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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杭州一直是个让我充满怨念的地方。小时候看白娘子传奇的时候,曾特别喜欢过那个令许仙和白素贞邂逅的断桥。后来大学考到了上海,就一直对这个近在咫尺的人间天堂充满了向往。可时运不济,我与杭州这座城总是没缘分。
当年乔苒与宋齐两个人是以超高分考入了杭州的那所名校的,所以有这两个虽然不算关系多好但至少是老同学的情分在,去杭州玩也变得理所当然了。话虽这么说,却总也不能一个人去吧。于是第一个想到的能陪我游杭州的人自然就是我亲爱的同桌小雪,可这个死丫头,大学入学的第一吴,军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跟着他们班里的一群同学去了那里,我还没来得急跟她报名就已经被抛下了。所以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个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赵炫朗了。
但这话总是不好说的,直接说要他陪我去杭州玩,打死我也说不出口。毕竟那时候才刚刚上大学,还没摆脱从小到大早已习惯多年的矜持。所以只能旁敲侧击,有事没事提一下乔苒和宋齐,偶尔说说哪个班上的同学组织郊游去了杭州。我坚信铁杵磨成针,赵炫朗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哪点小心思他不是通晓个清清蔡蔡。
可他就是不说出口这个邀请,就像他从未开口对我表白过一样。我等的心急也没办法,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乔苒和宋齐从杭州来了上海玩,几个老同学聚在一起互相吹捧一下彼此所在的城市。他们临走时自然要说的一句话就是有时间来杭州玩吧,我和赵炫朗都欣然答应。于是这事就算是这么定下了,可什么时候执行却遥遥无期。
就在我焦急郁闷又无法发泄的时候,小雪同洛英奇正式交往,两人又甜甜蜜蜜的去了一趟杭州,我又无情的被小雪抛弃了一次。于是气急败坏的去找赵炫朗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去杭州,他答得到也轻松,清明节。
清明节,于是开始企盼清明节。心里就像开了朵花,夜里做梦都会笑出来似的。毕竟那时候我和赵炫朗的关系还算稳定,虽然没有任何表白与誓言,可他这一句清明节就足以在我心中激荡起千层波澜,那时的我为了这个清明节幻想了无数种版本。就是没想到实际的那一版。
事实是清明节前三天他忽然告诉我他不能陪我去杭州了,因为他要组织他们金融系的清明节郊游。我当时万念俱灰,却也不想做出那种可怜巴巴的模样,所以很潇洒的昂着头离开了。再然后就是清明节在实验室奋斗了三天,却在清明节过后第二天的晚上,从对面宿舍里女生的对话中,听到了赵炫朗带着金融系同学一起游西湖的事情。对面宿舍的女生都是金融系的,还有个他们的系花,叫郑佳琳。
我还记得郑佳琳在我面前围得那条杭州丝绸的围巾。我当时气得要死,可怜巴巴的打给小雪,只得到了杭州丝巾上海也到处都有得卖的安慰。不怪她,那时候她正处于热恋期,热恋中的女人都是见色忘友的。
至此断了去杭州的念头,直到谢辰轩师兄邀请我和他们实验室的师兄师姐们一起出游杭州。那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我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了,却因为去的路上暴雨不断导致高速路事故交通堵塞七小时,到杭州的时候已是夜里,哪也没玩直接回去宾馆住下了。第二天又持续阴雨,我们连船都没坐,只在绵绵雨中隔着灰蒙蒙的一片欣赏了西湖十景。到现在还记得谢辰轩口中念念不绝的各种关于江南梅雨的诗词歌赋,在一片鸡皮疙瘩中怎么都体会不到那所谓的诗情画意。
在那之后便产生了阴影似的,再也没去过杭州了。
所以这一次赵炫朗在时隔多年之后忽然主动提出要带我去杭州,我连吃到一半的烤肉都没了味道,直接果断拒绝。“不去。”依旧带着怨气似的,我就是爱记仇。
他好像完全没有意外,又夹了一片烤好的肉放进我的碗中,“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对那里没好感。”我放下筷子。
“不会是这么多年了,你还在记恨那一次吧?”他眉毛一扬。
“啊?你说哪一次啊?我不记得。”爱记仇和装作失忆总是相伴相生。
“你以前不是很向往那里吗?好像还很喜欢那种丝巾?”他悠然的喝了口茶。
“你记错了,喜欢丝巾的是你的女朋友郑佳琳,不是我!”
