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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刀出没之廿一大暑(01)

  月初上。淡淡的月光洒在窗纸上,一派祥和宁静。客房里的黄一手却心乱如麻,坐立不安。莫不达怎么还没有回来?!
  黄一手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他换了身衣服,离开了房间。
  整整一夜。黄一手如丧家之犬般,惶惶不安,毫无目标地在望京坡的街巷间游走了整整一夜。他没有找到半点莫不达的身影。
  黄一手回到客房。他怀着一丝希望推开门,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
  东方泛白。筋疲力尽,近乎绝望的黄一手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黄一手来到了一片荒地,曾经落月楼矗立之地。在这里,他终于找到了莫不达。
  莫不达仰面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黄一手跪在好友身边,看着莫不达的脸。他突然不能自制地痛哭起来,嚎啕不止。
  不知哭喊了多久,黄一手的声音已经嘶哑。他终于止住悲声,一时气息微弱。
  黄一手用手抚过莫不达的面庞,帮其合上双眼。他在莫不达身上搜寻了一番,发现碧玉腕环已消失不见。黄一手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嘴里喃喃道,“我就知道是碧玉腕环惹的祸,我不该让你自己去当腕环,我就不该让你去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黄一手含糊不清地说着,情绪再度失控。
  黄一手安静地坐在莫不达尸体旁,一直到时过正午。他找了些破旧的木板,拔了些野草,搭了个小台。黄一手整理了一下莫不达身上的遗物,除了少许钱财,便是一些掘土碎石的工具,还有挂在莫不达颈间的平安结。
  黄一手把莫不达的尸体抱上小台,而后点燃了木台周边的野草。黄一手站在火外,咬牙暗下决心,要找到杀害莫不达的凶手。
  莫不达化作了骨灰一坛。
  黄一手决定把莫不达的骨灰送往大西北,交给其妹妹琴若。但动身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黄一手来到已被烧成废墟的曾经住处。他走到一棵烧焦的树旁,蹲下身,用硬物在土地上挖掘一阵,土中露出一个灰色的小布包。他取出小布包,抖落其上的浮土,解开结,一只黑色的扁木盒出现在眼前。他轻轻打开盒盖,盒中安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腕环!
  黄一手取出碧玉腕环,握在手中,仰头向天道,“莫兄,我对不起你,一时起了贪念。不过你放心,我会将碧玉腕环交给琴若的。”他说完,将碧玉腕环放回木盒,把外布包系好,放进行囊,起身赶往大西北。
  小酒馆里已经没有了客人。伙计多胜将门前的酒旗撤下,拿起扫帚将屋里屋外打扫一通。而后,他走向柜台,站在柜台边向里屋的掌柜吕善当招呼道,“吕掌柜,我走了。”
  吕善当挑门帘而出,淡淡一笑道,“好,明天见。”
  多胜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出酒馆。
  吕善当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多胜走远,一直看到不见背影,才关了店门,插好了木栓。
  吕善当将小酒馆里的桌椅一一挪放到墙边,腾出中央一大片空地。他将肥大的外衣脱掉,一身短衣襟,小打扮,伸展腰腿,而后在空地中走动起来。
  每晚,吕善当都会在小酒馆中练武。自他开设酒馆以来,便是如此。为掩人耳目,防人知晓,他从不允许除他之外第二个人留宿于此。多年来,吕善当谨小慎微,隐忍执着,才得以彻底隐藏下他宫孝的身份,又没有荒废武功。若不是发现伊胜雪善用宫家的六路凌空手,吕善当可能还要把身份继续隐藏下去。吕善当如此做,只是为了寻找仇人,报杀父之仇。可后来,他得知当初杀他父亲京都大侠宫白刃的凶手均已毙命,已是无处可寻仇。吕善当虽心有不甘,但不得不接受这冥冥中的安排。
  如今,吕善当希望将宫孝这个身份一直隐藏下去,不再问江湖事,不再争江湖名,老老实实做个小商人,了此一生。至于功夫,他不想放弃,欲以此强身健体,也以此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吕善当走动了几圈,感到腿部的箭伤已经完全恢复。他站住脚步,演练起了家传的掌法。
  屋外夜色浓。
  酒馆里并没有点亮灯火。吕善当在一团漆黑中施展着掌法。
  一套掌法毕,吕善当气不长出,面不更色。他兴致未尽,又凭空演练开六路凌空手来。手眼谐,意念专,吕善当全神贯注,越发起劲,沉醉其中。
  忽然,一个人影在南面窗纸上一闪而过。
  吕善当立即收住招式,飘身到窗前,仔细观看,窗纸上一个与小指粗细等大的孔眼赫然在目!
