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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A市是一个小市了,经济不发达,却也说不上是差,平平淡淡的。人们的生活节奏很慢,冬天的时候,如果出太阳,大街上到处都是搬着小板凳,从自家跑出来晒太阳的老头老太。夏黛然去上学,总是要迎着众多老人的慈爱目光,对着老人家总不能还是像在学校那样板着脸,于是就不尴不尬地笑,像是在跟叔叔阿姨问好的乖乖小学生。这大概是她一天中唯一会笑的时间了。因为下个月,高考就要来了。
夏黛然所在的中学在这个小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的尽头。大街上也有几家装饰豪华的品牌店,进出的人脸上都是带着点自豪,有想抑制但是还是流溢出的傲慢,可能是太欢喜了,本来想掩盖的,可是遮住了想翘起的嘴角,却掩不住眉眼里的笑意。
夏黛然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只是上午半天,那个顶着爆炸头的姑娘就问了四次她的名字。每一次都是一脸无辜,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夏黛然本着初来别人的地盘要低调的原则,每次都是耐心地为她解惑。我叫夏黛然,夏就是夏至未至的夏,未就是夏至未至的未,央就是夏至黛然的央。每次这个姑娘都是摆摆手,一脸知道了的表情。可是下一次又凑过来,哎,你的名字是?
这不,放学时那姑娘又一脸热情地凑过来。
唉,夏未至,你是住在哪里啊,我们一起回家吧。
夏黛然简直要拍案而起,她的名字名字到底是有多难记?!夏就是夏至未至的夏,未就是夏至未至的未,央就是夏至黛然的央!多么简单啊!
多在班里待几天就知道,原来蔡飞鸣不只是记不住她的名字,几乎班里每个人的名字她都会记错。夏黛然不喜欢总是干不好一件事的人,但是对于总是记不住别人名字的人她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也分不清这个姑娘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讨厌的范围内,于是她对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感到很迷茫。
到目前为止,夏黛然对蔡飞鸣都还是很礼貌的。刚转学来,也不好上来就得罪班长大人,对吧?
对啊,蔡飞鸣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竟然会被推选为班长。学习好吗?可是每次早上上课前都见她慌慌张张地拿别人的作业来抄。长得美吗?可是顶着蓬松的短发,每天除了傻笑就是睡觉的姑娘,再怎么看,都漂亮不到哪里去啊。
虽然想不明白,可是遇到要班长大人经手的事,还是扯着笑脸去找她。什么学籍问题啊,要领的课本啊,老师叫签的字条啊。乱七八糟转学生要做的事真是烦死了。谁叫班主任这个时候偏偏不在呢。
夏黛然把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摇醒,一边黑线一边笑着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这人原来是个睡货。
结果刚才还是睡眼懵懂的人,突然把那颗乱七八糟的脑袋凑过来:哎,夏未至夏未至,你竟然是四中的耶!语气中满是惊喜。
夏黛然黑线,决定认真纠正一下苏姑娘对她的叫法。
于是对她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叫夏黛然不叫夏未至。
蔡飞鸣不在意的摆摆手,完全没诚意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下一秒就问到:四中那么好的高中,你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啊?
