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原本好好长在山沟底下,开的热热闹闹的桃花,会突然怒放到了冰川垭口之上。
便只好将其归结于上苍保佑,神明佑护。
只有赵毅隐隐约约的猜到是何人大发神威,行此大……无聊之举。
因为就赵毅所了解的,能突然出现此地并施以援手救他父子二人的,而且又有如此神通的,应该只有两个人。
那个出去一趟回来后,便返老还童春心大动的陈道长肯定是其中一个;只不过若是道长出手,大抵便是一手提拉一个,直接拽上山;哪怕真的不方便露面,估计也只会随便找根竹子树木啥的,绝不会这般无聊的费这么大心思,把一整株桃树搬上悬崖,而且搬运途中不落一花一叶,搬到山顶还要像种树一般,将桃树的根系沉入冰川之下山土之上。
那么只有她了。
这算爱屋及乌么?赵毅心里想着。
但又想想,你们两个既然有此神通,随便下去一个,呼啦啦下山,然后呼啦啦上山不就结了?就算不方便露面,不想让爹和其他人知道,把他们打昏不就得了?为啥还要我一个小屁孩受这般苦楚?
所以赵毅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略微有些失衡,甚至对道长和那个啥云瑶姑姑这两口子略微有些不满。
你说他们俩不是两口子?鬼才信呢!道观后院一到夜里,便夜黑风高只剩两个人,这么多天孤男寡女的……想必……嘿嘿……
生米煮成熟饭?我看着都快烧成焦饭了吧?嘿嘿……
“三弟,你醒了。”老爹赵耀武的一声惊喜的叫喊,把赵毅沉醉在龌龊YY中的思绪拉了回来,赵毅连忙向三叔看过去。
这三叔,平时看着挺豪迈、挺坚强的一个人,一见赵毅父子先后从垭口爬上来,特别是看到赵毅他爹上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便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至于嘛,这也太脆弱了吧!好歹也是练成虎豹雷音的大高手呢。
赵毅肚子里虽然叽叽咕咕的腹诽着,不过手脚却一点也不慢,连忙跑过去将烧在柴火上的开水倒了一碗,屁颠屁颠的跑到三叔面前献殷勤。
三叔拉着赵毅他爹的手,两眼通红泪水在眼眶内直转,嘴唇哆哆嗦嗦了半天,哆嗦出一句话来:“二哥,你上来啦?”
赵毅一个趔趄差点一跤摔倒,这不废话嘛!
不过看着三叔和爹,赵毅还是挺感动的,到底是兄弟情深啊。
……
当时,赵耀武看三叔晕倒在地,便将三叔匆匆忙忙地背回了营地,看着爹轻车熟路的样子,赵毅就知道,他爹当年也是常来这地方的。
虽然三叔这几天常驻在了垭口,但毕竟生活烧饭啥的还得回到这个营地之内,所以营地还一直保留着。
略作探视,赵耀武便知道自己这三弟突然昏倒是因为疲劳、严寒、缺氧、心力消耗过度,加上突然地惊喜刺激而引起的,只要略作休息便可无碍。
三叔这一昏迷,等到此刻醒来,已经是月在中天,午夜时分。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便有说不完的话,时而开怀大笑,时而义愤填膺,时而兴奋莫名,时而长吁短叹。
到底是少年人的身体,之前的劳累和紧张,到现在彻底放松之后,这身体便不太撑得住了,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等到赵毅一觉醒来,发觉身上盖着厚厚的好几层被褥,天色已经大亮。
看看帐篷之内空无一人,连忙爬起身来,揉了揉脸便走了出去。
帐篷外也没有人,赵毅看了一圈,听到垭口的方向似乎有声音传来。
赵毅往垭口方向走去,听见父亲和三叔一边往回走一边正在谈论那株桃树。
看见赵毅走来,三叔笑着道:“毅儿,去看看昨天那株桃树吧,真是太漂亮了。我们待会儿便下山,今天天黑前争取到雪线之下扎营,这鬼地方,我呆了这么多天,实在是腻歪了。”
赵耀武摸摸赵毅的头,也说道:“你去看看,这株桃树应该就是我们住过的山洞外面最大的那株。不知哪位高人把它整株的移上来,救了你我二人呢。我看十有八九便是专门为了救你的!要不然,爹在下面五年都没见这样的神迹,你一下来就出现了。你可得好好拜拜它。”
赵毅点了点头,伸手抓了抓头。
赵耀武又说道道:“看看就回来,别离垭口太近,我们先收拾营地去。”
“还要我拜那株树?我直接回去拜谢姑姑不就完了?那垭口我又不是没下去过,还不能靠太近,真是的。”赵毅暗地里腹诽不已,嘴上却应道:“哦,好的,我知道了,看看就回。”说完向垭口而去。
以赵毅想来,生长在温暖环境之下的桃树,被那个神秘的云瑶姑姑大发无聊的搬到山顶,一夜山风吹袭之下,加上山顶刺骨的严寒,这株桃树不被整株冻死,至少也应该花谢叶落垂垂欲死了,这么做,不是害死了这株桃树么?
