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用匕首?初夕你疯了么!”齐鸣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叫出来,“想死你就直说,别用这种话来骗我。”
司徒静虚弱的笑了笑,无奈道:“你再不帮我止血我真的要活不成了,快点,把匕首放在火上烤火,压在我的伤口上,这样能很快止血。”
齐鸣不相信,一个老兵在旁边插话道:“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不过用烧红的匕首烫自个的罪有得受,一般人怕是吃不消。这位小哥,要不你在撑一下吧,我认识几种止血的草药,等雨停了就去找找。”
司徒静笑着摇摇头:“算了,外面天这么黑,上哪去找草药,我能扛得住。”转头对齐鸣道,“你要是不帮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血流光么?”
齐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道:“好,我帮你就是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给你偿命!”
司徒静笑了笑不置可否,她现在需要的是节省体力,多说一句话都会耗费她一部分的心神。
火烧得很旺,齐鸣很快就把匕首烤红了,转过头看着周迟铭:“初夕,真的非这个办法不可么?我怕我下不了手。”
司徒静睁开眼睛,眸光清冽:“你这是救我又不是害我,怎么下不了手,难道你要让我自己来?快点,再磨蹭下去匕首该凉了,再耽搁下去,我怕撑不住了。”
齐鸣看司徒静的面色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咬了咬牙,走过去把自己的一只手递到她嘴边:“忍不住就咬着我的手。”
司徒静不想再跟他争论下去,也不客气,张口咬住他手掌外侧,微微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齐鸣杀不过人,伤过人,却从来没有救过人,何况对方还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司徒静,所以他看起来比司徒静自己还要紧张,手也不争气的有些颤抖。
不过,他到底是个明白道理的人,没有继续磨蹭下去,一狠心,将烫红的匕首压在了司徒静腿部的伤口上。
“唔——”司徒静齿关一紧,眼睛蓦地睁大,疼得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不可遏制的颤抖,额上滚下豆大的冷汗。齐鸣忙把半个手掌都塞到她的嘴里,防止她咬到自己。
血腥味在口腔里渐渐蔓延开,疼痛感慢慢消退,血总算是止住了。司徒静整个人虚脱得躺在冰冷潮湿的里面上,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齐鸣隔了许久才把自己的手拉出来,虽然流了一些血,但伤口不深,随便从衣摆下面扯下一块衣料包扎一下就可以了。问题是,司徒静现在急需补充体力和温度,在这种条件下,伤口的血止住只能说是暂时保住了性命,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
齐鸣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到了后半夜,司徒静就开始发起高烧,而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三十多个人被困在这个漏雨的破山神庙,一直挨到了天亮。
好在司徒静并没有烧糊涂,脑袋也清醒了很多。只是外面的天气还是阴阴沉沉,断断续续的下着雨。昨天晚上,有两个重伤的士兵没有熬过去,死在了半夜,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气氛变得有些低沉。有人站起来道:“都这么长时间了,大将军还没派人来找我们,我看八成是撇下我们不管了。继续留在这里就算不饿死也会病死,不如我们分开去附近找找有没有村庄,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有的人胆小,道:“这可不行,当逃兵是要掉脑袋的。”
“掉不掉脑袋有什么区别,反正留在这里也看不到活路,再说,是皇上和大将军不要我们兄弟了,又不是我们自己当的逃兵。大不了,咱们兄弟几个抄起家伙占个山头落草为寇,那也比在这里活活饿死的强。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对,没错!将军他们不仁不义,不管我们兄弟的死活,咱们可不能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受伤的兄弟们你们放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的。”
其他人议论纷纷,有人保留意见,有人沉默不语,有人起来符合。在这种情况下,人心是很容易被煽动起来,倘若有一个人先离开了这里,那么其他人就都有可能跟着。
司徒静怕这样下去会动摇军心,挣扎着坐起来,声音沙哑道:“诸位大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一带山势陡峭,多黄土山丘,昨晚下了那么大的雨,要想找到我们必定没那么容易。大家稍安勿躁,坐下来再等等吧,我相信皇帝一定不会抛弃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为国效力的士兵。”
“哼,话说得这么好听,你凭什么让我们大家相信你?”有人对司徒静的话表示质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当然帮皇上说话。”
