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夕初夕,你知道司徒静么?”顾容琳雨突然凑过来一本正经的问。
司徒静稍稍有些吃惊,面色如常道:“知道,听说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唔,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她很厉害。”顾容琳雨托着腮帮子砸吧砸吧嘴道,“要是能见到她一面就好了,可惜她不在这里。”
司徒静顿了顿,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想要见她?”
“因为啊,我很崇拜她!”顾容琳雨两眼望着远方,一脸激动,“作为一个女人,她简直就是一个传说,我要是有她一半厉害就好了。”
司徒静无语,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崇拜者。只是顾容琳雨不明白,她之所以成为别人眼中的女强人完全是形势所逼,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她一定珍爱生命远离这场皇权争夺的漩涡。
“安心做你该做的事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小心一会儿又被李嬷嬷罚。”
一提起李嬷嬷,顾容琳雨就一副胆战心惊的表情,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吐了吐舌头道:“别吓唬我了好么,我的屁股到现在很疼呢。”
司徒静想起顾容琳雨前几天打翻了一只茶盏被李嬷嬷抽屁股的事,忍不住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知道疼你就该长记性,别人说什么随她们说,你可别去参合。”
“我知道我知道。”顾容琳雨摆摆手,笑嘻嘻的道,“不过初夕,你说,皇上真的喜欢的是司徒静么?”
司徒静呼吸一窒,声音有些不自然:“那是皇上自己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好奇去问皇上好了。”
“唔,有道理。”顾容琳雨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司徒静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有道理?”她该不会真的要去问周迟铭吧?别说,这个脑袋少根筋的傻姑娘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荒唐事来。
顾容琳雨笑道:“我是想你说的没错,皇上的心思只有皇上自己知道,她们都是瞎猜的,肯定做不得真。”
司徒静暗暗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不过……”顾容琳雨皱了皱眉,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沮丧,“如果皇上的心思真的都在司徒静的身上,我不是就没机会了?我怎么样都一定比不上她的……”
“你说什么?”司徒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容琳雨看她一脸震惊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初夕初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可以跟别人讲哦。”
司徒静僵住,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就听顾容琳雨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其实我进宫来当宫女是为了接近皇上,然后勾搭他,成为他的女人!”
“……”司徒静半响才回过神来,强作镇定道,“你喜欢皇上?”
“是啊是啊,我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顾容琳雨大大方方的承认,随即眼神黯然,“不过,他可能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顿了顿,又重新振作,“没关系,等我成了他身边的宫女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她,了解他,到那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初夕初夕,你是我的好姐妹,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额……对。”司徒静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原来这个顾容琳雨进宫的目的果然和别人不一样,接近周迟铭么?虽然她们的初衷不一样,但目的却是一致的。只是,凭顾容琳雨这么毛毛躁躁的性格,只怕李嬷嬷这辈子都不会把她调到周迟铭身边去伺候。
“太好了,初夕,这件事藏在我心里都快发霉了,能说出来真舒服。”顾容琳雨挽住她的手臂笑颜如花,“初夕啊初夕,你肯定没有见过皇上本人对不对?我跟你说啊,你要是看到他一眼,这个世上别的男人都会被比下去,我已经决定了,非他不嫁。”
看到对方这么天真大胆的说出自己爱的宣言,司徒静有些无奈又有些羡慕。不过,她们所看到的周迟铭必定和她见到的是不一样的,那个男人向来擅长伪装,用虚假的温柔和清雅,轻易就能捕获女人的放心,但是等你真正靠近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不是你以为可以接近就能接近的。常年的伪装和忍耐,让他比一般的人更多疑和冷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很多人都可以牺牲,他不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