渐近垭口,远远看去,垭口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块,那桃树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呢。
走到近前,赵毅被深深的震撼了。
整株桃树所在之处,居然变成了一大块透明的冰块。冰块之内,那树桃花依然绿的绿,粉的粉,红的红。在阳光照射之下,五彩缤纷,异光纷呈,璀璨夺目,宛如整块琉璃中镶嵌了一株盛开的宝树。
赵毅沉醉在这犹如造化天工般的奇景之前;手指轻抚冰面,似乎能感受到冰块里面那旺盛的生命,盎然的生机。
赵毅痴痴地看着,感受着。
少顷,赵毅盘膝于雪地之上,轻坐于冰块之前,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此刻,山风消失无踪,寒冷已经远离。
山巅之上,天地灵气倏地将赵毅团团包裹。
天地一片宁静,宛如碧湖无波,空谷无音……
良久……
“啵”
一声轻响,如同一颗石子落入湖水,一只松鼠跃然山谷,虽轻却分外清晰。赵毅觉着自己的身上如同被戳了一下般,原先练习感气之时便觉得薄薄的一层膈膜在这身轻响之后被戳破了,一种很陌生却又很熟悉的东西微微涌入体内。
涌入体内的东西轻缓而柔软,温煦而灵动。
过了皮,透了膜,进了肉,当然便入了身。
赵毅知道,这东西便是自己努力去感受,努力去触摸的天地灵气。
灵气入身的刹那,原本便微微发热的丹田气海忽然一阵火热。
饥渴!非常的饥渴!无法忍受的饥渴!
这不是身体的饥渴,这是丹田气海的饥渴,这是丹田气海对入体的的天地灵气的饥渴。
丹田气海不受赵毅控制的微微震颤着收缩,放松,再收缩,再放松。
一如嗷嗷待哺的婴儿闻到母乳味道一般,不含入口不吮吸到便誓不罢休!
赵毅放任了丹田气海,只是把呼吸放的更绵长,把身体放的更轻松,把心灵放的更沉静。
随着丹田气海持之不懈的努力,终于,身体与灵气之间的膈膜被打破的越来越多。进入身体的天地灵气初始如同荷露垂塘,一滴抑或两滴,继而又如同春日轻雨,一阵接着一阵,接着便如汩汩溪流汇聚江海,一刻不绝流向丹田气海。
天地灵气一入丹田气海,赵毅便感觉到了丹田气海的欢呼雀跃,便感觉到了全身的空灵通透,甚至感觉到印堂魂府之内五色雪莲的欢喜欣慰……
如果肉眼可见,那么,此刻赵毅的身体外正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旋,气旋不停旋转,有慢到快,又由快到慢,随着丹田气海不停的放松和收缩形成一个节奏;渐渐地变成一个绵长而恒定的律动。
赵毅身周的天地灵气随着律动而鼓荡,渐渐地带动了一片区域的空气都在微微地震动。
……
“毅儿,毅儿……”垭口外传来赵耀武的呼唤声。
叫了两声没人应,赵耀武快步奔了上来,一眼看见坐在地上的赵毅,皱了皱眉头走近两步,立刻便发现了赵毅的异状;连忙停住脚,远远地望着;片刻,嘴角咧到了耳朵边,眼睛眯成了一根缝;轻轻地转过身,猫了腰,轻轻地抬起腿,轻轻地向营地方向走去。
这神情,这步态,像足了一个得手后逃离现场的小偷。
三叔看着他二哥一脸贼笑,步态奇怪的紧,诧异的问道:“二哥,咋了?”又向赵耀武身后看看,问道:“毅儿呢?为啥还不下来,再不走天黑之前就下不去了。”
赵耀武伸出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站直了身体,“咕咕咕咕,嘿嘿嘿嘿”憋着就是一通笑。
三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二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笑的这个样子?”