他放下茶杯,“你还记得郑佳琳?”
“当然记得,那个系花美女啊,怎么会忘?”我瞪了他一眼。
那姑娘住在我对面四年,怎么可能忘。
“她从来都不是我女朋友。”他说。
“对于她是不是你女朋友的问题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事到如今再讨论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再说话,墨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嘴角噙着的那丝浅笑早已不见。
吃过饭,他送我回家,一路上也很少交谈。
暗暗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毕竟他请我吃了顿大餐的,就这样不欢而散实在太没风度。于是下车后我挤出个笑容对他挥手:“今晚谢谢你请我吃饭,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黛然!”他叫住已经转身的我,“吴六早上九点半,我就在你家楼下等你,收拾好了就下来。”
我没有回头,继续前行,装作没听见。
“那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小雪电话里问。
“肯定不去!”我回答。
“何必呢,他这样主动,应该就是想要弥补你们以前的遗憾,念在他目前为止表现尚好,给他一个机会吧。”小雪竟然大发慈悲。
不正常。没有让我把赵炫朗大卸八块的小雪还是小雪吗?
“亲爱的,你怎么了?听赵炫朗说你吴末要见洛英奇了?”
“嗯,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他下吴去香港,想要在去之前有个了结。”
了结。“怎么听起来怪惊悚的?你刚刚还劝我给赵炫朗一个机会,那你自己呢?不能再给洛一个机会?”
“亲爱的,就是因为我知道赵炫朗对你旧情未了,才更坚决了我要和洛分手的决心。”
我皱眉,这就是小雪长此以往坚持的辩证法,结论只有一条,我的青梅,他的竹马,都与她无关。
喂,都说了不要生气好不好。”赵炫朗跟在夏黛然身后,夏黛然头也不回的走着,赵炫朗追了好长一段距离,不断的哀求着。“央,真的不是故意的。”夏黛然穿过学校的草地,走过湖泊边的小丛林,再绕到教学区,她也不知道想去哪,就是想让赵炫朗在身后追着,自己却不理他。赵炫朗渐渐的没有了耐心,经过图书馆的时候,赵炫朗在图书馆下的角落边拉住了夏黛然的手,“我都求了你这么久了,你就不能原谅我。”
夏黛然冷冷的看着他,“放手。”赵炫朗从来没见过夏黛然对他如此的态度,就是多年之前他们在初中少年青春刚发育的时候,赵炫朗也没有见过夏黛然这样冰冷的眼神。赵炫朗缓缓的放下了夏黛然的手。“你在我后边啰嗦了这么久你啰嗦够了没有,你要是啰嗦够了我就回去了,我下午还要上课呢。”
夏黛然看赵炫朗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冰冻起来,“都说了这次是个意外了,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啊。”夏黛然听完后,扭头直接走了。我在生气什么,小师妹都抱到你身上了我还生气什么,夏黛然大步的走着,留给赵炫朗一个坚毅的背影,没有你,我也活得下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高二刚开学不久,社团招新,作为“成功达人”社团主席的赵炫朗自然就免不了要去见见各位小师妹了,高二学长的魅力,迷倒了各位刚中考完的高一妹子,其中,一个叫黄春晓的姑娘,就对赵炫朗特别的积极,后面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吧!高二学长抵抗不住师妹的殷殷热情,就在他们出去吃饭然后黄春晓想要跟赵炫朗关系更近一步的时候,正好在餐厅偶遇到跟宿舍的人一起过来吃饭的夏黛然。
夏黛然摔门而出,赵炫朗追了出来,后来,便是两人在校园中的追逐了。赵炫朗看着夏黛然的背影在下课的人潮的湮没不见,点起一支烟,慢慢的吸了起来。他跟夏黛然认识这么多年了,夏黛然啥脾气他也知道,现在夏黛然在气头上,道歉的话可能连电脑前的仙人掌都给你扔下来,等今晚再说吧,还要跟黄春晓解释清蔡呢,这两天,他也被黄春晓烦得不行。
夏黛然气匆匆的走回宿舍,饭都没有吃,上了楼梯后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叫梅子帮我打包个饭回来了,赵炫朗我真是对你够失望的,夏黛然想到赵炫朗到现在还不能管好自己,气不打一处来,翻了翻宿舍就衣柜,就剩一筒饼干了,将就着中午吧,懒得下去了,看到他又是烦。夏黛然啃了两块饼干,冲包麦片吃下,倒头就睡了。
昨天晚上跟梅子还有罗霄看鬼片,吓得夏黛然一个晚上睡不着,夏黛然睡了一小会之后,被梅子的声音吵醒了,梅子提给她一个盒饭,“嗯,你的,就知道你没有吃东西。”夏黛然接过手,靠在墙上吃起来了,“我说你们两也老大不小了吧,竟然还被师妹破坏关系,真是佩服你们两个,你看霄儿,人家异地恋感情好着呢,你们天天见面还能出轨。”梅子是宿舍的老大,啥事情都想操心一下,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学院院团委的副书记,眼光高过姚明,人长得不错,只是性格太霸道,到现在还没恋爱过,罗霄也插下嘴,“央,不是我说你,管管你家的赵炫朗,现在的师妹狠着呢?”
