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影看来,一切终于又回归平常,甚至是变得更好了。云之又回到自己的身边,没有征战,没有终日惴忧。老夫人这一病,无人督视,也少了诸多规矩。这让雪影轻松了许多。却也不是毫无烦恼。子桑兮儿交给她所谓的迎春活计,就让雪影头痛不行。
这日正努力构想,郁香搭伴胭脂来到云雪楼。一进门,雪影瞧见二人就诉起苦来。
“你们倒好,可以终日四处闲逛。我就惨了!”
郁香有些拘谨的伸长了脖子望,却不见云之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雪影看出来,拉着她的手道。
“傻妹妹,就知道你不是成心来看我。云之他这几日都是一大早便出了门,入夜才归。你若想念他了,晚些再过来。”
郁香娇嗔的笑起来。
“哪有啦!我也是想见姐姐你嘛!”
胭脂见她这幅模样冷笑着,她虽然重新拾掇起女儿装扮,骨子里的高冷劲儿一点没变。
“客套话就省省吧,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郁香脸红起来,三个女孩儿笑成一团。这样的气氛让雪影感觉舒服。自从那晚云之对自己表明心意之后,雪影心里的疙瘩也解开了,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不相信他,不相信云之对自己的爱。她的确不敢相信。如果他们都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那也会和雪影一样。有时候雪影也会胡乱着想,之所以这里的人对爱单纯,其实是因为没有更多的比较选择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代的女子这一生也算是交代了。她们操持家务,不见生人。心里只有一个男人,只在乎着一个男人。
而古代男人之所以对爱单纯,是因为他们可以三妻四妾。
对于郁香她们,雪影不但没有了吃醋,反而心疼起来。她们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而已。和自己一样深爱着云之,却得不到云之同样的爱。其实真正痛苦的是她们吧。
“雪影你也别急,离腊月三十还有些日子,我们一起想就好啦!”
郁香安慰她。
“但是我实在毫无头绪啊!我们又不会什么。要不然叫胭脂舞剑吧?”
雪影一脸期待的提议。却遭到胭脂的拒绝。
“从小我阿玛就教育我,武功可不是用来欣赏的。”
雪影撅着嘴抱怨,干嘛那么教条嘛。
郁香掩面偷笑。
“你还是别逼她了。惹急了我可打不过!嘻嘻!~”
雪影一脸惶恐道:“我也打不过。”
郁香收起笑容,从袖口里掏出手绢来,上面绣着一个曼妙的女子,手抱琵琶挡住了半张脸颊,姿态撩人。她把娟子摊在桌面上道。
“姐姐你看,这女子美不美?”
雪影不解其意。
“挺美的啊,怎么了?”
“古语云,犹抱琵琶半遮面。我们不妨学着样子,人人戴起面纱。姐姐们的玲珑曲线啊,就是极好看的节目呢!”
郁香如此说,雪影不禁想起星爷的电影来。偷笑道。
“干脆都戴上面具,要云之来猜吧!”
时间像是旋转的八音盒,而人就是嵌在滚筒上无规则的凸点。它们构成一曲美妙的旋律。时间走过,最终生活又会悄无声息的回到原点。
但是对于雪影来说,至少日子还没归于平淡。
除夕夜就悄然而至。
云邸里到处都是嬉笑的人群,到处张灯结彩。疾走在石板路上捧着糕点的丫鬟,攀上爬下清扫的仆人。厨房里成群的鸡鸭被宰杀前声嘶力竭的惨叫,以及梳妆台上胭脂水粉的瓷瓷罐罐碰撞出脆生生的响。
清晨已冷的不成样子。床前生了一夜的暖炉只剩下黑黢黢的焦炭。雪影被外面的噪响吵醒了梦。睁开眼就看见云之神色专注的盯着自己看。
“一大早的看着人家做什么?”
雪影有些害羞的背过身去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云之从背后抱紧她。
“我突然发现,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油嘴滑舌的,难道你才发现嘛!”
雪影埋怨着,却难掩窃喜。
“不过外面真的好吵哦!天都还没亮,过年而已,一定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嘛?”
雪影起了床,穿着温暖的棉袄子来到窗边。她打开窗惊喜的发现,整个云邸披上了纯白的银装。
除夕才下了第一场雪。
仍有扬扬洒洒的六角雪花在天空里飘荡着,随着凌冽的北风吹进屋子来。云之赤着上身,顿觉一阵凉意而不禁打了个冷颤。雪影欣喜的站在窗口,伸出手让雪花落在掌心,融化成水。云之生怕她得病,也顾不得寒冷的走到她身边,把毛毡裹在她身上。雪影侧过头仰起脸来笑笑。
“下雪而已,有那么稀奇?”
云之温柔地说。
雪影也说不出理由:“我喜欢雪,小时候每次下雪,老爸都会带着我去堆雪人。我就在雪地里肆意折腾他也不管,像个男孩子一样。母亲总是会责怪他,而不是我。”
慢慢说着,雪影的声音低沉下去。
“我好想他们,好想回家啊!”
云之听出她语气里的悲伤。他转过雪影来面对自己,伸出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
“小傻瓜,你怎么不早说?他们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把爹娘接来。”
雪影摇了摇头。
“我也想知道他们在哪。”
之后就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爸爸他一定也像我一样喜欢雪吧!所以才叫我雪影。”
云之心疼,他能够了解雪影的心情。毕竟他自己也是这般,靠着对阿玛的想象长大成人。再见到鬼狼,让云之更加好奇阿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雪影,等过阵子,我陪你去找他们。”
雪影安慰的笑笑,心里想着,云之你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入了夜,雪花已然覆盖了所有的屋顶,空地。一大群人围坐在武德堂里,门外燃起噼啪作响的爆竹。飞的漫天到处都是的红色碎屑和刺鼻的硫磺味道。
雪影捂着耳朵望,在最后一颗爆竹爆裂之后的短暂空挡里,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微笑的模样。
雪影看着大家,在几个月前,她是绝对不会想象得到自己会认识这么一帮人的。
想象不到,如今却也熟络。身旁揽着自己的云之,对面围坐的晴鸾,郁香和胭脂。还有子桑,碧荷,菀霜。高高在上的老夫人,还有坐在门口边面若冰霜的随风。他黝黑的侧脸果然与皑皑白雪不衬。
雪影看见这一切,自己第一次在这里有了家的感觉。
第6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