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马猛虽然深思熟虑到底还是疏落了一些细微之处;他自身即是从事走镖,何尝不是要提心吊胆,若是将这巾帼女子豢养闺阁之中,抑制其外露的英气,她如何受得了这番囚笼般的枯燥日子;然而,心思所切,往往有疏落之处。
好在这想法只是在心底深处游躺而过,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是以马猛此时依旧脸色平和,没有波澜之状。而一旁的女子,倒是不停地踱步思考,时而朝他哂笑。
交谈之后,马猛方知这女子姓许名唤志英,许志英三字念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男子的姓名,奈何却落在一个女子身上。只是瞧她这一身英气逼人,倒也没有埋没了这三个字。
夜幕降临,海盗船上,不知是何因故,竟是没有寒冷之状,偌大的船舱之内,依旧修饰装阁,其他海盗却也不敢擅自误入打扰。只到了晚饭之际,有獐头鼠目者一手托住一个大木盘,里面自然多是海味,老远之处,香气早已袭来。
那送饭的海盗只是到了门前,却又不敢举步而来,两手端着木盘,又不敢用脚踹门,愣了半响,若不是马猛发觉,只怕他也不知要可怜地站立到什么时候。许志英,见马猛眼色,醒悟回身,道:“送进来。”
那海盗听了她话,“是,首领”。回应了三字,稳稳地走了进来,将饭菜放好,自顾出去,顺手把门也带上,在这女子面前,竟无半点傲慢之处,倒似大户人家豢养的奴仆一般,只可惜,容貌算不得,其他别无两样。
马猛见这些凶猛的海盗,在她面前竟是这般驯服,心中极是称赞,当下两人进餐之际,又闲谈了些往事,只当两人的距离越发地近了。
次日,天朗气清,空中蔚蓝如洗,海面上波光粼粼,微风吹拂之间,唯有银光闪闪。此刻,也不过是过了早饭之际,但马猛与许志英,却是老早就来到了甲板上。早晨的雾气比中午浓厚许多,不过多时,一头青丝已然重了不少。其他海盗,见首领走来,皆远远避开,丝毫不敢打扰,两人倒也落得清静。
原来昨夜马猛叙述归去之意,坦言相告,许志英自然不快;好不容易,这十年来见到了马大哥,哪里肯轻易放走,但又恐马猛翻脸,到时候只怕得了一具虚壳却也无用,是以许志英假言他多留数日。这许志英心中另有算计,大海之上,厮杀本是一件常事,多留几日必然有其他海盗前来挑衅,彼时马猛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出手相助于我;若事已至此,留他不难。
过了片刻,一名海盗竖起桅杆,扬帆起航,风声猎猎,离岸远去。行至海中,四面皆为海水,天空太阳火辣,汗水溢出,便入舱歇息。许志英稍微滞后,交代一切注意事项,方才进入舱阁,走时竟暗暗发笑。原来马猛不知此处海域如何,但许志英却早已成竹在胸,这一带海域本是海产富饶之地,多为远近海盗群体相互争夺,不过几时必然有海盗来犯,这般料定,许志英欢喜入舱。
船舱之内,马猛方坐待定,便见志英提剑入舱,脸色难述,颇有难色,因问道:“许姑娘,面有难色,莫非有难?”许志英听他语中有关切之意,心底暗喜,但面上沉静,疑难道:“方才谈论欣喜,全然忘了所在何地,此处海盗势力顽劣,往日多有战役,均难以拿下,只怕不过多时,便有海盗来犯。”
马猛闻言面露难色,他一生惯战沙场,本是无所畏惧,但若是海上开战,只怕倒是头一回,如何有不担心之处;而自己堂堂六尺男儿,若是教一个弱女子保护,只怕也羞愧难当,心中好不郁闷。正值此时,突然船舱之内,毫无征兆,一阵摇晃,墙壁上不少装饰纷纷掉落,满地狼籍,马猛亦颠簸站立不稳,面露慌色,但许姑娘,却如履平地,司空见惯,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少顷,船舱渐渐稳定,马猛感叹不已,沉默不言,许姑娘通他心意,知道马大哥当是第一次入海,正欲出言安慰;忽一海盗仓惶入内,道:“大事不妙,烽火岛海盗来犯。”
许姑娘,喝令其退下,随后迅疾出舱,马猛自是不肯落后,尾随其后。甲板之上,果见前方不远处,有两大海船,上面海盗众多,呼声震天,刀光熠熠,声势浩大,望船而来。
马猛略微一扫,只怕不下两百之众,转眼间却见许姑娘,面无惧色,一边指令手下扬帆后退,一边喝令捉刀备战。一时之间,调拨有序,来回自如,在马猛看来竟然还有几分将才,心中略略宽慰。
