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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送入轮回道

其实小梅在说起自己的要求后,玄聍还是有些吃惊的。不过是个偶遇的陌生人,她凭什么就认定这个男人会帮她,又怎么会向往下一世成为他的女儿?
但无论如何,答应了她的事情自己总会办到,为了她快乐,也为了自己安心。
小梅是玄聍来到翡翠城后遇见的第一个女鬼,那时的她不仅怨气冲天,还经常趁着夜色出去勾引那些寻花问柳的男人,再带到无人的地方将其吓个半死。
那时候的玄聍不过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模样,遇见这样的事情也顾不得询问缘由,直接抛出了阴阳伞。
介于她与阴阳伞相连的特殊体质,当小梅被收进伞的瞬间,她关于死亡的记忆便强行进入了她的脑海。
玄聍见过太多悲惨的人,但像自己一样被亲生母亲抛弃的,也只有小梅一个。更何况,与她的遭遇相比,自己的仇恨显得那般无力且单薄。
从那以后,玄聍便从心里将小梅当成了儿时的自己,既不逼迫她轮回,也不打听她的过去,只在她害人的时候加以阻止。
时间一晃,五年就过去了,而小梅也终于能够释怀当年的事情,自愿进入轮回道。而自己呢,关于儿时的怨恨放下了吗?玄聍握紧了手里的伞,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大白天,可在玄聍走过去之后,却偏偏变得灰暗起来。
路越走越长,也越走越黑。
玄聍看着两侧开放的鲜红色花朵,实在不理解人们对它的喜欢是因为什么,居然还专门编出了动人的爱情故事来蛊惑更多的人迷恋它。彼岸花,其实是每个人在今日之前都会拥有的花,它承载着你轮回前所有的苦痛,却终年留在奈何桥边得不到解脱,只有在新的魂魄来临的时候才能摇曳下身姿。
看啊,我是存在的,你前世的苦痛全都是存在的!只是你不愿将它带走,我就只好替你保留。
花朵成簇地聚集在一起,随风摇曳的声音更像是垂暮之人的哭泣,不惊天动地却难得地浸入人心。
玄聍每每来到这里,总会故意转移视线,不去看那妖娆的花朵。只是,视觉上的震撼或许可以忽视,听觉上的惊叹却无法逃避。她甚至怀疑,那个在人间广为人知的《黑色星期五》,说不定就是这些声响交织而成!
过了奈何桥后,轮回道三个字就映入眼帘。玄聍知道这就是自己寻找的地方,也是自己唯一能够到达的地方。而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什么的,玄聍还真心没有见到过。
打开阴阳伞,小梅孱弱的身影开始慢慢显现。
像是嗅到了鬼魂的味道,先前还只是呜咽的彼岸花居然纷纷拉长了身躯,争先恐后地向小梅所在的地方涌来。
“呀,这些花是活的!”
小梅连忙躲到玄聍身后,生怕这些奇怪的花朵会向童话里的食人花一样,将自己吞噬得什么也不剩。
“不要害怕,它们要的是你最讨厌的那段记忆。”
玄聍一边解释一边让出位置,任由花朵缠绕小梅的双腿,腰身,甚至头颅。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
玄聍安慰着有些仓皇的女孩,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儿时的自己。
天色湛蓝,阳光尚好,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却盘腿坐在地上,紧皱着小小的眉头。
那是玄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对方是个文革时期死去的女学生,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无论贤云如何劝说就是不肯投胎转世,最后居然红了眼,秉着鱼死网破也要游荡在世间。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怕。”
玄聍当时年纪尚小,本不应该参与进来,可女鬼却拿她做突破口,要挟贤云不去干涉她。
可惜贤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要挟,所以在那之后,索性让玄聍也参与进来。可玄聍太过紧张,一时间居然被女鬼的障眼法弄得晕头转向,还险些被女鬼摄去魂魄。
而这句话,就是那个时候贤云说给她听的。从那以后,每当玄聍有心神不定的时候,她总会拿这句话来教导自己,从而找回初衷。
没想到今天居然也用上了。
想到贤云,玄聍的脸色一暗,难得地出现了悲痛之色。
她万万没想到,神通广大的贤云,养育她成人的贤云,居然会死在猎人的火枪下!
