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便连那吹在脸上的风也是热气腾腾的。
李浩站在路口一颗树下,一只手上拿着瓶汽水,而另一只手正不停的按着手机上的数字,他的额头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水,这炎热的天气,让他心里烦躁不安。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总是在反复的提醒。
李浩索性将手机放进裤兜,然后一口气将还剩下半瓶的汽水全都喝光。
他不知道杨思语昨晚跑去了哪儿,此刻他的心里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正在这时,他看见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往自己这边缓缓走来,来人正是杨思语。
他丢掉了手中的空瓶,朝着那白色的身影走了过去。
“昨晚你去哪儿了?手机怎么也关机了?”李浩走到杨思雨面前,有些生气的问道。
“我到朋友家睡去了,你一人站在这儿干嘛?”
“我准备去找你,不知道你到哪儿去了,就在这儿等了一会儿。”
“这大热天的,站在这儿也不怕中暑,对了,你这会儿不是该在修理厂上班么,怎么回来了?”
“我把昨天开回来的车弄坏了,今天就被开除了。”李浩平淡的道。
杨思语呆呆的望着李浩,突然叹了一声:“开就开了吧,工作可以再找。”
李浩摇头道:“算了吧,也许像我这样的人,真不适合做什么正经的工作。”
“你……”杨思语一脸愠怒之色,“好,好,随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懒得再管你了。”说罢,兀自往前走去。
李浩摇了摇头,迅速跟了上去。
杨思语一进到院子里,便听见胖子和天才在房里玩闹的叫骂声,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见李浩跟来,她回过头,缓缓走到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头顶上方那粗壮的树枝并没能完全遮挡住毒辣的阳光,阳光犹如一根根毒针扎的人脸上生疼。
等了一会儿,李浩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现在了大门口。
“你坐这儿干嘛,外面太热了。”李浩走到杨思语身旁,打了一个响指。
“你这手上提的是什么?”杨思语并没回答他,反问道。
“哦,这是胖子喜欢吃的肘子,你估计也没吃午饭,我去给你乘一些来。”
“我才不吃,这么油腻腻的东西,看着就反胃。”
“那好,我拿给他们,你看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不用了,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杨思语摇了摇头道。
“永华塑料厂”位于宁城城北郊区,在八十年代末原本是一个很有前景的工厂,这里曾经的规模很是庞大,巅峰之时,拥有几百个工人,每天流水线上都是轰轰隆隆的机器鸣声和工人忙碌的身影,只是这样的辉煌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一场发生在员工内部的大规模打架斗殴事件,死了近乎十人,二十多人受伤,工厂被有关部门下令停业整顿,这一事件让这个原本有着辉煌前景的工厂遭受巨大打击,打架事件之后,工厂换了新的领导班子,这个领导班子并没能带领厂子从打击中成长起来,反而因为经营不善,使工厂走进了更大的困境。终于,在几年之后,工厂倒闭,辉煌沦为曾经旧事。
荒废的厂区如今成为宁城大小混混们常常聚集的地方,他们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赌博的场所,不管赌大赌小,这里应有尽有。
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围了约莫七八个人,他们在玩一种叫做“炸金花”的扑克游戏,赌注可是不小,每个人都精神奕奕,只是脸上表情各异。
站在最里面的那个光头便是花和尚,他身材并不强壮,和天才有得一拼,一副茶色的眼睛稳稳戴着鼻梁上,将那只曾今被人捅瞎而装上的狗眼完全的遮挡住。花和尚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赌博,他几乎一有时间便会到厂子里面来。
今天,他的运气简直背到了极点,一个小时未到,便输光了所带来的两万块钱。
他将手上的牌一扔,怒气腾腾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眼神定格在对面一个满身肥肉的中年胖子身上。
“胖虎,拿两万块钱给我,老子就不信,今天翻不了身。”
对面的胖子猥琐的笑了笑,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容不住地颤抖,他摆了摆手道:“花和尚,我看要不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再来试试手气。”
花和尚“呸”了一声,朝着地上吐了口痰,说道:“废什么话,你是怕我还不起钱还是咋地?”
