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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落枫的交易

第22章:落枫的交易
“交易?”何惜暮想不出,落枫有什么可以和她进行交易的。但是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却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极其认真,像是考虑很久,最后终于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落枫究竟想做什么交易好了。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告诉你一切真相。”
“什么?你是说真的?”何惜暮立即就心动了,她的心砰砰跳得厉害,放佛在她一直处于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正像她现在的处境。就在她被这黑暗所困扰的时候,突然有人要打破这样的局面,给她带来无限的光明。这是她一直深深期待着的光明,因此在那一刻,她激动不已。但同时也因为失败了太久,所以产生了不信任感,她害怕再次失望,害怕再次陷入到那种让人绝望的气息当中,因此她怀疑着即将到来的光明。
但是,落枫却很肯定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何惜暮担心因为自己的迟疑和犹豫而让变化莫测的落枫反悔,她立刻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你来我这里了,说明你信任我不是吗?可是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希望我用什么来换取你的真相呢?”
“这个,等我说完之后再告诉你。”
说完之后再告诉我,要是我做不到,那他岂不是又要把我给……何惜暮顾虑重重,所以她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刚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但是到嘴边的话却被落枫给打断了,她只好再咽回肚子里去。“你放心好了,不会是很为难的事情,也不会伤害你,我保证,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肯定能做到的。”
何惜暮没有想到就算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落枫还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现在落枫还只是个孩子,要是再长大一些的话,会变成怎么样的人呢?何惜暮不敢想象。但是既然落枫已经这么说了,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静观其变了。“对了,既然要说的话,还是把灯打开来吧,这么黑乎乎的,总不太好。客厅里的灯坏了,我去看看别的地方的,要是不行就让物业来修吧。”说着何惜暮抬起脚就要往别的地方走。
“不用去看了,这里的线路我已经剪掉了,所以不可能有灯的。”
何惜暮才刚刚走了两步路,她不得不停下来。她觉得奇怪,所有的电线都是埋在墙壁里面的,落枫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把墙给凿了剪断电线,除非是找到变压器所在地,然后再找到分线,但是要从那么多住户里找到她家,怎么想想都不太可能,就算是熟练而又经验丰富的电工也难以做到,落枫究竟是怎么让她家的线路彻底陷入瘫痪的呢?更何况落枫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变压器在哪里,那么多电线又怎么分。
“那我们就开始吧,你可以提问。”
由于长时间的紧张,何惜暮觉得双腿酸痛,再站着的话,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摔下去,因此她慢慢地向离她最近的沙发挪去,当然眼睛还是一直警惕地盯着落枫,就算落枫说了不会伤害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想在同一个地方跌到三次。
终于挨到沙发时,何惜暮偷偷地松了口气,虽然沙发凌乱不堪,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用手随便拨了拨腾出一个可以容纳她的位置就坐下来了,至于落枫,她当然希望站在远远的地方,保持一定的距离。
坐好后,何惜暮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岁。”
竟然有十九岁了!何惜暮深吸了一口气,这么看着一点也不像,那么瘦弱的身体,那么稚嫩的脸庞,除了身高相对一般人比较突出外,怎么看也不超过十七岁。但是仔细一想,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和缺少阳光,造成发育缓慢也情有可原。“那么,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她多大了?”
“我姐姐叫洛灵,比我大一岁。”
“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两年前烧伤的。”说到这件事情,落枫的情绪依然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起伏,就如同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没有任何感情。“两年前那件事相信你也听说了,单亲妈妈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所以用死来表现自己的坚定决心。由于担心自己死后,没有人照顾孩子,所以她选择了连带孩子一同烧死。只可惜,我反悔了,我还不想死,我才十七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为什么要那么痛苦地死去?所以我才不会这么傻,不会像姐姐那样对妈妈的话言听计从,所以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一点也感受不到我的悲伤,那是因为在那段时间里,我的悲伤我的泪水全部用尽了,我亲眼看见我的妈妈和我的姐姐烧着后身体扭曲地样子,我亲耳听见她们痛苦的嚎叫声,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害怕死亡,所以我逃走了,我躲在人群里,不敢看不敢听,但就算捂住耳朵,那悲惨的叫声还是不停地传进来。我觉得我比她们要痛苦,因为她们只是身体上遭受着烈火的灼烧,而我却是心灵被熊熊烈火燃烧着,那种煎熬,你能感受得到吗?”
何惜暮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确,亲眼看着自己的至亲走向死亡,那是何等痛苦的事情,至少她就没有勇气。而落枫那个时候还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他那并不成熟的心灵如何承受得了如此沉重的事实呢?
“更讨厌的是,洛灵竟然没有死!她为什么不死呢?一定是因为我太自私了,所以上天特地来惩罚我的,一定是这样的,我必须为自己的懦弱付出代价,我必须为自己的逃避付出代价,所以,我的姐姐没有死,她是上天派来的,是让我来赎罪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落枫才略微有些激动,声音都颤抖了,可以听出来,他在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让何惜暮看出他的情绪。“所以我要照顾我的姐姐,就算死也要照顾好她,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她已经烧成那样了,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那张脸完好无缺呢?一定是老天故意这么做的,就是要留着那张脸,让我知道我毁了她的一生!那么美好的脸,但是只要我一对着那张脸,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情。她好像是在嘲笑我的懦弱,嘲笑我的愚蠢,她让我生活在痛苦之中,要让我一直痛苦着!”