正当此时,忽然大风骤起,前方两艘敌船,航行之速骤然飙升,犹如离弦利箭;而马猛所在船只恰好逆风,行进艰难,不过多时,与前方两艘敌船不过三丈左右的距离,众海盗,面无胆怯,许志英更是胆略果然,一声令下,放弃逃脱算计,众海盗纷纷厮杀开来。
而马猛自身武艺过人,此时,许志英,急唤一声:“马大哥,接剑,”急忙杀开,转眼间,三人倒闭。马猛既有利器在身,更添骁勇,所过之处,连斩数人。海盗虽然凶恶,但奈何武艺低微,终是处于弱势。
然而,马猛与许志英一时沉浸于杀戮之中,却全然没有看见,那两艘海盗船上,有数人正盯着她们两个的身手。这些个人,面对自己的手下被杀,脸上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任凭他们相继死去。其中一名身着红袍长衫者,斜眼睥睨,全然没有任何惊异,嘴角略微后移,露出一丝邪笑。细细一看,此人身板修长,却不失体魄健壮,臂膀宽厚,发如红枫,整体一瞧,竟是凶神一般,令人畏惧三分。
却说甲板上,船舱内,一时混战不堪,一阵时间方过,马猛,许志英,以及那两名一男一女副手尚在混战之中,但总体情势总算扳回了几分。过眼之处,自己人远多于敌人,但伤亡人数,却也不少,终是不敢大意。
正值此刻,突然一声好喝,如若晴天霹雳,一个红影转眼间,已到跟前,许志英险险从后避过,于此逃过一劫。这红影倒不是别人,正是许志英眼熟的烽火海盗副首领张枫。往年,许志英路过此处,便多次交手,只是全然不像今日,竟然聚众如此,几乎两倍于己方。张枫,手中一柄巨斧,下手之处,但凡志英让过,总有船体被破,不过数个回合,许志英终是女子,又因方才一阵厮杀,体力不济,威势骤减,破绽败露。而张枫一阵猛攻之后,越发奋威,招招夺命,志英接连避让,却不知连番后退,身后已然无路可退,只有波涛汹涌。眼看,一代霸女,就要在此陨落,手中宝剑缺口连连,那张枫的臂力之状,窥得三分。正当关键之际,眼见,张枫一斧又下,几乎罩住志英所有的门面,无路可退,无招可支,适时,马猛已致船舱上方,手中一把长剑,却不见锋利,但极似陶体,从左刺出,正好挡住巨斧下势,卸了巨斧的威力,只是船栏之处,却因这巨斧威力过大,竟是被生生震断,一根横木,就此落入海中,须臾间,不见踪影。
只是此刻,却不见了志英踪影,马猛后移几分,却见志英以宝剑刺入船体,身体吊着,好生危险,身下尽是波涛骇浪。彼时,对面一海盗船上,已有海盗弯弓待射,马猛顾不得正面持巨斧者,迅疾弯身,一把拉住志英手臂,只见志英此刻面上尽是欢喜,却全然没有惧怕之色,不及多想,臂力一振,那志英身体如一根槁木,被马猛提了上来,一手扔到了船舱上面的空地。身后弦响,马猛眼尖,一枚黑羽箭,恰好射在志英所在,方才若是慢了半分,只怕志英必然胸中数箭,活命无望。
对面海盗射手见这持剑男子,救了他们宿敌,气愤难下咽,登时朝着马猛连追数箭;马猛本是射箭高手,百步穿杨不再话下,耳边已听得弓弦如暴雨连响,如何不知,也不作思考朝持巨斧者欺近;那张枫见这马猛胆敢欺近,自然奋勇力敌,却不知马猛这一次近身乃是为了借刀杀人,身后数箭顿至,马猛立时翻身上了船舱顶部,施展一招飞檐走壁,绕道了张枫后方。那张枫眼见马猛逃走,收了斧势,空手连接数箭,一个旋风转,数箭皆从掌中发出,来势不弱弓弦之力,马猛惊异,以剑拔箭,其中一根入海,三根射在船舱上。只是马猛此刻,也来不及多看,否则便可发现那支入海之箭,正中一头黑鲨,周围海水瞬间染红。
那张枫眼见自己所发之箭,尽皆被挑开,对马猛惊异非常,他不知这许志英何时竟然招了这样一员猛将,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平。那张枫披斧而来,周围海盗尽皆避开,避之不及者,或一斧劈作两半,或手臂,头颅,尽皆削下,惨叫之声,接连响起。
如此相斗一番,烽火海盗虽然人数众多,但伤亡惨重,而许志英一伙人马,起初处于弱势,但到最后却还是占了上风。却说,许志英遁入船舱内部,此刻恰好出现,正见马猛以骨剑激斗张枫,但看数眼,两人皆有过人之处,一时竟不相上下,许志英恐马猛有失,急唤道:马大哥,以箭射之,其斧难挡。马猛闻言思索,不无道理,立时回身避让,更兼马猛身手敏捷,那张枫虽挥巨斧格挡,终是教他逃了去。马猛来到志英身旁,却见志英手中的巨弓,竟有一丈之长,堪比身高的双倍,往日也不见这巨弓竟是藏在何处,此时见到,惊讶非常。再看志英手中的箭,却不是普通的羽箭,有三根钢箭,更兼一根浑圆透骨箭,马猛眼力过人,知道此箭来之不易。
第80章细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