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站了起来,望了望窗外,拾起挂在墙上的遮阳帽,对爹娘说道:“爹,娘,都是孩儿不孝,让你们二老连口饭都吃不上,晚上还得受渴。我看现在太阳也快下山,我现在就出海捕些鱼来,给你们换些泉水……”
话音未落,爹急急忙忙地拉住了易水,用怒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又不听话了,昨天你朱天叔叔下海就差点丢了性命。他是运气好,用刀砍断了被大鲨鱼咬住的左胳膊才得以逃回来。现在大海里到处都是吃人的鲨鱼,这个时候你出海不是去送死吗?
易水已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壮小伙子了,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身板,再配上一张冷峻的面孔,要是他生活在美女如云的大都市,肯定是引来无数美女的眼光。
他用力挣开了爹那双一条条青筋暴露得十分明显的手,憋着一股狠劲,连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
爹知道自己已经拦不住儿子,再一次发出了低沉的叹息声。一旁的娘却一直在指责孩子他爹没用,骂他连儿子都拦不住。骂完后就开始跪在门口边给儿子祈福,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爹听不惯一直在耳朵边的骂骂咧咧声,他飞快地向朱六家跑去。刚跑到半路,就碰见了朱六唯一的女儿朱柔。朱柔和易水年纪相仿,虽然皮肤被晒得黝黑,但是泛着油油的亮光。现在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出水芙蓉。她从小就和易水一起长大,两人是很好的朋友。她刚刚出门就看见易水往海边的方向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朱柔看见易水爹朝自己家门口跑来,心突然一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绕上心头。
“叔叔,我刚刚看到易水拼命地往海边方向跑,我大声叫他,可是他好像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朱柔眼神中闪烁着疑惑,然而焦急的表情很明显的写在了已满是汗水的脸上。自从前几年易水来到他们村庄,她就喜欢上了和他年纪相仿的易水。
在她心里,易水永远都是那么帅气阳光,特别是他那双略微忧伤的眼睛,总会不知不觉地被他流露出来的眼神莫名其妙得深深吸引住,仿佛身上的魂魄都已经挣脱了肉体的束缚,已经附在了他身上。他的一笑一泪都会泛起她心中爱的涟漪。正处于青春年少的她,或许是出于害羞,一直没有敢对他表白。刚刚看到易水只顾奔跑,竟然头也不回地看她,朱柔的心似乎已经被彻底撕碎了,她呆呆地站着,知道看到易水爹像他跑了过来。
易水爹看到朱柔,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大概。此刻,他正忧心忡忡地去找朱六,希望这位好朋友能帮上忙。
朱六为人豪爽,性情开朗,乐善好施。他喜欢易水一家人的淳朴,同时也暗暗觉察到了自己唯一的闺女已经看上了易水,因此经常来易水家走动,时不时还带些吃的喝的过来,一来是看到易水家在真个荒岛中最为贫困,自己提供的无偿帮助也算是秉性所使,二来也是为了考察一下自己未来的女婿。
经过多次考察后,他基本上对未来的女婿满意,不过有些担心易水的性子有点烈,以后可能会闯处祸来。不过当他想打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血气方刚,略微有些紧皱的眉头还是拧开了,露出了一丝丝笑容。
这次当他听易水爹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事,也是大吃一惊。回想起自己前几天因为出海断了一条左胳膊,现在还时时传来剧烈的疼痛,不禁冒出了冷汗。他顾不上刚刚因为情绪波动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急急忙忙就朝海边跑去,并叫易水爹回去多叫几个人来。
易水爹看到朱六脸上焦虑不安的表情,此刻已经慌了,六神无主地他飞快地就跑了回去。
易水一路低着头狂奔而来,当他跑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空瘪的肚子早就开始咕咕叫响。可是当他抬起头望着茫茫的大海时,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带,连一些基本的渔具像钓竿之类的都没有,随身只有一把锋利的匕首,那是用来切烤鱼用的。
太阳已经彻底收敛了狰狞的面孔,此刻不知道已经躲藏在天边的娜个角落,只留下一片片似乎被鲜血染得透红的晚霞。带着腥味的风吹到脸上,虽然是热风,易水还是感受到了难得的丝丝凉意。
从小就好强的他想到了父母还在家中忍受饥渴,他没有回头,径直地走向翻滚而来的浪花中。他打算冒险一试,潜入海中用匕首插几尾鱼来。