何惜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其实这只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因为你无法原谅自己背叛了妈妈和姐姐的行为,所以一直在自责,你的姐姐根本就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之所以脸没有烧坏,大概是保护得比较好吧,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怎么可能?”落枫大声地呵斥道。“每次看见我的时候,她的眼神里都透露出怨恨,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张开她那纤细的十指,然后狠狠掐住我的喉咙,她那细长的指甲会深深地嵌入我的皮肉里,流出鲜红的散发着热气的血,她会欣赏着我那痛苦而又扭曲的表情,发出欣喜若狂的笑声的。”
看着这样的落枫,何惜暮觉得他的心灵已经彻底扭曲了,想法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心理,这也难怪,经历了那些事情,怎么可能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呢?为了了解更多,更为了终止这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快的话题,何惜暮问道:“那么,你妈妈的遗体是如何处理的?你姐姐受伤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呢?据说被送进了医院,可是为什么一年后你们就失踪了呢?难道一年的时间还不足够医治好你姐姐的伤势吗?”
“啊,这个呀,我妈妈已经少得不成人形了,至于怎么处理的我也不知道啊,被警察给运走了,大概继续烧了吧。”落枫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说话时不带一丝感情,语气冰冷得好像不时从窗子外面吹进来的寒风一般,让何惜暮的身体不时颤抖着。“至于姐姐,的确送进了医院,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除医药费,只是定期地支付住院费,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所以不能让姐姐出院。没有交钱,医院对姐姐的伤势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给她注射一些葡萄糖,姐姐疼得厉害的时候,就打止痛剂,姐姐情绪不好时,就打镇定剂。总而言之,他们只需要花很少一部分钱,就能让姐姐不死,还能让医院外面的人闭嘴。”
何惜暮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先撇开房地产开发商不说,医院也能如此草菅人命吗?“就算我们外面的人不知道你姐姐的情况,可是医院里的人也不知道吗?那些一起住院看病的,他们总会了解情况的吧!”
“谁也不知道,因为姐姐被隔离了,所以谁也不知道。”
落枫无比悲凉的声音让何惜暮沉默了,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儿,在被烈火焚烧过后,竟还要遭受如此非人的对待,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活到现在呢?良久,何惜暮才说:“所以一年后,你带着姐姐出逃了?”
“正是如此。”
“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又回到了这里,因为你发现那片老区还没有被拆掉。在这期间,你的仇恨与日俱增,所以便开始复仇,那三个人,就是你复仇的开端。”
“哈哈哈哈哈哈……”落枫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十分怪异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笑声。
话还没有说完,落枫竟然忽然就笑了起来,何惜暮只感觉一阵冰冷,不寒而栗,好一会儿才说:“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落枫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说:“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地方一直没有人拆吗?不,你不用回答,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因为我一直都在那里,从来没有走过,可是我不出现,所以他们以为是鬼魂,可笑吧。由于害怕鬼魂,所以没有人敢去拆,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所以等于说,其实是你一直在装神弄鬼,把那些要拆迁的人给吓跑了?”何惜暮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里一直拆不了,一定是因为两年前的事件所以让开发商和拆迁队有所忌惮,都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又开始闹鬼,他们做了亏心事,一定会觉得是落枫的妈妈来索命了,就更不会去动那里了。再想想几个小时前刘隼说的话,就知道落枫是真的这么做了。
落枫没有回答何惜暮,他停止大笑,很认真地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了。”
已经轮到自己了吗?何惜暮揉了揉已经冻得僵硬的双手,“那,你想我做什么呢?”
“我说过,很简单,你只需要……”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局促的敲门声,不但是落枫,就连何惜暮也吓了一跳,她这才想起来,没有电的话,门铃也形同虚设,所以来访者只能敲门了。不过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这里呢?要是有事的打电话不就可以了吗?
大概是因为敲门没有反应,所以门外的人加大了拍门的力气,同时喊了起来:“何惜暮你在不在里面啊?要是在的话就说句话,听见没有?”
原来王晓阳,何惜暮松了一口气,只是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呢?不会这么快就消气了吧,那也太不像他的风格了。不过先不管王晓阳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在无法得知落枫的态度之前,何惜暮不敢轻易回答王晓阳,因为她怕激怒落枫。
“不要不出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来给你认错的,刚刚是我不对,我错了,所以开开门可以吗?”王晓阳心急如焚,他抱着侥幸的心理来到这里,希望何惜暮还在屋子里,而不是已经跑到那个该死的弄堂里去了。但是喊了这么久何惜暮也没有反应,平时就算她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不说话的,因为她就不是个能憋得住话的人。“不会真的已经去了吧!怎么那么冲动呢?”
