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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帖木儿兵败瓦梁垒(四)

也先帖木儿大军朱元璋困在山涧之中,进退不得,渐渐地被朱元璋分割绞杀。元军经历高邮一战后士气全无,此时又被首尾夹击围困在山涧中,更是军心溃散。
也先帖木儿毕竟是主将,这些年又跟着脱脱南征北战,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场面了。此时他虽然败阵,却还保持着清醒,他拼命下令道:“快传令后军速速过河靠过来!”
也先帖木儿还想着只要后军靠过来后,凭借着人多势众,或许可以险处得生拖垮朱元璋反败为胜。可惜滁水洪水被汤和等人决堤放出,又有周德兴、胡大海等人拦腰截杀,元军后军见主帅被围在垓心,哪里还有心去过江迎敌,纷纷抱头就跑。
这时徐达埋伏在滁水对岸的骑兵精锐净出,也先帖木儿与巩不班过江的都是骑兵,步兵大部留在了出水对岸。现在这些步兵群龙无首,又遭到了徐达骑兵了绞杀,根本不顾一切的抛盔弃甲四处逃窜,再不可能过江与也先帖木儿大军会合了。
元军渐渐的支持不住,眼看着就要全军溃败了,那巩不班拨转马头拉住也先帖木儿坐骑缰绳,说道:“平章,形势不好,末将拼死护送平章冲出重围!”
说着巩不班也不管其他,在后面当先开路,保着也先帖木儿就要冲出重围渡过滁水逃命。滁水旁边费聚正在绞杀元军,费聚眼尖,一眼看到当中有员敌将保着主帅就要过江逃跑。他大喝一声:“贼将休走,挺枪就来拦住巩不班。”
费聚本是步下将领,步下轻功天下独步,这马上的功夫却不敌巩不班,眼看着险象环生就要不敌巩不班。旁边舞动来一对钢钩,一将喝道:“休伤我兄弟!”赶来支援。
那人正是赤马双钩神臂将武殿章,费聚与武殿章在擂台比武时结下了一点恩怨,后来虽然碍着朱元璋的面子两人同滁阳军众将结为兄弟,但是直到此次出兵前,两人的恩怨都还没又了解。
此事在危急之际,费聚听到武殿章一句“休伤我兄弟!”双钩赶过来助战,心中一热。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也来不及说什么话,只是瞥了武殿章一眼,与他合力拦住巩不班。
这时的巩不班是要拼命杀出一条血路,要保着也先帖木儿逃命,真是发了疯一般。真所谓一人拼命万人不敌,更何况那巩不班本身就是武艺超群,一对大刀重达百斤,舞动起来几丈之内难以接近。也就是武殿章、费聚二人齐心,这才勉强将他挡住。
但是元军毕竟数量众多,三四十万之众,是朱元璋大军的十倍要多。此刻元军又急于逃命,在巩不班的带领下竟然又汇聚起来拼命向滁水杀去,眼看着就要开始渡过滁水了。
正在河边绞杀元军的胡大海见此情景,心中也很是着急,他知道一旦让元军渡过滁水前后两股合拢起来。以元军数量之众,滁阳军是必败无疑。他再看溃逃中的元军,为首的是一个舞着双刀的元军悍将,正在逼着武殿章、费聚节节倒退,后面元军拼死集结在他身后,锐不可当。
胡大海知道,此人必定是元帅口中所说的元军先锋悍将巩不班,此人武艺高强,此人不除,此战难以战败元军。想到这里胡大海长柄开山斧左右拍击,对旁边的周德兴说道:“周大哥,你替我在这里抵挡一阵,我去把那元军先锋脑袋给砍来!”
说着拍马挥动长柄开山斧就直奔巩不班,那边周德兴的八卦宣花斧抡开,左右砍杀,嚷嚷着道:“兄弟放心去吧,这里有俺老周在!”硬是替胡大海挡住了他身后的层层元军。
胡大海长柄斧挥动,一路砍杀冲进巩不班战团,那费聚、武殿章二人此时正精疲力尽,只要招架之力,眼看着就要挡不住发狂拼命的巩不班。胡大海一边策马冲进来一边高声喊道:“两位哥哥闪开一边,看我来取他首级!”
