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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刀出没之廿一大暑(03)

  夺刀的青衣人发现有人正追赶着他。他站定脚步,转过身,把玄黄刀背在背上,等待着欧飞羽。
  欧飞羽一身黑衣,没有用面纱遮挡容貌。他追赶而来,发现青衣人正止步等待。欧飞羽收住脚步,慢慢拉开了架势。
  “你是欧飞羽?”青衣人忽然开口问道。
  欧飞羽闻言一惊,没想到对方会认识他,疑惑道,“你是谁?”
  “跟我来!”青衣人说罢,转身疾走。
  欧飞羽稍作犹豫后,跟着青衣人向山下跑去。
  青衣人来到嵩山脚下一家客栈。他飞身翻过围墙,站在院中,回头向已跃上围墙,满心戒备的欧飞羽招了招手,之后,向一间亮着灯光的客房走去。
  房门敞开着,欧飞羽小心翼翼地来到客房门外,探身向屋中看去。只见青衣人已摘下面纱,正坐在一张方凳上与身旁一个枯瘦的老者说话。那老者正是欧飞羽的父亲欧公冶!
  “啊!”欧飞羽轻呼一声,走进屋中,惊喜道,“父亲!”
  欧公冶笑容满面,挥手道,“快过来说话。”
  欧飞羽回身关好房门,坐到父亲身旁的方凳上。与此同时,他已识出了坐在对面的夺刀者,正是吕善当。
  “父亲是何时到的?”欧飞羽向欧公冶问道。
  “已有两天了。”欧公冶看着欧飞羽光秃的头顶,消瘦的面容,满眼怜惜道,“飞羽,受苦了。”
  欧飞羽摇头一笑,随即把目光投向吕善当。
  欧公冶见状,微笑道,“这就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吕善当?”
  欧飞羽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善当,满面疑惑地点了一下头。
  欧公冶哈哈笑道,“吕善当就是宫孝!”
  “哦!”欧飞羽闻言,吃惊非小。
  “宫少侠会同我们一起前往大西北双子门总舵,寻仇奚红叶。”
  “他也要找奚红叶报仇?”欧飞羽不解地看着欧公冶。
  “报杀父之仇。”欧公冶边说边向欧飞羽意味深长地眨动了一下眼睛。
  欧飞羽轻轻地点着头,若有所思,未再吭声。
  吕善当看着欧飞羽,心底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抵触,意欲亲近,却情不自禁地与之疏远。
  欧公冶向欧飞羽说道,“这几天,我与宫少侠一直在嵩山找寻你,终于找到了。大家都早些休息吧,我们明天就动身。”
  吕善当点头回应,推门而出,奔隔壁他所住客房而去。
  欧公冶所在的房间安置了两张床,他向其中一张扬了扬下颌道对欧飞羽说道,“在这里休息一晚。”说罢,他一口气吹灭了身旁桌上的灯火。
  黑暗中。欧飞羽坐在床上,向欧公冶轻声问道,“父亲,吕善当真的是宫孝?”
  欧公冶没有说话,只是轻“嗯”了一声。
  欧飞羽继续问道,“你骗他说奚红叶是杀他父亲的凶手?”
  欧公冶又“嗯”了一声。
  “本不必多此一举,对付奚红叶,我一人足够!”
  “哦?”欧公冶第一次听到儿子用如此强硬,自信的语气说话。他不禁心生疑惑,等待着儿子继续说下去。
  “冷先生已传授了我武艺。”
  欧公冶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问道,“那冷先生呢?”
  “被我杀了。”欧飞羽语气冰冷。
  欧公冶闻言,感到一股寒意。他隐隐发觉,如今的儿子已经不是曾经的欧飞羽,已变得更加冷酷,变得更加凶狠,也一定已经变得更加厉害。想到此,欧公冶心生欣慰,却也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楚。他叹了口气道,“双子门弟子众多,你总需要一个帮手,况且,奚红叶背后还有一个奚怀若。”
  欧飞羽未再搭言,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奚红叶终是没有离开大西北双子门总舵。她把打回旋镖的手法教传给了骆风和陈氏姐妹,把蝴蝶短鞭和双子门掌门印赐予了弟子骆风。奚红叶嘱托骆风代她踏足江湖,统领门人,缉拿欧飞羽。骆风领命而去。陈氏姐妹留守总舵,陪在祖母奚红叶身边。
  这日,奚红叶正与钱婆在厅堂喝茶。侍女杏儿赶来禀报,说有一个自称黄一手的人前来拜访琴若姑娘。
  钱婆闻言不禁一愣,她在望京坡时曾听说过黄一手的名号。
  奚红叶吩咐杏儿带来者到会客厅稍等,之后与钱婆及陈氏姐妹动身前往会客厅。
  会客厅。
  面容憔悴的黄一手向奚红叶与钱婆说明来意。他说有东西要亲手交给琴若姑娘。
  奚红叶吩咐孙女陈思长去唤琴若。
  琴若正在屋中抚琴。谭胡在侧坐相陪。近几日,琴若一直心神不宁,琴声不稳。谭胡闻琴知心,知此情形是因琴若挂念千里之外的哥哥莫不达所致。
  敲门声响起。
  琴若一惊,手指一抖,“啪”一声,弹断了一根琴弦。
  谭胡见状,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陈思长推门而入,向二人点头施礼后,对琴若道,“琴若妹妹,有人找你?”