夏黛然本来想编个借口,比如说是自己成绩不好,在那个学校压力太大,可是蔡飞鸣手里的那张资料上面明确地写着自己的成绩排名,全年级前十也算是成绩差的话,说出去就会被扁的;再比如说,自己父母工作的调整,为了方便自己上学,于是就转学到了这里,可是这个中学,离四中也不过是两条街的距离,说出来她也不会信。那么还有什么借口呢?夏黛然看着蔡飞鸣认真询问的脸,想,总不能告诉她。她是因为长得太好,被很多人追,然后被迫转学的吧?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得瑟。
于是夏黛然就冲她笑笑:蔡飞鸣,上课了。
其实夏黛然真的是长得好,高挑的身材,精致的脸蛋,在四中那一群书呆子里显得很是出挑。每天也的确能收到几封情书,可是这些有什么好烦恼的呢?烦恼到要让她转学。
对啊,有什么好烦恼的呢?你看,很奇怪吧,所以她不说。
虽然蔡飞鸣这个人没什么优点,迷迷糊糊,但是在班里人缘是真的好。早飞鸣来迟了,又是顶着一头乱发喘着粗气一脚踹开教室门,迎接她的准是全班善意的哄笑声。然后就是趁着上课之前,到处搜罗作业来抄,被她看着的同学也总是笑着骂她懒虫,但是还是把作业递给她。这种和乐融融的气氛,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大哥哥大姐姐对小妹妹的宠爱。
夏黛然撇撇嘴,管他呢,又不碍她什么事喽。继续整理自己的课本,等到老师进到班里面,就伸手捅捅旁边抄得不亦乐乎的蔡飞鸣。蔡飞鸣就像是一条蚂蚱似的,立即蹦起来,大叫起立。惹得老师也露出了笑脸。
这么一个被身边的人宠爱着的女孩,很幸福吧。
蔡飞鸣笑眯眯地点头,对啊,我总是运气特别好,会遇见很多好人呢。
此时,夏黛然跟她在离学校不远的奶茶店里坐着吹空调。夏黛然看着她眯起来就要消失的眼睛和一如既往乱蓬蓬的头发,心情也好了起来,果然就像是一个小妹妹般的存在啊。夏黛然伸手去替她捋头发,顺了两下,发现她的脸竟然红了。
诧异了一下,这个女孩子未免也太纯情了一点吧。
可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男生。
原来。
那个男生好像感觉到了这边的视线,看了过来,蔡飞鸣立即低头,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那个男生看到这边的两个女孩子时楞了一下,好像犹豫了一下,走了过来,夏黛然立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拉着蔡飞鸣就走。蔡飞鸣诧异了一下,回头看那个男生,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的,好像是在说什么。
看这个样子,夏黛然和这个男生好像是认识的啊,蔡飞鸣边走边想。脸还是持续地红,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呢。那个男生穿着四中的校服,夏黛然之前也是四中的,两个这么优秀的人,然后现在见面了,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愤而转身,气氛很微妙啊。怎么想都该有点故事吧。说不定是前男友呢。
蔡飞鸣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扯了扯夏黛然的衣袖,支支吾吾地想问出个什么。
夏黛然多么聪明的人啊,立即明白过来她想说什么。于是就停下来,认真地她说。
蔡飞鸣,那个男生不好,你不要喜欢他。
蔡飞鸣那点小心思瞬间被戳穿,有点不知所措,把头又低了低。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黛然看着她,叹了口气,以过来人的口吻问。
蔡飞鸣,你怎么会喜欢那种男生啊。
蔡飞鸣想了想,再想了想,半晌抬头说,为什么不能喜欢啊,白白净净的多好看啊。
原来你喜欢小白脸啊。
嗯,因为我是富婆。
蔡飞鸣再一次光荣的在班主任老师的课堂上迟到了,不过这次她并没有踹门,反而是礼貌地敲门,在门口对着老师深深弯腰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我又迟到了,然后低着头满脸愧疚地走进来。
夏黛然正奇怪呢,结果蔡飞鸣刚坐在座位上,就立即兴奋地掐住了她的手臂,小脸也越涨越红。嘴角有着虽然想压抑但是却怎么都压抑不住,流露出的些微笑意。夏黛然终于看出端倪。
该不会是他吧?
嗯嗯嗯嗯!终于憋到下课的女生一个劲地点头,他竟然记得我耶,他冲我笑耶,他跟我打招呼耶。黛然,托你的福啊。
夏黛然觉得事情有点大条。
结果第二节课班主任就领进来一个男生,高挑消瘦,白白净净,不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男生又是谁?
赵炫朗。
是那次惹生气了她,两个人冷战,正好夏黛然的舅舅是这家高中的校长,总是鼓动夏黛然来自己的学校,第一,自己好帮忙她爸妈看着她点,第二,夏黛然来了,可以带动升学率啊,提高知名度啊。谁要是提起奥数的冠军,他都可以骄傲的来一句,那是我的外甥女,在我的学校。这样子,入学率又上升了。
夏黛然正好在气头上,不想见到赵炫朗那张脸,禁不住鼓动,两句话没说就点头了,反正一切都不要自己操心,管那么多做什么。
赵炫朗开始前几天迷茫死了,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呢?