“那你好好加油吧。”司徒静说得有些敷衍,因为她知道周迟铭可能会为了某种利益而去顾容琳雨,却不会真的喜欢她,如果可以的话,她很希望这样天真烂漫的一个少女不要被周迟铭荼毒。也许在她心里永远对他保持那种期待和幻想才是最美好的,因为现实往往更加的残酷和冷漠。
“恩,我一定会的!”顾容琳雨握紧拳头一副很有斗志的样子。
周迟铭的后宫里一共有二十位答应,十八位贵人,九个妃嫔和一个贵妃,贵妃身边不缺伺候的人,所以司徒静被分派了荨妃身边,顾容琳雨因为手脚笨拙经常出错,本来是能留在一个答应身边当使唤,不过因为司徒静替她求了情,说会帮忙照应着她不让她出错,李嬷嬷这才勉强让她和司徒静一起去了荨妃那里。
荨妃的娘家人在朝中很有几分权势,父亲和兄长都在六部任职,官职在四品以上。荨妃貌美,贤良淑德,在京城很有几分名气,被周迟铭收进后宫以后一直住在逸轩阁,平日很少在宫里走动,安分守己,也没和别的嫔妃有过争执。据太监们说,这位荨妃性子温软娴静,待下人也极好,有什么过错不会动不动就责罚,李嬷嬷把她派到逸轩阁去算是对她很大的照顾。
第二天一早,司徒静和顾容琳雨穿戴整齐就在老嬷嬷的引领下去了荨妃的住处。司徒静以前也常在后宫走动,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如今换了一个君主,后宫的摆设依然没变,只是皇后的景仁宫空了出来,立面的妃嫔美人也比之前少了大半。
听宫女太监们私下议论,说周迟铭虽然通过选秀扩充了后宫,但是几乎每晚都在御书房宿夜,对嫔妃们也没有上心的。只是偶尔让太监总管远平公公到内务府去拿一些珠玉宝器赏给每个屋,以示恩宠。这位荨妃当然也不例外,自从被选进宫里以后,周迟铭连门都没进过一次,为此很多嫔妃私下里都有些抱怨,唯独这一味不声不响,不哀不怨,好像恩宠与否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司徒静在见到荨妃之前就一直对这个女人颇有几分好感,等见了本尊才知道下人们的种种传言并非胡说八道。
荨妃此刻正一个人倚在临水亭的栏杆边缘,一身湖水蓝色的纱裙将她曼妙的身姿衬得愈加轻柔,乌黑柔顺,宛如绸缎般的齐腰长发被一根不怎么起眼的浅绿色缎带松松挽起,披散在两肩的银白色狐裘大氅上。全身上下除了腰间挂着的一个朱红色苏绣香囊再无其他饰物,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幽之感。
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波澜不惊的一汪湖水,一如她脸上柔和淡然的神情。旁边放在一张通体玄黑的凤尾七弦琴,末端缀着三颗翠绿如水滴的翡翠,两种光泽浓厚的色彩相互辉映撞击,给人一种视觉上的震撼,但却毫无违和的感觉。
就算司徒静这种外行人也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张千金难求的绝世好琴。只可惜中间崩断了一根弦,像是抚琴者在情绪极度激动的情况下弹奏了一首极具感情色彩的乐章,在迭起的地方琴弦猝然崩开,留下余音袅袅和无限的遗憾。
这张琴是荨妃的陪嫁之物,听说她入宫的时候手里就捧着它,当时它的弦就已经断开。宫里有专门调试乐器的乐师,如果荨妃有意要把这张琴修好的话,随时都可以,但是她没有。没有人听到过她弹琴,也没有人知道那张琴对她来说有什么样的含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徒静总觉得这个荨妃其实是在等人,日日夜夜静静凝望,深情而执着,而那个人很可能跟她舍不得丢弃也不愿修好的这张七弦琴有莫大的关联。
“娘娘,这是新来的宫女,李嬷嬷特别派来给娘娘您使唤的。”带路的老嬷嬷站在亭外恭恭敬敬的请示。
荨妃似乎在游神,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料峭的寒风撩起她耳畔的发丝,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唯美而脆弱:“李嬷嬷派来的?那就留下来吧。”
声音轻软温和,很是好听。
老嬷嬷转过头对司徒静和顾容琳雨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娘娘见礼。”
司徒静闻言上前一步正要行礼,就听到旁边顾容琳雨痴痴愣愣的看着荨妃,满眼向往的冒出一句:“真美……”
“放肆,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失礼!”老嬷嬷登时怒上心痛,厉声呵斥。
“无妨,她这是夸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失礼。”大概是顾容琳雨看起来太单纯率真,荨妃并没有计较,反而微微笑着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顾容琳雨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被司徒静轻轻掐了一下手臂才猛地回过神来,见老嬷嬷一张恨铁不成钢的脸就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司徒静。
司徒静禁不住要扶额,她开始后悔自己在李嬷嬷面前打包票的事。
“娘娘问你叫什么名字。”
“哦,哦,我,我叫琳雨。”顾容琳雨语无伦次,低着头不敢再东张西望。
老嬷嬷气得想揪她耳朵:“说了多少次了在主子面前不能自称我,要称奴婢。”
“是是是是,奴婢,奴婢叫琳雨。”顾容琳雨吓得一哆嗦。
“算了,新来的可能有些紧张,在本宫这里习惯习惯就好了。”荨妃笑着看了两人一眼,又问司徒静,“你呢?叫什么名字?”
司徒静垂首福身:“奴婢叫初夕。”
荨妃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笑了起来:“琳雨,初夕,好名字,以后你们就都跟着本宫罢。”
第2章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