脑中却忽的白光一闪,隐隐出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蓦地抬头,朝那长相最为出众的男人看去。
竟是那个带她来了这里的男人?
原本孔辞计划的好好的,先是威吓那些皇子殿下,然后极有气势的救下四皇子,让四皇子对她感恩戴德,从此对她百依百顺……
可这所有的计划,在她看到人群里那个一身紫衣,无论是面容还是穿着甚至到发丝都一丝不苟,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男人时,啪的一声碎了。
“喂,你……你……你”你了半天,孔辞还是没想起他的名字,终于还是用混蛋取代了他的名字,“你个混蛋!”她卷了袖子就冲上去,身后带着没了刀鞘的戚然忙凶神恶煞的追了上去。
众人有些懵了,这情形十分诡异,原本走的极是规矩的公子,忽的变了脸色,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了过来。
等到他们回神时,孔辞已经冲到了他们眼前,身后跟着的是面部有些扭曲的年轻带刀侍卫,刀锋上白光阵阵,在这十月的天气里,寒气逼人。
“你害死我了!”孔辞用了十分力道的拳头朝面前的紫色华服的男子打去,却被另外一个穿了华服的男子在半空中握住,顿时成了软绵绵的馒头一般。
穆崇!
穆崇握住她的拳头,回头对一旁的紫色华服男子别有深意一笑,随后看看眼睛都眯直了的季连,“三弟,你的爱好该不是也传给了你的侍读了吧?”
闻言,季连偏头看了看紫衣男子,正欲开口,那紫衣男子一个弹指,一个铜板狠狠打在穆崇手背上。
“啊……”穆崇叫了一声,松开抓住孔辞的手。
那紫衣男子打了皇子,但神色却依旧平常,他瞥了满是怒意的穆崇一眼,随后将眼光落在怒意更甚的孔辞身上,淡淡说道,“几年未见,原本以为你长进了……”后面的话,紫衣男子没继续往下说,却也是不言而喻。
孔辞一听,脸都绿了,挥着拳头又要上前,“你个混蛋,报上名来,要是我回不去,我非杀了你不可。”
那紫衣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开口道,“赫连荀。”
孔辞僵了一下,没了刚刚的狠劲。
穆崇原本被赫连荀击中,折了面子,满心怒气,此时见原本像只发了怒的小老虎一般的孔辞,顿时委顿了下来。心情才又大好,那赫连荀本就一直不卖他面子,如今更是不将老四的侍读放在眼里,那他也没什么好怨的了。
“赫连荀,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和你说话。”穆崇抚掌大笑起来,“有趣,着实有趣。”
孔辞这才仔细打量赫连荀,面前的这个人虽是与那个抱着她从断墙上跳下来的人长的一模一样,可是身量明显比那个人要小了一号。那人身材修长,眉眼里有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可面前的赫连荀估摸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眉眼里虽是冷漠,但尚还年轻,隐隐还有些青涩。
难道真是她弄错了?孔辞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赫连荀几遍,心下肯定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用很炽热的眼神看别人的那种人。
这时,赫连荀又缓缓开口道,“虽然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可若你真想与我为敌,那给我看你的实力。”
季连充满爱意的看了赫连荀一眼,随后又小可怜一般看了孔辞一眼,摇头叹息道,“这标志小公子往后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孔辞被季连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自安慰自己有二十四的灵魂,还能怕他不成,“你不是说你将来要做太尉么,正好,我也会做太傅,到时候我一定会然你后悔带我来了这个鬼地方!”
闻言,赫连荀平淡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小的光亮,笑容越发深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呢,还这么大的口气,想做太傅?”穆崇挺直了身子,俯视着孔辞,见她肤白貌美,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体香,有些鄙夷的挑挑眉,“我看你还不如到那怡红院做了花魁,兴许将来还有机会与我朝孔太傅来个一度春宵。”
“戚然。”孔辞沉着眉眼叫了一声。
原本瞪眼瞪的有些抽筋了的戚然,扶住身旁的大刀,走到孔辞面前,“公子。”
“若是有人敢再说刚刚那番下流话,就给我掌嘴。”
穆崇一听,气的浑身发抖,“就凭你一个奴才,你也敢动我?”
“你试一下,看我敢不敢动你。”当今太傅可是她老爹,和老爹一度春宵?那说的还是人话吗?“小小年纪嘴就那么坏,长大了还的了?”
“小小年纪?喝!”穆崇长袖一甩,大喝道,“我倒要看看是我小,还是你小。来人,给本殿下把这个小子拉出去,乱棍打死。”
季连一看穆崇生气要动武了,本着好男风,不忍美色遭摧残的信念,他扯住穆崇的广袖,“二哥,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和他生什么气。”
穆崇回头大喝,甩开他的手,“一个奴才就敢这样对本殿下说话,若是我今日不好好整治他,这往后我堂堂凰月皇朝二皇子往后还有何地位可以言?”
