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琳雨端着药碗整个人都石化了,半响才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到床前,试探着问:“你,真的是初夕?”
司徒静无奈,知道瞒也瞒不住,按了按眉心道:“之前因为某些原因,我易了容,现在才是我本来的面貌。”
顾容琳雨有些懵了,显然一时半会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顿了顿道:“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初夕?”
司徒静很想说这个根本不需要证明,因为张初夕这个人没什么好冒充的,但看着顾容琳雨那么紧张的表情,还是认真的道,“我进宫的时候,那五两孝敬的银子是你帮我拿的,后来我换了你十两,还说了些绝情的话,让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顾容琳雨这回是彻底相信,就算进宫那会儿有不少人看到了那一幕,但是后来在逸轩阁,只有她和初夕在场,知道其中细节的除了自己就是初夕了。
“初夕,真的是你?”顾容琳雨险些又要落泪,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就伤了她,又后怕又愧疚,“你,你没事吧?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到底谁伤了你?”
司徒静苦涩一笑道:“没什么,你别多问了,回去吧,别在我这里多呆。”
“那怎么行,皇上让我来照顾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身边怎么能没人?”顾容琳雨把药端过来,闻着那浓厚的药草味,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来,初夕,先趁热把药喝了。”
司徒静虽然怕苦怕得要命,但是为了能早日恢复健康,还是咬牙将那碗能苦死一头牛的药汁喝了下去,末了猛呛了一口,连连咳嗽,吓得顾容琳雨手足无措快要哭了出来。
“没,没事,咳咳……别慌,咳咳,我缓缓,缓缓就好。”司徒静拉住她的衣袖,不让她去外面找人,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周迟铭,她现在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顾容琳雨没办法只能干着急,不过司徒静咳了一会儿真的就慢慢好了,除了面色有些白以外倒没什么大问题。
她躺回到床上,其实身体很累,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顾容琳雨怕她寂寞,就在边上跟她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司徒静偶尔才搭一句腔。顾容琳雨原先对司徒静也不是没有怨恨,但是缓过神来想一想,她认识的张初夕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又被荨妃开导了几句,心里想着初夕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现在看到她如此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更加不计较之前的事情。
“初夕,你刚才说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的家人和姐姐考虑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顾容琳雨突然想起来问。
司徒静扯了扯嘴角道:“我虽然进宫不久,但还是知道如贵妃的闺名叫顾容月如。你说你见过皇上,出手又那么大方,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显然是生在身世显赫的富贵之家。整个京城复姓顾容的官员本来就很少,很容易就能猜到。”
顾容琳雨脸微微一红,扭捏道:“对不住了初夕,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我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家里人都不知道我进了宫,连姐姐也不知道,我本来想见了皇上一面就走的,可是没想到见皇上一面这么难。”
“彼此彼此吧,我不是也瞒了你。”
顾容琳雨眼睛一亮笑道:“是哦,也对,我们扯平好不好?”
司徒静转移话题道:“琳雨,走吧,你还那么年轻,有大好的年华可以遇上一个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皇宫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姐姐如贵妃现在看起来是风光,但是这些都是假象,没有谁能真正忍受得了这皇宫内院的冷寂孤独和尔虞我诈。”
“我走了,那你呢?”
“我?”司徒静抬头望着天花板淡淡的笑了笑,“我也会离开这里,但不是现在,有机会的话,或许我们还能在皇宫以外的地方见面。”
“真的?”顾容琳雨明显有些不相信,“皇上待你这么好,快要比得上对待原贤亲王王妃司徒静了,你真的舍得离开他?”