司徒静缓了口气道:“我是轻骑营的人,保护皇上是我的职责。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想问你一句,你现在从这里离开,能活下去的几率有多少?”不等对方开口,司徒静又继续道,“相信大家一起撤退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里方圆十多里都没有人烟,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走在山林里,随时可能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我知道大家是想上阵杀敌,建功立业的,都不想憋屈的死在这里,我完全可以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请你们对皇上,对你们的大将军,刘副将多一些信心,他们一定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
其中有一个士兵是那天晚上跟刘岸一起追击黑熊的,他站起来道:“这位小哥说得没错,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刘副将我信得过,我愿意留下来等一等。”
齐鸣也道:“我也留下来。”
随后零零落落有人开口。
“我留下。”
“我也留下。”
“我走不动了,还是留下来等等看好了。”
“当了逃兵自己要掉脑袋不说,还会连累我老婆孩子,我宁可在这里饿死也不能走。”
众人的情绪算是暂时被安抚了下来,不过司徒静还是愁眉不展。她不是怀疑周迟铭不会派人来救他,而是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人心会再次动摇。因为这些人中间有个别几个人已经有了离开的念头,时间越长,他们就越不安分。
另一边,周迟铭一整夜没合眼,派出的士兵回来禀报了几次,但到现在还是没有司徒静的消息。刘岸派了一名骑兵到十几里外的城镇找了一个经常在这一带山上采药的老叟,让他给士兵们带路。
老叟道:“这里能藏身的地方只有两个山洞和一个破庙,山洞下这么大的雨肯定已经积水,人要是躲在那里面不饿死也得冻死。以老朽之间,那两处就别去了,直接去山神庙看看。”
周迟铭却道:“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从近到远,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找一遍,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岸领命,带着一百多米士兵跟着老叟进了山。
“主子,您一宿没睡,也没吃东西,这样下去怎么行?还是喝点热粥暖暖胃吧。”小冬子忧心的看着周迟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周迟铭摆摆手:“放着吧。”
小冬子劝不动他,也不能直接塞到他嘴里去,只能照办,临走前又忍不住说一句:“主子,您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刘岸等人一去就是半天,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乌云散尽,柳暗花明,天边挂起一条七色彩虹,给人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周迟铭背着手站在帐篷外面,望着士兵们正在疏通的那条道路。泥土的下面,被压住的士兵尸体渐渐显露,不过都没有司徒静。
刘岸身边的一个警卫兵急急忙忙的过来禀报,脸上带着些喜色:“启禀皇上,刘副将已经发现了走失士兵的下落,应该就在十里外的一间破庙里。”
“人呢?在哪?朕要见他们。”周迟铭强忍着激动的情绪。
“回皇上,刘副将一发现他们的踪迹就派属下来给您禀报,其他的属下并不知道。不过,刘副将应该很快就会把人带回来,请皇上稍等片刻。”
“是啊主子,您就再等等吧。”小冬子就怕周迟铭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没有看到司徒静安然无恙,周迟铭的一颗心就悬在半空没有着落,不过,现在着急也没用,刘岸既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找到他们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周迟铭摆摆手让来通报的士兵下去休息,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眸光深邃的望着山那边的方向。
周迟铭从来没觉得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样的难熬,等到终于看到刘岸的人马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受了一场刑罚一样。
幸存的士兵一个一个被人扶着到了伤兵营去进行救治,直到最后一名兵都归队了,周迟铭还是没有看到司徒静的身影,他的脸蓦地白了几分。
没有,怎么会没有……这不可能!
“主子,您慢点,慢点!”小冬子看到周迟铭脚步飞快的往刘岸那边走去,忙不迭的跟上去,心里也很难过。
“张初夕呢?怎么不见张初夕!”周迟铭一把揪住刘岸的衣襟,眼神恐怖,“朕让你去找人,你怎么没找到她?”
刘岸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张初夕,难道对皇上而言就这么重要,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朕问你话!朕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上,张初夕他……”刘岸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后,“他腿受了伤,伤势比较严重,属下让采药的老先生帮他看了一下,所以回来得晚了一点。”
周迟铭一顿,松开手回过头,果然见司徒静正单脚站在伤兵营的前面,又惊愕又想笑,表情有些古怪。齐鸣在一旁扶着她,充当了她的拐杖。
第48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