因为太过于担心何惜暮,所以喊了这么久没有动静后,王晓阳决定去那个地方找人。
“我当然在这里面了。”何惜暮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地对着外面喊了一句。“不然我还能在哪里呢?你真得觉得这么黑我敢一个人去那里吗?我又不是弱智,我又不是傻瓜笨蛋,我干什么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说完之后她将手电筒往上面举了举,看了一眼落枫,落枫没有什么反应,面无表情,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听到何惜暮的声音后,王晓阳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没有去就好。你把门打开吧,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往上看,窗户里没有灯光,我还真有些担心。既然在家,为什么不开灯呢?”
落枫忽然说:“让他走。”
虽然很想看见王晓阳,但何惜暮也只能说:“我,我不想开灯不可以吗?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不想见到你,赶紧走吧,我要睡觉了。”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这么点事情至于的吗?我都已经特地回来道歉了,还要我怎么样呀?”原本气鼓鼓的王晓阳已经回到家了,但一路上都在担心,以何惜暮那样的性格,一定会自己跑去的,万一又遭遇点什么的话,他怎么交待。所以就算生气,他也不能扔下何惜暮不管。所以才刚进家门,又立即跑了出去。但没有想到自己放下脾气来找何惜暮,何惜暮却说那样的话,让他始料未及。
“没有生气,我干什么要因为你生气啊,真奇怪。再说了,我也没有要求你来道歉啊,你自己跑过来,和我有什么关系?”何惜暮咬着牙硬生生地说着,她努力地让自己心狠一点,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好了我要睡觉了,你走吧。”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了,实际上,在何惜暮说完“和我有什么关系”之后王晓阳就已经离开了,她明明知道门外没有人了,却还是说了后面那句话,声音很小,小得好像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何惜暮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状态,对落枫说:“好了他已经走了,我们继续吧,你刚刚说要我干什么?”
“把有关人员全部叫过来就好。”落枫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何惜暮当然知道落枫说的是谁,然而她根本就做不到,“可是我怎么可能叫得到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住户啊,我上哪儿去找这些人?”何惜暮反问道。落枫也太看得起她了,竟然要她找房地产商,找物业的管理人员,找医院的负责人员,还有其他那些有单位的每单位的,她又不是国家主席,想见谁就见谁。
但落枫却不管这么多,他说道:“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的现在,所有人都必须在这里集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后我一定要看到人。”
“可是……”
“你放心,你们这么多人,我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姐姐,不能对你们怎么样,我反倒希望你们别对我们怎么样呢。我这么做只是希望救我姐姐,你也看见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她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落枫的语气没有那么强硬了,为了博取何惜暮的同情心,他开始诉起苦来。“你不是说过要帮我们的吗?现在我们就需要你的帮助,只要把这些人叫过来,让他们看看我和姐姐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也会不忍心的,所以很有可能愿意弥补两年前的过错,对吧?只要把姐姐安顿好了,我一定会去自首的,一定,我保证。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抓住我,直接把我送进警察局,怎么样?”
何惜暮还是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洛灵现在的状况,已经不能耽误了,她要是再不去医院的话,什么时候都可能死的。不管落枫做了什么,她都没有错,不应该就这么死去。而且既然落枫说要做交易,自己也算是同意了,她就不能反悔。
所以这么想想后,何惜暮也无话可说了,只要把那些人给找来的话,事情说不定就能圆满解决了。洛灵的病情会得到好转,落枫的心病得以根治,也能放心伏法吧。因此她说:“那好吧,就这么说定了。这三天你们就住在我这里,我出去住,明天白天我会把你们所需要的食物和其他东西都准备好,这样可以吗?”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
“什么要求?”
“有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我说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当然要出去拿着我当幌子把他们叫过来,明白吗?而且我说的任何一个人,也包括刚刚门外面的那个男人。如果你把我和洛灵的事情说出去,后果怎么样我也不敢保证。”
何惜暮原本的确是这么想的,有些人要是不肯来的话,或许只要把落枫的事情稍微提一下,他们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一定回来的。可没有想到落枫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只能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有王晓阳,她还在想,要是能一起商量的话或许会更好,现在也不可能了。“我明白了,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说的,我向你保证!”
得到何惜暮的保证后,落枫又想了想,已经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他心满意足地说:“那就好,我只相信你这一次,要是你让我失望的话,那我也只好让你失望了。你要知道,为了洛灵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就这样吧,我累了,去睡觉了。”说完落枫转身就向何惜暮的房间走去了。
何惜暮全身都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就如同是被抽空了的气球,连心似乎都被拿走了。
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睁着眼睛等待天亮。她想要逃离这里,马上就逃离这里,再在这里多待一分钟一秒钟对她而言都是巨大的煎熬,她的身体、她的心灵都遭遇着史无前例的痛苦。
可是现在就算可以走,她又能去哪里呢?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人都不能见,她怕她会忍不住,她怕她的眼神会出卖自己,所以现在只能躲在这里,等待着天亮,这样她才能有勇气去见人,这样她才能给自己力量去战胜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何惜暮,你要加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