  何人在此偷看我习武?吕善当心头一颤,随即推窗团身而出。他站在窗外,举目四望,当街之上,见一个瘦弱的背影正踽踽独行。
  吕善当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慢慢离去,没有追赶。他认为一个从容不迫,步调略缓的行路者不会是偷看他练武的人,
  第二夜。
  伙计多胜走后,吕善当照常挪开桌椅,在酒馆中熄灯习武。待一套掌法练罢,吕善当站在原地,闭目凝神,倾听屋外动静。酒馆外长街之上,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吕善当推窗跃出,扬头望去,又见到了那个瘦弱的背影。
  第三夜。
  吕善当没有再挪动桌椅,在酒馆中习武。他来到屋外,在漆黑中跃上屋顶,伏身其上,观察周围动静。
  良久。唯有朗月明星照着安静的长街。再未见那(丁香书院小说)瘦弱身影。
  时近正午,小酒馆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伙计多胜忙里忙外,迎来送往。吕善当站在柜台后,拨动着算珠,不时想起几天前那个瘦弱的背影。
  一个老者走到柜台前,声音略带尖锐道,“吕掌柜,来壶酒。”说着,他将钱和一只葫芦放在了柜台上。
  吕善当抬眼一看,正是来过不止一次的欧公冶。吕善当不知道欧公冶的名字,只记得他在酒馆里散播过曾经持玄黄刀的白衣人可能是宫孝,玄黄刀刀柄里藏有宫白刃所书的凌空手心得手记等消息。而最近一次见他,便是他与善远在酒馆中吃饭。吕善当记得,在善远与冷先生动手时,他被白发欧飞羽带走。而那次,玄黄刀出现在他手里。
  欧公冶向着脸上掠过一抹惊讶的吕善当呲牙点了点头。
  吕善当微笑着点头还了个礼,转身去取酒。
  吕善当把装好酒的葫芦递给欧公冶。欧公冶伸手接过葫芦,另一只手拿出一张纸条,放在了柜台上,转身而去。
  吕善当一愣,拿过纸条,展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纸条上工整地写着:入夜我来找宫孝。
  吕善当将纸条握在手中,看着慢慢离去的欧公冶,忽然发现其背影与他在夜晚长街之上见过的那个瘦弱背影一模一样。
  入夜。
  多胜走后,吕善当将店门关好,并未上栓。他仍然没有点亮灯火,屋子里一片漆黑。吕善当站在柜台后,双手拨弄着算盘上的算珠,等待着欧公冶。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声音虽不大,但在安静的夜里格外醒耳。
  吕善当提高声音道了个“请”字,同时动手点亮了柜台上的一盏灯火。火光跳动,小酒馆里逐渐明亮起来。
  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欧公冶缓步而入,而后回手将店门再次关好。
  吕善当默不作声地看着欧公冶一直走到柜台前。他轻轻挑动了一下嘴角,把手伸向离柜台最近的一把椅子,对欧公冶道,“老先生请坐。”
  欧公冶点头致谢,慢慢坐在椅子上。吕善当拿着灯盏绕过柜台,将灯盏安放在方桌上,与欧公冶隔桌对坐。
  欧公冶目不转睛地看着吕善当的脸,目光温和,毫无敌意。吕善当面无表情地看着欧公冶,刻意控制着,不让心里的疑惑和些许敌意从眼神中流出,在面颊上显露。
  二人对视良久。彼此无言。
  吕善当将目光移向桌上的灯火,轻声道,“老先生为何事而来?”
  “来找宫孝。”欧公冶语气平和,两眼一直盯着吕善当的脸。
  吕善当的眼角抽动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了敌意,“你是谁?”
  欧公冶慢慢咧开嘴,露出让人很不舒服的笑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隐姓埋名,匿迹武林多年的宫孝!”
  吕善当把双手按在桌面上,把身体微微探向欧公冶道,“你怎么知道?”
  欧公冶感到一股杀气升腾而起。他没有避开,反而也把身体微微探向吕善当,一字字道,“宫字去头便是吕。”
  “是。”
  “百善孝当先,善当二字夹一孝。”
  “是。”
  欧公冶目光闪烁道,“吕善当便是宫孝。”
  吕善当向后直起身,抱臂当胸,沉默不语。
  欧公冶哈哈一笑,也把双臂抱在胸前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京都大侠宫白刃的儿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小酒馆的掌柜!高!实在是高!”
  吕善当微微皱起眉头,向欧公冶问道,“曾偷看我练武的人就是你?”
  “是。听我儿子说你是个高手,我便来看看。没想到一看,竟发现你会六路凌空手。”
  “哦?”吕善当若有所思道,“你儿子是——”
  “白发欧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