赵耀武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止住,长出一口气,这憋着,实在难受的紧。
看着三弟疑惑的眼神,赵耀武轻轻地说道:“再等等,不过我估摸着今天走不了啦!”
三叔更纳闷了,“你倒是说呀,到底是咋回事,你这不是要急死我嘛。”
赵耀武带着三弟轻手轻脚地走到垭口外,蹲着身远远地望着赵毅,看了一会儿,三叔也看出门道来了,回过头惊讶又带着些许疑问地看向二哥。
赵耀武迎着三弟的目光,重重的点了点头,三叔的双眼顿时贼亮贼亮,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无声地声音:“哈……”
……
气海之中有气旋,刚刚接触到入体灵气之时,气旋旋转的飞快,如饥似渴。
随着入体的灵气越来越多,气旋的旋转渐渐趋于稳定;到得后来,便成了一个恒速;再接着,却是渐渐的慢了下来。
赵毅知道,这是气海容纳灵气渐趋饱和的缘故,当气旋不再旋转的时候,便是此次引气入体结束之时,之后略作温养稳定,便可以收功了,以后勤加用功,自然便能开始通脉。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气海微微一震,缓缓停止了转动,似乎饱了,又似乎累了。
赵毅开始静静地温养,只需一刻钟的时间便可大功告成,收功起身了;赵毅也是高兴啊,这一趟收获真的很是丰厚诶。
赵毅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便觉着一股热流从魂府而下,直至丹田,随之气旋紧了一紧,居然缩小了一大圈,这一缩小不要紧,但是被这股热流一激,气旋仿佛吃了大补的药物一般,又开始旋转起来。
赵毅愕然!
好吧,既然还要继续,那就继续吧!这天地灵气,谁还怕吸多了?只要不被撑爆,那是越多越好啊!
……
气旋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准备收功了,印堂魂府又是一股热流而下,赵毅……
又停了……,又来了……,赵毅……
……
……
如是五次,所谓见怪多了,自然便不以为怪了;所以,赵毅已经麻木了。
继续吧,继续吧。不把我撑死就成。
赵毅期待着第六股热流,第六次旋转。
这回没等到,热流没有来。丹田气海中的气旋,呃,已经不能叫气旋了,应该叫气团,在微微的鼓荡。
赵毅感觉到了气团的鼓荡,心里微微地打鼓——这气团,不会爆炸吧?
真是想什么便来什么,鼓荡了片刻,这气团便反向转了起来,边转边丝丝缕缕地释放着灵气,只是这灵气这会儿不是气态,反倒是近乎液态,像水流一般。
这就是真气了……!
很快地,真气充满了丹田气海,鼓胀鼓胀地,缓缓流动,似乎在寻找这一个宣泄的口子。
难道是可以通脉了?
赵毅惊讶的想着,这种情况应该便是道长所讲的:丹田气满,满则溢,溢者导,导则通了。
那就导吧!
于是赵毅依着道长所授,便开始沿着足少阴肾经的循行路线进行存想引导。
温暖的真气随着引导,出气海沿足少阴肾经而分为两股,一股下行向涌泉,一股上行而去俞府,随着赵毅的意识,真气前行如怒浪冲堤般凶猛,却又似蝼蚁搬山般艰难。
不过虽然缓慢艰涩但是还算顺畅,一寸一寸向目的地前行。
当真气上行至俞府,下行至涌泉,真气停滞不前,显得后继乏力之时,赵毅知道,这是真气之力耗尽,是该将真气收归丹田,进行温养的时候了,若是继续强行通脉,留了后患反为不美。
于是,赵毅凝神引导着到达涌泉的那股子真气向回收,这股子真气一回丹田,便安安分分的呆着了;接下来,赵毅准备继续将俞府处的真气导回丹田。
却不知何时这股真气居然停入了肺中,那是手太阴肺经之所在啊?
赵毅试了试将这股子真气沿太阴肺经引了引,却是略无阻碍,一气便到了拇指少商处。
赵毅恍然而悟,这太阴肺经,那位悲催的周离邪早已将它打通了,这好处,真没法说了。
其实,现在的赵毅并不知道,周离邪便宜给赵毅的岂止只是这一条已经打通的经脉啊,除了留在魂府的五色神兵,他逃离之时的那口本命精气也是不可多得啊。
这从印堂魂府而来,催动着气旋停了又转,停了又转的热流,便是其所留的本命精气。若是换了他人,从第一次引气入体到导通第一条经脉,怎么说也得一年吧。
这便宜,不是一般的大啊……
第62章 树下有气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