后来亲自跑去夏家确定,才知道这孩子是转校了。
于是怒从心起,堵在她家门口把她骂了一通。
结果这小妞竟然全程冷着脸,他没法子,甩甩衣袖回家了。
又耐不住气,自己也跟着转了校。
于是这两个人之间就开始隔上越来越多的东西。
夏黛然跟蔡飞鸣之间,也慢慢多了一层疏离。
可能从赵炫朗开始出现,就注定蔡飞鸣跟她做不了好姐妹。蔡飞鸣那么单纯善良的小女孩,越来越沉默,天天跟着她跟赵炫朗两个人。渐渐地对夏黛然有了敌意。
其实夏黛然又何尝不是呢?因为知道蔡飞鸣对赵炫朗的心思,所以始终对她有一层防备。
两个女孩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的怪异。因为一个男生就可以捣毁一切。
唉~
夏黛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那个赵炫朗啊,就是这么的麻烦。
至少自己还有他不是吗?
赵炫朗看着跑出去的蔡飞鸣,本想追上去,但是想着这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就转身走进了夏黛然的病房。
现在,妾未他嫁,郎未另娶,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的确,是自私了点,赵炫朗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叹息。
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非要拉着别人一起受苦。到头来还不对别人负责,两个人开心了就把别人给甩了,真是任性到几点啊。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呢?
赵炫朗坐在夏黛然旁边,把脸埋进被子里。
“黛然,出去我们就在一起吧。”
该是在一起了,都为了对方伤害了不少人,都为了对方把自己唾手可得的平淡的幸福给舍弃了。都为了对方处于众叛亲离的地步。还有什么理由再使性子闹别扭呢?
“嗯。”夏黛然轻轻地点点头。
一切都回来了的感觉,就当没离开过,兜兜转转一圈,还是两个人的相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好的吗?
醉明一是个男人,该是说醉明一是个不错的男人,他真的不会因为一次感情上的挫折就真的仇恨社会。跟赵炫朗虽说是做不上朋友,但是既然决定要放手了,就不会再找他不开心,虽然担心夏黛然,但是想想那两人之间的事,他是插不上手的。
于是摆摆手,潇洒地飞机走人了。本来就是为了追娘子回来的,现在娘子都属于别人了,他还留着有什么意思呢?
但是临走时的背景的确是萧条了点,惹得夏黛然又内疚了起来,眼眶都湿了,赵炫朗当没看见,等人走了就带她回去了。
蔡飞鸣呢,蔡飞鸣本来跟夏黛然的生活就没什么交集了。
这下次一切散场了,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她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在心底默默叹一口气,转眼看看眼前的罪魁祸首,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一切都结束了,两人的道路也铺平了,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平平坦坦,现在这个冰凝的气氛又算什么呢?
再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吗?
为什么就是不知道珍惜呢?
夏黛然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次实在是小题大做了。
有什么问题一起解决不是很好吗?干嘛到了这一步还是要互相伤害呢。
所以平心静气的等着和赵炫朗谈谈。
谁知他刚洗完澡出来就拿着钥匙说要回公司一趟,说是忘记了有公事没处理完。
夏黛然还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烦躁。
明知他是躲着自己,明明决定要好好谈谈,怎么都不生气。
可是怎么一见到他这个态度就来气呢?
冷着脸看他穿外套穿鞋子,起身开门,关门,然后是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
夏黛然有气在心口,憋着难受,于是起身去睡,把卧室的门关得要是在砸门。
早飞鸣起来就接到一通电话,迷迷茫茫地问那边是谁。
那头传来极精神的一句问早。
“早上好啊,央央。”
哦,是醉明一啊。
“早上好啊。”缓了两三秒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彻底清醒过来了,忙起身看来电显示,是本市的号码啊。
醉明一回来了?!
“哈哈”,那头的人似是知道她此刻的反应,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央央,中午咱们见一面吧。”
夏黛然忙把电话拿到耳边,“醉明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哈哈”那边还是哈哈个不停。
夏黛然无奈,问半天无果也就跟着笑。
总觉得是个老朋友了,现在知道他还能跟自己这么轻松的说话,夏黛然真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