  琴若眨动双眼,满面疑惑,打手势询问来者是谁。
  陈思长微笑道,“是哥哥莫不达的朋友。”
  琴若张了张嘴,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匆匆跟随陈思长而去。
  谭胡犹豫半晌,也走出屋去,赶奔会客厅。
  黄一手见琴若走进厅堂,霍地站起身,刻意控制着情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是——是琴若妹妹吧?”
  琴若向奚红叶与钱婆施过礼后,径直走到黄一手面前。她并不认识黄一手,听黄一手喊出她的名字,便点头回应。
  黄一手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坐下,低下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琴若坐在与黄一手相隔一桌的木椅上,侧头看向黄一手,面现焦虑。
  黄一手沉默半晌,打开随身的包裹,取出一只瓷坛,放在身旁的桌子上。
  在场众人一见,无不惊讶。
  黄一手把瓷坛向琴若轻轻推去,终于控制不住,哽咽道,“莫不达的——”
  琴若向后仰身,低头看着面前的瓷坛,目瞪口呆。她不停地摇着头,“啊啊”连声。
  黄一手又从包裹里取出一枚平安结,慢慢放在方桌上。
  琴若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黄一手的胳膊,用力摇晃着。黄一手抬起头,已是满面泪水。
  陈思长与陈思年急忙跑过来安抚琴若。琴若重新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看着瓷坛和平安结,眼中满是泪水。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等待着黄一手说话。
  黄一手哽咽道,“莫不达到我那里去取碧玉腕环,他说想卖掉,就出去卖,结果——被人杀了。我迟到一步,没有抓住凶手——”他说着弯下身去,双手掩面,痛哭失声。黄一手不仅仅是因为莫不达被杀而哭泣,他的泪水中还有悔恨,悔恨因为一时贪心,欺骗了一个曾救过他性命的好朋友,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声对不起。而这些,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琴若听着,木雕泥塑一般地听着。
  黄一手直起身看向琴若道,“你哥哥是不是给过你一枚红色铜钱?”
  琴若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莫不达交给她的那枚铜钱。
  黄一手拿过铜钱,攥在手中,紧紧闭起了眼睛。之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到琴若面前,颤声道,“莫不达到死也没松手,他临死前说让我把腕环给你送来,说是你的嫁妆——”
  琴若颤抖着手接过木盒。打开木盒,一只晶莹剔透,翠绿无暇的腕环映入眼帘。她直愣愣地看着盒里的腕环,突然张开嘴,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琴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缓缓从椅子上滑落,昏倒在地。
  众人大惊失色,陈思长与陈思年赶快上前施救。奚红叶吩咐陈氏姐妹及数名侍女将琴若送回住处。
  奚红叶,钱婆和谭胡走到黄一手身旁,询问他是否看到了凶手。
  黄一手摇头道,“没有看到凶手。我赶到时,莫不达已经奄奄一息,周围并无旁人。可能是遇袭后逃出来的——”
  三人闻言,默默点头。
  奚红叶向黄一手道,“黄义士一路辛苦,在我这休息几日吧。”奚红叶说完,欲吩咐侍女去为黄一手收拾一间房间。
  黄一手摆手道,“多谢奚掌门,既然已经完成了莫不达的遗愿,就不多打扰了。我还有事情,不久留了。各位保重。”他说完,擦了一把泪水,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一时不知如何挽留,只得相继起身,一直将黄一手送到庭院外巨石旁。
  黄一手在马上向三人深施一礼,而后抖动缰绳,策马而去。
  三马并行。马背上坐着一老二少。
  吕善当侧头看向身旁马背上的欧公冶。欧公冶已年过七旬,但精神矍铄,驾驭起马来,身手灵活,技巧娴熟,甚至在某些方面令年轻人都自愧不如。吕善当不禁心生敬佩。
  三匹马跑进了一个小镇。
  欧公冶收紧缰绳,同时吆喝了一声,把马停在一家茶棚门口。欧飞羽与吕善当也随之勒住胯下坐骑。
  茶棚简陋。一大块深色帆布充当棚顶,棚顶与沙地之间竖立着八根长木竿。茶棚周围用浅色帆布围起,以抵挡风沙,在朝东方的位置,留出了一人宽的缺口,作为来去出入之处。棚中有一方用青石搭建成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放着一把硕大的铜壶。铜壶之下偶有火苗跳跃而出,一闪即逝。
  茶棚中摆放着五张木桌,十几把长凳。此时,有十二三个人正坐在棚中喝茶。一个肩上搭着白色毛巾的黄面老汉正穿梭其间,为喝茶者添茶续水。
  欧公冶等三人把马拴在茶棚外特意为客人系马所立的木杆上后,走进茶棚,坐在最里面一张木桌旁的长凳上。与他们共桌者正是黄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