“孩子,这是我的命。好在为师自己识得阴间的路,也省得你费力送我一程了。”
贤云说完,魂魄便化作一阵白雾,弥散在空气中。
“姐姐,这是哪里啊?”
熟悉的声音唤回玄聍的理智,这才发现彼岸花早已退回到奈何桥旁,身边的梅子也像是变了一番模样。
玄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梅子。
“这是姐姐送你离开的地方。梅子,你还记得我吗?”
虽然知道得到的答案肯定不是记得,玄聍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似乎只要梅子记得她,她就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安慰。
梅子果不其然地摇了摇头,不断地念叨着梅子两个字,像是要把它刻在心里。
玄聍没有阻止,只是牵着她的手来到轮回道前,念了个开门的咒语。
门内一片光明,正如女孩将来的人生,充满无限的正能量。
“去吧。”
玄聍松开了手,注视着女孩离去。
待看不到女孩的身影后,轮回道的门才缓缓关闭,周围的世界再次恢复原本的黑暗。
孤独地再走一遍奈何桥,玄聍不再关注周围的景色,一心想把经历的事情忘掉。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回到人间后继续保持平稳的心态,不为别人的故事唏嘘哀叹。无论如何,她总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让他人的经历占据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胖子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依旧坚持着自己原先的证词,只说王老四是酒后失言,自己也是无意得知。
好在警察的办案效率高,在审讯的同时已经调查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所以胖子的证词只是走个过场。随后警方在调查中发现,王强在易名为王老四之后,身上还背着几桩命案,其中一桩的受害人就是大他几岁的妻子,也就是梅子的亲生母亲。
得知梦里那个自私的母亲也被害之后,胖子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到底是该同情还是该叫好。
就在这时,审讯他的警察突然眼光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视线转移到手里的案宗上。
“你认识王强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怎么了?”
胖子皱起眉头,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与案件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也真是幸运啊。你知不知道,王强在杀死自己的妻子之后,每隔三年就会带一个人来翡翠城,而那个人随后非疯即死。如果我的推论没有失误,你应该是他这一次的目标。”
听了警察的话后,胖子只觉得自己的冷汗呼呼地往外冒,鸡皮疙瘩也都纷纷跑出来凑热闹。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进来了个神色慌张的年轻警察,附在审讯员边上说了好久。
“什么!”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方才还一脸镇定的审讯员居然拍案而起,把对面的胖子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是不是王老四这家伙跑了?你们可不能放过他啊!”
审讯员犹豫了下,想着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就对胖子说出了实情。
“王强突然情绪失控,非说监狱有鬼,差点没把自己撞死!”
胖子这才平复下心情,特别是在知道自己也险些丧命在他手里之后,得知这种情况时,?暗暗在心里骂了好几句‘活该’。
“哦,这样啊。警察同志你们可要看好他,可不能再放他出去害人了。这里如果没有我什么事的话,我能不能就先走了?”
在经历了这么些事件以后,胖子是一刻都不想呆在这个破城里,只想赶紧回家和家人团聚。
审讯员也理解他的迫切,毕竟人们对于这种事情都避之不及,特别是还差点危及到自己的性命。
“那你先在证词上签个字,手机保持开机状态,有什么情况再随时联系。”
胖子忙不迭地点头,双手合十向审讯员表达谢意后,快步离开了审讯室。
终于坐上了回家的飞机,胖子这才安下心来,随即想到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巧的是,他才刚拿出手机,妻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好在飞机还没起飞,还可以接电话。
“喂,老婆,我跟你说啊……”
胖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妻子分享劫后余生的经过,却被那头的妻子打断。
“我先说,我先说,我保证你说的事情没有我说的重要。”
胖子识趣地闭上了嘴,好奇会是什么喜事能让妻子这般开心。
“老公,人家怀孕了,医生说已经三个月了呢。贝贝的名字是你给取的,这一次轮到我了。我想了想,怀孕的时候似乎特别喜欢吃杨梅,如果是女孩就叫梅子,如果是男孩……”
“不用如果了,一定是女孩,就叫梅子吧。”
胖子见空姐已经开始提醒把手机关机了,也顾不得向电话那头的妻子解释为什么一定是女孩,就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是女孩呢,因为胖子记得,梦里的那个女孩也叫做梅子。
飞机平稳地翱翔在天空中,胖子再次沉入梦乡,只是这一次,他相信会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