当他深呼吸一口气后,眼前仿佛浮现了爹娘瘦弱不堪的身影,尤其是爹脸上的皱纹,像大汉使出了全身力气用锋利的刀刻下去一般,刻得那么深,一条条的,突起的棱非常明显。突然,一个巨浪朝他涌来,很快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又觉得那个不知名的大汉把锋利的刀又对准了自己,正在向自己咽喉处步步逼来……
泪水不知不觉中已经盈满了眼眶,混着咸咸的海水冲刷着脸庞,他还在继续往前走,当海水没及到他腰身时,他才清醒过来,使劲拍了拍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以便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再深深吸上一口气,像一条跃出海平面的小鱼一样就扎进了海里,瞬间就被无边无际的大海给淹没了。
恰好此时,朱六已经赶到。可是他沿着河岸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发现易水的身影。失望,焦虑,担心,害怕,一齐涌向心头。过了一会儿,易水爹带着几个年轻的壮小伙和经验丰富的中年汉子赶来了,当他看到朱六对着大海除了摇头就是默默祈祷时,突然只觉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响就跪了下来,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唉,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我前天来都和大伙说了,最近这段时候鲨鱼闹得特别凶,千万千万不要出海。”
朱六边向易水爹跑过去,望着天空无奈地摇头叹息,接着他安慰着易水爹又说道:“易水这个孩子虽然是你捡来的,可是那么重的伤都没有要了他的命,说明阎王爷都不敢收留他,这个孩子肯定福大命大,我相信他会没事的。”
“呜呜,呜呜……”凄惨的哭声传了过来,原来是朱柔哭着跑了过来。她一个劲地推着爹爹,叫他想办法去救易水哥。
朱六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儿,既心疼又无奈。易水是他的未来女婿,他何尝不想现在就跳进海中去把易水拉回来,可是在茫茫大海中找一个人就如同在大海中捞针,希望渺茫啊!
大伙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翻涌着巨浪的海面,内心都极力渴望会露出一个头来。可是等了好久,都看不到易水的身影,失望已经彻底弥漫到每个人心头,大伙发出的阵阵叹息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无助,像是正在从易水爹身上一块块地割肉。
夜幕降临了,柔和的月光静静地洒了下来,营造着一种情侣紧紧相依的浪漫气氛。朱六看到大伙都已经有些疲惫,他便言谢几句叫他们回家了。海岸边只剩下一直不愿离开的易水爹、朱六和朱柔。朱柔的心一直在剧烈地跳动着,他是多么渴望能看到易水浮出海面。可是理智告诉她,易水已经下海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有九条命也没有存活的希望,要是,要是……朱柔不敢再继续想,一腔悲痛再一次化作了滚滚的泪水,全部打在还有些余热的沙滩上,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似乎越来越冰冷。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海风带着凉意吹了过来。朱六打破了沉寂,他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易水他娘已经在家等候多久了,咱们得给他通个信啊。”
易水爹还是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海面,就连涌上来的海水打湿了破旧的白褂子也没有去理会。此刻,他感觉自己已经迈不开脚步,就算是现在回去,他如何去面对易水他娘。想到这里,泪水再一次涌了上来,他抽噎着答道:“唉,我们都回去吧。”话音刚落,突然又是“扑通”一声响,已经整个人被海水给淹没了。幸好朱六眼疾手快,拼尽了全力才把易水爹从死亡边缘中拉了回来。
夜更深了,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迈着沉重的步伐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了一串串清醒的脚印。
易水他娘早就坐在家门口,泪水也哭干了,眼睛肿得大大的,直看到孩子他爹佝偻的背影,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就倒了下去。在众人忙得团团转后,终于醒了过来。当睁开眼还没有看到自己宝贝儿子的身影时,突然又是晕倒了下去。
第2章 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