“哟,看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花和尚如今发货的场子多,每天晚上流水都上五位数,这点小钱还能算他妈个球。”
花和尚凶神恶煞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别他妈废话,快拿钱来。”
胖虎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对后面的小弟伸了伸手,那小弟赶忙将手中的一个黑色的皮包递了过去。
胖虎从皮包里取出两沓厚厚的百元大钞,走到花和尚身边,说道:“花和尚,你我都是兄弟,这两万块钱你拿着玩就是,别说什么借不借的,显得生分。”
这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的话,胖虎就算是再大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两万块钱送给别人。
花和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不过只是逢场作戏的话,淡淡的摆了摆手道:“说了借就是借,我花和尚不差这点钱。回去发牌!”
胖虎笑着回到场中,又玩了一阵,花和尚把借来的两万块钱,一股脑儿输了个精光。
胖虎望着他笑问道:“怎么样,还玩不玩,要不再拿两万去。”
“玩个屁,老子今天点背,改天再来大杀四方。”花和尚忿恨说罢,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迈开步子便往外走。
他从里面出来,钻进了自己车里,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
车前不远处,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朝他走来,这两人正是他的手下。
两人站在他车窗边上,喊了一声:“大哥。”
花和尚摇下车窗,问道:“什么事?还跑这里来找我。”
一人说道:“大哥,有几个前不久刚收的小弟被人打了,现在躺在医院里。”
另一人补充道:“是在吴波那修车厂被打的。”
“吴波?”花和尚顿了顿,问道,“哪一个吴波?”
“就是城北修车厂的那个吴波,每月都向我们交保护费的。”一人回道。
花和尚想了想,终于想起那个叫吴波的人来,问道:“怎么,是吴波让人打的?”
“不是,大哥,是吴波被人找麻烦,然后打电话叫了我们几个小兄弟去摆平,可是对方来的人多,没打过反而被打伤了。”
花和尚听明白了,他猛然吸了口烟,然后将半开的车窗完全摇下,对着其中一人招了招手说道:“来,你过来。”
那人弯下腰,将头凑到车窗边上,花和尚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往车里面一拉,声音低沉说道:“你他妈是猪脑子,没打过,不知道叫人再打过,对方人多,咱们的人就少么,这点小事,也他妈来烦我。”花和尚今天手气背,输了不少钱,心情自然不好。
“不是,大哥,打他们的是李浩。”那人连忙大声喊道。
“李浩?”花和尚听见李浩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手缓缓放开,问道,“怎么他妈的这么不长眼,惹到他身上去了。”
“大哥。”那人摸了摸发红的脖颈,说道,“是吴波打电话说,厂里有人闹事,还打了他,我们派了几个小弟过去,没想到闹事的是李浩,那几个小弟也是我们新收的,都不认识他李浩。”
花和尚摆摆手将茶色眼镜重新戴上道:“打了就打了吧,这点小事也没必要和李浩翻脸,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大哥,吴波刚来找过我们,说咽不下这口气,想请你出面教训一下李浩。”
“操,老子跟他很熟啊,凭什么帮他出气,就他妈因为每月交了点保护费,他脑子没病吧。”花和尚冷笑了一声。
“吴波说,要是大哥能帮他出气,他愿意拿出五万块钱出来。这小子最要面子,这回丢了人,他手底下的人都经常背地里说他是一条只会大叫的狗,遇见凶的人就不敢吠了。”
“哦。”花和尚看了说话的那人一眼,仿佛脑海里在思考什么,隔了一阵,他才缓缓说道,“你帮我约他,既然他肯花钱,这事情倒是可以谈一谈。”
那两人点点头,花和尚一踩油门,车迅速开走了。
胖子休养了十多天,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脸上留下了一条很长的疤痕。
他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摇头骂道:“我操,这下他妈的毁容了。”
坐在旁边的天才,一脸忧色的从胖子手中拿过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说道:“没有啊,还是那么帅。”
胖子不相信的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天才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我呢,你他妈瞎激动个什么劲。”
“我操,天才,我去你*的。”胖子恼羞成怒,用力一脚踹到天才身上,直接把他从床上踹到地下。
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来,大声吼道:“胖子,你他妈敢踢我,我掐死你狗日的。”说吧,一下扑到胖子身上,两人在床上掐起架来。
“啊呀!”一会儿只听见胖子大声吼道,“天才,你他妈无耻,敢抓老子裆部。”
“哈哈哈……谁他妈让你踢我的,让你狗日的尝尝仙人摘桃的滋味。”天才大笑。
“好,老子咬死你狗日的。”忍无可忍的胖子,张开嘴狠狠的朝着天才的胳膊上咬去。
“胖子,你他妈卑鄙,快他妈松口,疼。”
第六章 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