这时,赫连荀慢悠悠发话了,“他是四殿下的侍读,孔辞。”
“你说他是孔辞?”穆崇顿住身子,回头冷笑道,“这离侍读进宫的日子都过了好几天了,他怎么到现在才来,你该不是看上这个假娘们了,所以想骗我吧?”
赫连荀甩甩袖子,一脸平淡的退到季连身边去,“殿下若是不信,先动手了再说也可以。”
季连自是对赫连荀说的话深信不疑,“原来真是老四的侍读啊?长的这么美,真是惹人疼爱的很。”季连好男色,他口中的美,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化的了的。
穆崇回头忍着怒气又打量了孔辞一番,见他穿着气势不凡,脸部轮廓虽是如女子一般柔和,但与那严肃太傅孔彦倒也确实有几分神似,这才又讽刺道,“父皇还真有眼力,知道老四弱的像个女人,就给他安排了一个类似的,也倒还挺般配。”
孔辞心底的怒气一阵阵往上冒,可孔彦真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惹事,这才暗暗消了火,弯腰作揖道,“今日是小人冒犯了各位皇子,所谓不知者无罪,望皇子们海涵。”
穆崇冷哼一声,“小小侍读却以下犯上,你以为一句不知者无罪就可以了吗?”
孔辞直起身子,脸上虽是带着笑意,眼底却冷冷一片,“家父本是朝中太傅,殿下言辞粗鄙不堪入耳,若是传到明皇耳中,殿下怕是也无理可循。”
“你……”穆崇大怒,他竟然在威胁他,可他却被他堵的无言以对。
一边的季连看着有趣,广袖掩唇,笑道,“皇兄言辞确实粗鄙。”
穆崇恶狠狠瞥了孔辞一眼,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正在这时,启凰见众人都围着他那个似男似女的侍读,无心再来捉弄他,他蹒跚着身子从他们面前走过。
穆崇心里有气,动不得孔辞,可启凰一直是任他们揉捏的。他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球都还没踢完,四弟这是要去哪?”
穆崇虽是只比启凰年长一岁,但个头却比他高出半个头来,两人往那里一站,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你们不是有了新事物玩吗?”启凰轻蔑的瞥了孔辞一眼。
孔辞心下一凉,回头示意戚然扶住他。
却不想,启凰直接一脚踢在戚然腿上,戚然虽是痛的厉害,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强势扶住他瘦小的身子骨。
启凰大喝一声,“该死的奴才,还不把你的脏手拿来。”
戚然只当没听见。
那边季连看他似乎真的怒了,也就不再强迫他了,说道,“算了,四弟今天许是累了,就让他回去休息吧。”
穆崇不依,“本皇子还没尽兴,哪能说结束就结束了。”
启凰涨红了脸,咬着唇,却至始至终都说不出什么反抗的话来。
孔辞看着心里也是不好受,说道,“二皇子不如让四皇子回去休息,我来陪您玩几个回合。”
穆崇一听,要的就是这句话,厉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自然。”
“到时候你可别求饶。”穆崇冷哼一声,给启凰让了路。
戚然满是担忧的看了孔辞一眼。
孔辞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淡然道,“你先陪四皇子回去,慢点走,我稍后就追上来。”
——
戚然扶着启凰慢慢在往流云殿的路上走。
一路上启凰脸色都不好,戚然也不敢做声说些什么又惹了他不快,以前常听人说四皇子处处受欺负,倒没觉得会有这么严重,如今摆在眼前,才觉得这个皇子做的委实窝囊。
正在走神,却听启凰细若游丝的声音传来,“我宫里没有什么能治伤痛的药,晚上你到御药房去偷一些回来。”
戚然不解,“既然您伤的那么重,为什么不直接找个御医来看看?”
“我不过是皮肉伤,过几天自然会痊愈,只怕那个人……”启凰说道这里不再往下说了。
那个人,说的是谁,戚然自是明白。说实话他心里有些动容,至少传说中软弱的只顾得上自己的四皇子对下属还是有几分仁心的。
“唉,等等我。”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
戚然回头一看,正是孔辞,大喜道,“是孔公子。”
启凰身子一顿,不可置信回头。
孔辞气喘吁吁的朝他们跑了过来,毫发无伤。她一身华服因为跑的太急,在空中猎猎作响。宽大的广袖像是化了两只蝴蝶羽翼,雌雄莫辩的面容,在阳光下剔透玲珑,美的不可思议。
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启凰不禁暗叹。
等他回过神来时,孔辞已经喘着粗气到了他面前,温热的栀子花香迎面扑来,蓦地,启凰避开她黑亮如珠的双眸,头微微有些发涨。
他竟然脸红了。孔辞憋着想笑,但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好有些难受的扭曲着白里透红的脸颊。
戚然开口道,“四皇子刚刚还在担心……”
“闭嘴。”启凰皱眉打断他,回过头来,冷冰冰的问她,“没踢球他们就放过你了?”
