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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斗篷人

神巫大陆的最东边,有一块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里常年被冰雪覆盖,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人们叫这个地方雪原。此时,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小男孩,名叫苏墨,是神巫大陆上一个叫苏家村的人。
一个月前,苏墨与同村的几个小朋友在村门口玩,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将全身裹得严实实的,向苏家村走来。
苏墨几人奇怪地看着那几个人,看着他们渐近,有几个胆小的小朋友害怕地跑开,转眼,只剩下苏墨一个人。
一会儿之后,那几个人到了村门口,苏墨发现,那些人的眸色很诡异,那是一种说不清的颜色,像是紫色和红色隔着玻璃重叠在一块儿。
像这样的眸色,他从未见到过,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准备转身逃跑。
其中一个人长臂一伸,拎起苏墨的领子。苏墨的双脚离开了地面,突然没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本能蹬着双腿,嘴里害怕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将他放在了地上,但没有放开他的领子,而是弯下腰沉着声音说道:不要跑,带我们进村。
苏墨心中一阵疑惑,大门就在那儿,进村,还需要他带路。
门就在那里,你们进去不就可以吗,为什么要我带,还有你们进村做什么?苏墨虽然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问道。这些人看起来奇怪的很,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要是在村里做坏事怎么办。此时的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天真地以为这些人进村要做的坏人就是偷偷东西什么的。
废话少问,再多问一句,就割了你的舌头。那人依旧沉着声音说道,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人的声音不大,但苏墨觉得心里发冷,好像冻住了般,害怕得连忙捂住嘴,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对方。他能够感觉到对方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仿佛他真的再多问一句,舌头真的会从他的嘴里掉下来。
苏墨点点头不问。
那人放开苏墨的领子,示意他赶快带路。苏墨乖乖地在前面带着路,时而偷偷地转头看他们。他们在进村口的时候,怔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甚至用脚探了探前面的路,才落地。
苏墨心中纳闷,对于他们来说,村门口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他们的路。可村口大门来来去去,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
明明两秒钟的路,那些人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没走一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进入村内后,那些人也没有对苏墨做什么,只是让他赶紧回家。苏墨也不敢在路上逗留,匆匆地跑回家中。
苏墨的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他奶奶年纪虽大,但身体健朗,平日里稍微重的活也能够做得动。
苏墨奶奶此时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听到前院里砰的一声,便急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到苏墨紧张地将门锁上后,又小心翼翼地透着门缝看外面的情况。
她疑惑地问道:小墨,怎么了?
原本紧张害怕的苏墨因为奶奶突然出声,惊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应道:没什么,没什么……
苏墨平常调皮惯了,但总体是个好孩子,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来,他奶奶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深究,转身进了厨房说道:快去将手洗一洗,马上就要吃饭了。
苏墨应了一声,从水缸里舀出来,勺子里谁因为她手的颤抖,轻轻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发现水中有一个骷髅,他惊呼一声,吓得水打翻水。
今天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苏墨奶奶在厨房里嘀咕了一句喊道,小墨,怎么了?
苏墨一阵慌乱之后,皱了皱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打翻的水,水已经渗入泥土中,地面湿了一片,并没有看到他在水中看到的倒影。
他想,应该是因为自己心神不宁的原因,才出现了幻觉。听到奶奶地声音,苏墨急急地应道:没事,不小心打翻了水。
今天苏墨奶奶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苏墨奇怪,平日里,奶奶省吃俭用,今天怎么做得这么丰盛。
奶奶,今天有什么喜事吗?想想,平穷百姓百事哀,除了过年过节外,哪有什么喜事。
你这孩子。苏墨奶奶慈祥地摸了一下苏墨的头,笑着说道:难道忘了,今日是……
每当这个时候,苏墨的脸色难得沉了下来,这个日子他总是刻意忘记,他出生之日,母亲难产而死,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离家出走。对于苏墨来说,生日并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生日,母亲的死亡,父亲的离家,他一出生,家庭就支离破碎。所以这个日子,苏墨总是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敢触碰。