什么叫原贤亲王王妃?我不就是么?好在顾容琳雨没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只知道周迟铭身边有过司徒静这个女人。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梦幻泡影,总有一天,我会彻底的离开这里。”司徒静这句话是对顾容琳雨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顾容琳雨没听出其中更深一层的含义,只当司徒静是被强迫留下来的,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想了想道:“初夕,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你等着我,我去求姐姐还有父亲,他们一定有办法。”
“别,千万别!”司徒静赶忙拦住,这丫头莽莽撞撞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为什么?初夕,你不是想出宫么?我姐姐是贵妃,她求情的话,皇上应该会听的吧。”顾容琳雨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还天真的以为周迟铭有多么的好说话。
司徒静叹了口气道:“琳雨,你听我的,我的事你别管了,如果让你姐姐和你父亲来求情只会拖累他们,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能出去。”
顾容琳雨将信将疑,但看到司徒静那么笃定的眼神,终于缓缓的点点头:“那好,我在家里等你,你出来以后一定要来找我。”
司徒静松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哄走了顾容琳雨,司徒静整个身子窝在被子里,手脚却还是有些发冷。她闭上眼睛慢慢入睡,睡得很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她就行了,只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懒得睁开眼睛继续假寐。
周迟铭刚刚批完奏章,面上带着些许疲倦之色,不过他一点休息的欲望也没有,听小冬子说那个叫琳雨的小宫女已经把药让司徒静喝下,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此刻的司徒静应该已经熟睡。不过即便如此,为了不吵醒她,周迟铭进来的时候手脚都尽量放得很轻。
进门的第一眼,周迟铭就看到摆在桌子上的空碗,心里稍稍欣慰一些:如果药都痛快的喝下的话,明天应该能送些吃的过来了。
床榻上,红色的被褥中间微微隆起,依稀可见一个纤弱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躺卧着。周迟铭走过去,在床沿边上坐下,掖了掖被角,将司徒静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拉过来。手掌和指尖都很凉,血液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周迟铭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哈了几口热气,轻轻按摩,想帮她捂暖。
可是对方的身体像是一块冰一样,怎么捂都是冷的。周迟铭迟疑了片刻,把手探进被窝,发现居然连整个被窝都是冷的,不由得心疼起来。
这回他没有再迟疑,脱掉自己的外袍,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轻轻的把司徒静揽过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怀里的人那么的娇小瘦弱,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把她的骨头碾碎,可是他却知道,这是个他永远不能小看的女人。这样瘦弱的身子骨里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爆发出来的话几个男人都未必抵挡得住。
然而,此刻,她却乖巧得像只受伤的猫,颤抖着肩膀任由自己拥抱在怀。
“静儿,朕知道你醒着,你的警觉性那么高,朕只怕刚进门你就知道了。”周迟铭把她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胸膛上,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源源不断的输送热度。
司徒静睫毛微微颤了颤,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周迟铭低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朕听说,你想让那个叫琳雨的小宫女出宫,怎么?她照顾你照顾得不好?如果你不喜欢让她照顾,朕再给你找别的手脚伶俐的。”
司徒静沉默了片刻,不冷不热的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眼:“不用。”
周迟铭振奋起来,道:“那你想让谁陪你?其实如果你愿意,朕可以把你接到御书房去亲自照顾你……”
“然后再用那个铁烤把我锁起来防止我逃跑么?”司徒静嗤笑一声,淡漠道。
周迟铭知道这个话题如果继续下去,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加僵滞,顿了顿,转移话题道:“等你伤好以后,朕再让人给你收拾一个干净的院子,分配一些机灵的小宫女。除了朝堂和宫外,什么地方你都可以自由出入……”
“周迟铭,你这是想把我也收进你的后宫?”不等周迟铭说完,司徒静就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周迟铭皱了皱眉头道:“静儿,你注定是朕的女人,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是么?”司徒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周迟铭知道她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件事,妥协道:“好,既然你不想现在就进朕的后宫,那你还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女尚书,朕不会限制你自由,但你最好不要想在没有得到朕同意的情况下出宫。整个云国都是朕的,你就算逃出去也不可能走出京城。”
司徒静默然不语,以她对周迟铭的了解,他既然自信满满的说出了这番话,那就表明,他一定会在暗中加派人手监视自己,在没有外援帮助的情况,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皇宫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况且,就这么走了她也不甘心,她这次之所以抛弃在玉城的安逸生活来到云国,就是为了那两样东西,现在其中一样已经有了下落,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拿到手。
按照周迟铭之前说的,他已经对周立阳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那么,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周立阳按捺不住暴露了自己潜藏的力量,他可能随时都会对周立阳进行消减。她要做的就是在周迟铭行动之前,把这个具有价值的消息传给周立阳,从而换取千机骰。
第29章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