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展说完，又一次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等柳名扬的反应。
安静了一分钟，化展听到手机放下的声音，柳名扬说：“你想要什么？”
一丝笑容浮上嘴角，化展咬住雪茄，坐起来：“当然是要钱。你放心，我的胃口不大。”和白头鹰相比，他的胃口算小的。
“二百五十万，你看起来很吃惊，那我跟你说说原因，第一，二百五十万对你来说并不是很大一笔，咬咬牙就能拿出来；第二，这里面要减去我的成本五十万，那二百万就是对我的智慧的回报了，要知道，我收了你的钱，就会对你负责……”
“对我负责？”柳名扬咬着牙，“别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你这分明是抢劫！”
“那你就当是抢劫好了，”化展点燃雪茄，“我当然要抢劫你，贪污是一种行为艺术，它的精髓不在于怎么收，而是如何藏，可你却到处炫耀，到处招摇，难道你真的没想过怎么藏？要么就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藏，那你被抢劫也是活该。不过你很幸运，因为我可以教你怎么藏，帮你为那大笔的脏钱找到合理的来源，帮你为那些已经捅出的漏洞打补丁，帮你成功退休，”化展站起身，走到窗边，秋阳和煦，“简单的说，我就是一个经纪人，帮你洗黑钱。两百五十万买一个安全保障，这笔生意你完全赚到了。”
“……你认为我多有钱？两百五十万，不行，太多了。”柳名扬考虑了一会儿，开始讲价。
但是化展不容许这样，他猛地回过头，隔很远指着柳名扬：“你现在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你以为你是谁，柳院长吗？我随时可以从你头上把这顶帽子摘下来。”
柳名扬张张嘴想说什么，化展提高了声调：“柳名扬！”
“啊。”柳名扬浑身一震，现实中，许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只有在梦里，在他锒铛入狱的那一刻，这个声音才会炸雷般响起。就这一瞬，他的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我是在很有诚意地跟你摊牌，所以希望你最好也开诚布公。我所说的关于你的一切资料都是三十万买来的，所以在你这些年来到底收了多少脏钱的问题上你我心里都清楚，别装穷，那没有意义，也很愚蠢。我不喜欢愚蠢的人。”
冷汗顺着腮帮留下，柳名扬又是一阵沉默，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化展彻底攻破，他的自尊也被化展粗暴地撕碎了。现在，他需要一块遮羞布，以及让他信任化展的理由。
“我为什么要信你，谁知道等你花光了这二百五十万会不会再来跟我要一个二百五十万？你能给我安全保障？你怎么给我安全保障？你如果有那么大的本事，敲诈的就不只是我这个级别的人了。”他果然开诚布公了。
化展走过来，又是俯视：“我说过，我收了钱就会对你负责。八个月前，北京有一位银行行长也和我进行过同样的谈话，他选择了跟我合作，得到两个月的安全。两个月后他突然对我怀疑，甚至还要对付我。”
“……然后呢？”
“他现在在牢里，还有他的朋友。”化展一口烟喷在柳名扬吃惊的脸上，“别怀疑我的能力，在那个行长之前，还有好几位像你这样的人，也许这中间就有你认识的人。他们都是我的合作者，现在他们都过得很舒服，我们是朋友，我让他们每天睡到大清早不会做恶梦。所以说，不要把我当成敌人，这不是敲诈，而是合作，我是服务者，你有问题可以咨询我，或者有些事我可以代劳，一条龙的服务，你只需要另付一些差旅费就可以了。”
化展说到这里停下来，又走到窗边。柳名扬的思绪已经被搅乱，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品味消化化展说出来的东西。
“哈哈哈哈……”几分钟后，柳名扬发出一阵笑声。
化展没回头，也没说话。从声音里，他听不出柳名扬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这笔生意很划算，杨总，我跟你合作，”柳名扬想通了。自己的把柄在对方手中，在这样的情境下，他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然而对方给他留出时间来考虑，这说明他的确不是一般的敲诈，而且他也没必要拿这个骗自己掏钱出来。
凡事莫要做得太死，凡事都要留条后路。这是八爪老章鱼曾经说过的。化展一直引以为戒，渐渐成为了他做生意的原则。
“你考虑的时间太久了，柳院长，”化展转过身，露出和善的笑容，“不过不可否认，您是个聪明人。”
柳名扬擦擦汗，化展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冷意，这让他放松不少。刚才的那阵笑声，其实也是一种自我解压的方式，在化展那逼人气势的压迫下，他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那种感觉持续的时间不长，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了，这想起来竟然让人感到有些愉快。
“合作愉快。”化展反客为主倒了两杯红酒，给柳院长递来一杯。
柳名扬接过红酒：“杨总，我会和你合作，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现在我想听听你打算怎么为我制造安全保障？”
化展放下酒杯：“柳院长，你有一个电子邮箱，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密码？”
“什么意思？”
“如果忘记了密码，我可以告诉你，”化展为自己倒酒，“该怎么做，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去了。”
“密码我记得，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密码的？”
“你认为当一个诈骗犯是这么简单的吗？”化展品着红酒。他是个低学历的骗子，自然没有黑客的本领，不过，他有钱，可以买得到黑客的服务。这笔生意的资料有很大一部分是私人侦探无法查到的，化展却找到一个黑客，从网上搜罗到一些蛛丝马迹，通过自己的分析得到结果。柳名扬的邮箱密码，也是在这时候得到的，“柳院长，你的邮箱密码要改一下了，而且，这个邮箱以后最好不要再用。”
“你……杨总，你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柳名扬不知是褒是贬，但是这句话确实是发自肺腑。
“是的，所以说，庆幸的是你没有成为我的对手。说实话，今天如果谈不拢，你的邮箱马上会被注销掉。柳院长，恭喜你。”
“哦，是的，是的。”柳名扬再次躲过化展犀利的眼神。
阮昕薇坐在悦雅?江南春的经理办公室内，一边品着红酒，一边观看监视器内化展的精彩表演。
“娴姐，你真应该上来看看小灵蛇的精彩表现，哈，他是个诈骗天才！”
“他绝对想不到，有人正在背后这样称赞他。”沈佳娴依旧坐在会所一楼大厅内，姿态优雅地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但是他现在需要的不是称赞，击损家和槐树沟在外面聚集了不少人了吧？他需要洛卡的协助。”
“不，不能让洛卡冒这个险，九头灵蛇是个宝，洛卡何尝不是。我说过，今天要让小灵蛇吃个不大不小的亏。他既然骄傲，就要有足够骄傲的资本，既是灵蛇，就不会轻易被卡住。”
“这样……只怕千秋里有人会不高兴。”阮昕薇不无忧虑。
“谁会不高兴？江湖不是温室，当年老章鱼如此那般地对待他，也没有人站出来说个不字，现在咱们看的就是老章鱼的培养成果了。你放心，我会让洛卡远远盯着，不会让他吃大亏。”
包厢内，粉色已经带着吴彤回来，关系复杂的四个人在进行着一顿气氛愉快的午餐。化展再次拜托柳院长今后对他的小女友多多关照，这一次柳院长没有任何含糊，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吴彤不清楚在她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两个男人之间谈过些什么，不过，从柳院长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友好态度以及化展略带嘲讽的笑容中，她猜得到主动权在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