可苏墨奶奶却认为,自己的这个孙子可怜,小小年纪失去了父母,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没有人给他庆祝。他认为生日是每个孩子重要的节日,过一个生日,预示着这个孩子长了一岁,也更懂事一点,对苏墨来说非常重要。她总是牢牢得记着,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为苏墨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苏墨心里清楚,奶奶这是心疼他。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苏墨总是拉着他奶奶的手问道:奶奶,我娘去哪里?我爹呢?每每这个时候,苏墨奶奶总是慈祥地摸着苏墨的头告诉他:小墨,你娘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虽然远了点,但是还无时无刻都在记挂着你,关心着你。你爹呢,他是个英雄,他正在做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但他也是爱着你的,你应该以他为豪。
那时候他信以为真,真以为她的父母健在,深爱自己,不久以后就会回来。可等他长大了,他才明白那不过是他奶奶善意的谎言。母亲已死,父亲抛弃自己,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离开了家。
当他懂事了,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生日便是他痛恨的日子,痛恨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亲,痛恨父亲抛家弃子。
可在他奶奶面前,他可以表现着开心的模样,他不想自己唯一疼爱自己的亲人难过。
谢谢奶奶。苏墨甜甜一笑,筷子夹起一大口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真好吃……
咀嚼了几下,只觉得鼻腔里酸酸的,立马低下了头,不想让他奶奶看到他的表情。
心如明镜,看着自己的孙子的心思她岂会不了解。她一直知道长大后的苏墨一直以为是他害死了母亲,恨着自己的父亲。苏墨奶奶眉头一皱,目光有些迷离,心里暗暗道:儿子,你是否还健在,你知道吗,你的儿子又长大了一岁,也更加懂事了,可是……
她的心里犯苦,别人上了年纪,儿孙满堂,而她呢?守着孙子相依为命,儿子生死未卜。
那顿晚饭,苏墨吃得肚子鼓鼓的,将他奶奶做得满满地一桌菜全塞进了肚子里,他奶奶对此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饭后,苏墨心事重重地坐在院子的秋千下,一下一下地荡着。也不知何时,天上出现了一轮弯弯的明月,小小年纪的他,心中生出一份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忧愁。
他呆呆地望着明月,仿佛瞧见明月里有一个奇怪的影子,朦胧而不清晰。眼睛下意识地一眨,他仿佛看到从明月里跳出一只动物来,他一惊,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脑勺撞在地地面上,他唉呼了一声,看着明月,空中安静得依旧只有那一轮明月。
奇怪,今天怎么老出现幻觉?想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一阵冷风吹过,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想起今日遇到的人,也不知道那些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不是此时正在某家的院子偷鸡。
小墨,还不进入睡觉。从奶奶地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
苏墨应了一句,心里也奇怪,此时天色还早,往日里他都要在院中多坐一会儿再睡觉,那时候奶奶也不会催促自己,可每次自己生日这一天,她总是催促着自己赶快睡觉,自己若是不睡觉,她就会从屋子里出来,硬拉着他进屋,让他躺下睡觉。
哦……他是调皮,但他非常听他奶奶的话,应了声便回了屋,乖乖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刻钟后,苏墨奶奶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他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来到无墨的房门口,细细地听了一下房间内的动静,听到苏墨睡着的声音后,转身悄悄地出了院门。
村里人早睡早起,乡间小路静悄悄的,苏墨奶奶接着月光,小心翼翼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村口。
村口里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条用石头制成,立起来的巨蛇。按照苏家村里的传说,这两条蛇叫做巫灵蛇,是上古洪荒圣兽,通灵,具有强大的灵力,是神巫大陆神巫的使兽,神巫在战斗的时候会遣使巫灵蛇,并通过巫灵蛇提升自身的巫力。想要成为神巫,必须经过千锤百炼的修炼,体内的巫力达到巅峰,才有可能成为神巫。几千年来,能够成为神巫的人屈指可数。
没有人知道苏家村这样的小村落怎么会出现巫灵蛇石像,只是听老人说起,几百年前,苏家村的上空不知何原因漫天通红,从空中掉下两条巨蛇,这两条巨蛇就落在苏家村的村口。
后来,这两条巫灵蛇石像就成为了苏家村村口的守护石像,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也没有让它们磨损一分一毫。只是说是守护石像倒也奇怪,一般村落、小镇等地方的守护石像都是面朝外面的,巫灵蛇石像却面朝村里。更诡异的是,曾经有人试图改变巫灵蛇的朝向,可当他们调转了后,第二天又恢复了原样。村里的人只说巫灵蛇石像是活的,不可妄动。
苏墨的奶奶从左边的石像走到右边的石像,绕了三圈,又回到左边的石像,同样绕了三圈后,两座石像突然动了起来。左边的巫灵蛇高高地蛇头往下一低,两只冰冷地蛇眼正好对上苏墨奶奶的眼睛。
苏墨奶奶有些害怕地退后了两步,两条腿微微地颤抖。
苏氏,我们说过,在苏墨没有长大成人之前不能来找我们,为什么你不守诺言。左边的巫灵蛇蛇头又近了苏墨奶奶几分,那露出的蛇信子触碰着苏墨奶奶的脸颊。