“踢了。”孔辞点点头,“费了我好大的力。”
启凰不信,“凭我二皇兄的实力,你不可能毫发无伤。”
“谁说我是毫发无伤了?”孔辞举起宽大的广袖,白细的胳膊上,有些淤青,“这都是他们砸的。”
白嫩嫩的胳膊,一片光滑细腻,戚然的眼睛都直了,“公子……”
“成何体统。”启凰伸手扯下孔辞的广袖,眉眼皱成一团,“行事大胆,毫无体统可言,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你拖累。”
孔辞这才想起自己虽是男身打扮,但还是女人身子,再说这是古代,不管是男子也好女子也好,都不能随便露了胳膊和腿的。这才整理好了衣衫,说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启凰不再理会她,径直朝前走去。
孔辞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说别人也是皇子,她自然只有做奴才的份。
勇城殿内,一片狼嚎。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狗胆包天的侍读!”穆崇捂着内伤了的胸腹,高声吼叫。
原本威武不凡的侍卫都倒在一边,要不是捂着腿满地打滚,要不就是捂着腹部垂死挣扎,总之一片狼狈至极。
看着他们,穆崇更是气愤,一脚踢上旁边的大鼎。疼,他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一般。
季连在一旁看他眼里充了血,像是要嗜人一般,不仅不安慰反而落井下石,“没想到他小小年纪,踢球踢的还真是不错,连二哥都栽在他手里了。我现在是越来越喜欢那个小侍读了,若是他将来做不了太傅,我就把他收到我宫里去。”
穆崇闻言,狠狠一甩袖,却不想扯动胸腹的痛处,一想到那个孔辞每次都对准了他的腹部踢球,还每发每中,他就特别来气,“过几日狩猎大会,我非得报仇不可。”
季连瞥了他一眼,“你这样还能参加狩猎大会吗?”
“哼。”穆崇恶狠狠盯着他,“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少去沾惹那个孔辞,我迟早要弄死他的。若是你对他上了心,到时候白白伤了心,可没怪我今日没打醒你。”
“粗鲁。”季连嫌恶的瞪了他一眼,回头看赫连荀,见他一直望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竹球出神,他玩味的上前,对上他幽深清冷的眸子,戏谑道,“你若是要与我争,我可不会让你。”
赫连荀回神,避开他的眼神,低头理了理齐整华丽的外袍,“我看殿下还是小心为上,那孔辞与我前几年见到的似乎有些不同了。”
“哼,我季连看中的人,从没失手过。”季连不以为意。
赫连荀轻笑,眼睫轻抬,恰如蝶翼展翅,优雅从容,“是吗?”
季连一怔,回想起什么,忙别过脸轻咳了一声,“时候也不早了。”
在回拈花殿的路上,季连原本在前面走的极快,似乎在逃避刚刚的尴尬,却突然又回身,走到赫连荀身边,挥手支开那些跟着的侍卫。
鼓起了很大勇气,季连才开口道,“要不你就从了我?我好歹也是个皇子,也有可能将来做皇上。你不是要做太尉么,只要你从了我,做什么都成。”
赫连荀不为所动,神色也无太大变化,“可微臣并不好男色,甚至有些反感。”
他越是不从,季连就越是心痒难耐,拿出皇子的派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我家的,你自然也是我家的,我说要你干什么你都不能反抗。”
赫连荀停下脚步,淡淡开口道,“我前些日子遇到几个苗疆小贼,被他们在身上撒了些毒。”
“你中毒了?”季连一脸不信,“你这些天你明明就好的很,况且你们赫连家和苗疆颇有渊源,我不信还有你们解不了的毒。”
“本来只要修身养性,这根本算不得毒,可是殿下要与微臣……”
季连越发不信了,“可有解药?你若是说没有,本殿下可要昭告天下说赫连家要绝后了。”
“解药倒有……”赫连荀顿了一下,看着季连的眼神里有了星星般微小的烟火,“只是这药引难得。”
“什么药引?”
赫连荀缓缓道,“麒麟肉。”
季连脸色顿时一白,哈哈笑了几声,转身就走,不再说要赫连荀从他的话了。
麒麟是凰月皇朝的象征,那是神物。
世间所说的麒麟药引自然就是指的他们这些天子骄子的肉。
赫连荀看着季连越走越快的身影,摇头,嘴角上挑,随即又低头轻叹,暗自盘算今后若是季连做了太子登了帝位,他做太尉究竟是能做的了一时,还是一世。最后结果是,赫连荀在心底长长的叹一口气,怕是所托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