夏黛然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师妹是师兄的,师姐也是师兄的,这年头,师兄真好,师姐都残花了。”罗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是要做一下面膜补补容了,不然真的被那些高一小妹笑死。这个暑假到处跑,搞得自己现在这么黑。夏黛然吃完饭,继续睡觉了。下午的课,夏黛然不准备去上了,见到赵炫朗的脸可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夏黛然从被窝中探出头来,她习惯了睡觉蒙着头,“下午的课我不去了,你们不要叫醒我啊,最近累死了。”
梅子还有罗霄点了点头,各忙各去了。“我说黛然啊,你还是找点事做吧,别这么颓废下去了。”
夏黛然探出头来,“哦。”梅子拍了拍她的脸,使劲的揉着,“给我醒醒知道不,别老是这么颓废,姐看着都难受。”夏黛然抱住了枕头,“好啦,我知道了啦,不用说了,长气。”梅子叹了一声,拿起自己的包出门了。罗霄哼着歌,走到自己的床边看杂志,夏黛然蒙头继续睡觉,九月初的天气,夏黛然躺在床上汗直流,空调这两天坏了,登记到现在还没人来修,夏黛然掀翻辈子,坐起身来喘气,“烦死了。”
罗霄眼角瞥了夏黛然一眼,“心静,心静。”夏黛然起身拿着浴巾走进浴室,水龙头花花啦的流水声,夏黛然轻声哼着歌,藉此来忘掉赵炫朗这个讨厌鬼,夏黛然洗完澡,任静灵刚好从外面回来,“hey,我刚在餐厅看到你的赵炫朗咯哦。”罗霄瞪了她一眼,下巴指了指夏黛然阴暗的脸色,任静灵咧嘴一笑,“我啥都不知道。”
夏黛然拿着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夏天的热气让冷水都是热腾腾的,夏黛然洗完澡,躺回床上睡着了。
夏黛然一觉睡到五点半,被自己肚子的咕咕声吵醒了,抄起身边的电话想要给梅子她们打电话,夏黛然忽然想到等到她们回来,自己估计已经饿成干尸了,瞎摸着起身,抄起饭卡就往饭堂走去。夏黛然饱餐一顿后,没意识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篮球场。
夏黛然坐在长凳上发呆,现在她不想回去,回去估计也是只有自己一个,罗霄早一点点估计也要十点,梅子要大半夜才回来,任静灵大半夜估计都回不来。夏黛然拿起手机,赵炫朗一整天都没有来过电话,“这死家伙,看你这次怎么解释。”夏黛然她们所在的高中是精英教育高中,教育上的事情抓得很严,而生活上的事情就宽松多了,模式也是参照那所世界学府哈佛的处事方式。
夏黛然拎起自己的包,想要出去校外逛逛,眼角撇到一个身影,那个人正在打篮球,夏黛然走进篮球场,那个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那个人他一个人拿着篮球在篮下练转身,右手运球,虚晃,左手上篮,重复再重复,移到篮底左边,再重复那个动作,夏黛然走出篮球场,到小卖部的阿姨那里买了两瓶水,回到篮球场边的长凳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