苏墨奶奶浑身颤抖得更加地厉害,踉跄地又退后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若是可以,他真的不想来见这两头怪物,可是她的儿子……
阿左,你不要吓到了老人家,人家不过是思儿心切而已。右边的巫灵蛇像是有些笑意地说道。
阿左将蛇头退了一些,有些沉闷地说道:阿右,就你还存在对人类的幻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神巫大人外,谁值得我俩替他做事。苏氏思儿心切,可这关我们什么事情,若不是因为她是苏墨的奶奶,苏墨还需要她照料,我就一口吞了她。
闻言,苏墨奶奶脸色一白。
阿左脾气不好,心肠也没有阿右软,说出来也是狠了点,但你最好不要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阿右呵呵笑了一笑,语气和善地对苏墨奶奶说道:你放心吧,你的儿子暂时没有事,不过你不要忘记了,再过一年,苏墨就长大了,到时候……
阿右的虽没有明说,苏墨奶奶也明白他所指何事,从苏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是苏家村的苏墨。
那阿凌他……
你不要忘记了,你的儿子是为了你的孙子去了那个地方,至于那是什么地方,是你无法想象的,你还是不要多问,问多了,对你没有好处。阿左已经没有耐心对苏墨奶奶再说什么了,说着,已经化成了石像。
阿右再次呵呵地笑了两声:苏氏,没有关系,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儿子也不是普通人,还是无墨的父亲,若是这点困难都度不过,那他就没有资格被选为苏墨的父亲。说着,阿右也变成了石像。
苏墨奶奶神色暗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匆匆地赶回了家。将门一关,一转身,脸色一变,惊恐地看着几个斗篷人就站在院子中。
你们是什么人?苏墨奶奶退后了几步,靠在门上。这些人看起来来者不善,他们深夜潜入她的家做什么?
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是来带你的孙子走的。一个斗篷人沉着声音说道。
苏墨奶奶一直知道,苏墨在苏家村里,终有一天会将一些麻烦的人物引来,所以她小心翼翼地守着苏墨,不让他看起来跟别人不一样。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再过去一年,苏墨就长大成人了,他会拥有力量,可现在……
你的话我不明白。苏墨奶奶冷静地说道。
不,我的话你明白,我们在村里转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孩子,以为找错了地方,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你和巫灵蛇的谈话,能够让巫灵蛇守护的孩子,那个孩子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
苏墨奶奶心里一怔,她去找巫灵蛇的时候,非常的小心翼翼,而且这些人刚才就在村口处偷听,巫灵蛇不可能没有察觉,难道这些人……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些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她一个老妇人恐怕也只有受死的份。
苏墨奶奶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思考什么,最后说道:我可以答应让你们带走小墨,但是你们要向我保证,一定会保全小墨。
那人点点头:自然,那个孩子对我们很重要。
孩子还小,你们不能吓到他,你们等等,我去叫小墨,跟他好好说说。苏墨奶奶见他们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向无墨的房间走去,轻轻地推开房门,进入房间后,看着床上熟睡的苏墨,一脸的心疼。
她轻轻地抚摸着苏墨的脸,这张脸跟她的儿子长得很像,有时候,她看着苏墨,就像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样。
小墨,对不起,奶奶不能再照顾你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说着,两滴泪落在苏墨的脸上,滚烫滚烫。
苏墨奶奶抬手擦了擦,露出一抹笑意,一边轻轻地摇着苏墨,一边轻声唤道:小墨,醒醒……
苏墨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睁开朦胧的双眼,不解地看着他奶奶,喃喃地唤了一声:奶奶……
苏墨奶奶用手轻轻地捂住苏墨的嘴,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小墨,时间紧急,奶奶现在跟你说的话,你牢牢记住。
听奶奶的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苏墨疑惑地点点头。
苏墨,在你的床底下有一个秘密通道,等下奶奶会打开通道,你就从那里逃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回头。逃出村子后,你去雪域,你爹就在那里。奶奶知道你现在心里会有很多一问,但是奶奶没有时间跟你解释,等你到了那里后,你爹会告诉你一切。
也不等苏墨问些什么,苏墨奶奶也不知道按到哪里,苏墨只觉得脚下一空,直直掉了下去。
密道门很快关上,苏墨奶奶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虔诚地说道:神巫大人,若你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小墨顺利地逃出苏家村,找到阿凌,让他们父子团聚,我老婆子愿意以命相求。
说完,苏墨奶奶将头用力地撞在了床缘上,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地上。
密道里的苏墨感觉到一阵,有些揪心地捂着胸口,喃喃道:奶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奶奶的语气神情行动上,可以感觉到一定发生重大的事情。事情大到他必须偷偷地逃走。可是他能够丢下奶奶就这样逃走吗?显然,他是做不到的。
屋外的斗篷人听到屋内传来砰的一声,惊觉自己一定被一个老婆子给耍了。他们急忙冲进屋内,只见一个老妇人额头上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闭着眼睛,呼吸已经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