武殿章、费聚听到胡大海声音,知道是自己兄弟赶过来了,各自虚幻一招,把马带开,给胡大海让出一条路。这边巩不班也杀得体力透支,毕竟之前力战郭兴、郭英、耿再兴三将,刚才又和费聚、武殿章打斗了半天。虽说巩不班是武艺高强气力过人,可是朱元璋的这几员大将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合起手来对付巩不班,把他杀的是手忙脚乱。
正在眼看着就要杀退这两员大将冲到滁水边了,突然梦听得好像有人在大声呐喊,好似半空之中响了一个霹雳一般。巩不班还没来得及仔细细看来将,就耳听得一阵斧风刮过来,来将正是“黑煞王”胡大海。只见胡大海一路奔袭到此,此时斧借人力、人借马力,一斧子猛地就往巩不班脑袋劈下。
巩不班听得斧风呼啸,心知来将厉害,不敢多想,一咬牙双刀合并硬是抗住了胡大海的这一斧子。巩不班虽然力大,但是之前与滁阳军众将酣斗已久,早就有点体力透支了。这胡大海却是埋伏在旁边多时的生力军,他这一斧子又是借着马力冲击而来,自己使足了十成的力气,这一劈下来力道何等之大!只震的巩不班双臂发麻,两把大刀被震的左右分开,胸口发痒,几乎当场一口鲜血当场就吐出来。
也就是巩不班这样的悍将,他一咬牙居然硬生生扛住了胡大海的这一斧子,要是换做一般的元将,早就被胡大海这一斧子连人带马劈成两半了。巩不班虽然接住这一招,可是已经头晕眼花,再无气力了。那胡大海哪里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斧子刚过,斧口一转,一斧子又横着削过来,要直取巩不班首级。
巩不班刚才咬牙接下胡大海第一斧,已经在马上摇摇晃晃险些跌落马下,再看他胯下那匹战马,被震的双蹄发软,往后倒退了好几步。还没等他缓过气来,胡大海又是长柄斧一转斧口,一斧子横削着过来了,巩不班再来不及反应,被胡大海一斧子砍落首级,死尸栽于马下。
巩不班后面的元军眼见着才区区两招,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己这边的先锋名将巩不班就被这黑面汉子一斧子砍落首级。都看呆吓傻了,都站在那里不会动了。
也先帖木儿原本还以为有希望冲过滁水,到和阳去与龚伯遂汇合,现在看到巩不班被砍落马下,心里一寒,知道大势已去。他一咬牙,大叫道:“我大元只有断头将军,却没有投降的主帅!”拔出腰中宝剑,挥剑自刎了。
众元军见主将、先锋都已战死,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一点斗志都没有了。胡大海长柄斧挑起地上的巩不班首级,向空中高举着呐喊道:“元军的兄弟们,你们主将已死,还不快快下马投降,免得白白的丢了性命!”
旁边的这些元军都被胡大海刚才斩杀巩不班时的凶悍吓傻了,此刻又见他挑着巩不班首级高声劝降,哪里还敢不听命?哪里还敢抵抗送死?纷纷丢下刀枪,抱头蹲在地上投降。朱元璋趁势命众将一部打扫战场夺取武器、战利品,另一部押解元军俘虏。
这一战打得极其凶险,朱元璋以三万人马在滁水设伏,大破也先帖木儿三十五之众。元军主将平章也先帖木儿、先锋大将巩不班战死,滁阳军俘虏元军近十万,歼敌十余万,大获全胜,缴获马屁、刀枪、军械等更是堆积如山不计其数。
以至于后来滁阳军发动全军搬运战利品都花了整整三天,战死的元军死尸甚至阻断了滁水,两军鲜血把滁水染红一月之久。此战滁阳军大获全胜,运完战利品班师回城的时候,朱元璋帅众将久久伫立滁水边,又是高兴、又是感叹。
旁边冯国用问朱元璋道:“元帅,此战我军果如元帅事先料敌,大获全胜,元帅又何故怅惘?”
朱元璋长叹一声说道:“此战我军以少胜多,歼灭元军三十余万,缴获、俘获无数,可谓将元军精锐歼灭殆尽。料想元军在江淮一带数年之内再无力量发动大规模进攻,保住了滁阳城,本帅自然高兴。”
他又对众将说道:“实际上本帅所欣喜的还不只是如此,之前本帅所担忧的是那丞相脱脱,此人文武双全,文能治国,武能戡乱,很是厉害。脱脱临阵贬死后,我又见他弟弟也先帖木儿一夜之间竟然能收拢溃军四十万,颇有乃兄之风,我还有些担心此战他会识破我军计谋。”
“没想到滁水一战,也先帖木儿全军覆没,看来整个元朝也就依仗着一个丞相脱脱,如今脱脱一死,朝廷再无可用之将,余人都不足为虑了。”
“这正是可喜可贺之事呀,元帅又何故长叹?”冯国用问道。
“我所感叹者,乃是这满江的鲜血和死尸,我也从军数载了,带着弟兄们大小战阵也经历过无数。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打的这么惨烈,连江水都为之发赤,这般的伤人可是罪孽呀!”
朱元璋此话一出,众将无比掩面沉思,李善长上前说道:“兵法上说的好‘兵者,凶器也’。元帅手握凶器,又能有仁慈之心,那么天下的百姓也就有救了,元帅的大业也就指日可成了,我等也就算跟对了明主。”
“嗯,愿以先生的话为戒!”朱元璋沉思着,又对众将说道,“诸位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心腹爱将,武艺高强,日后定会手握重兵独当一面。今日我就嘱咐众位兄弟,行军打战,但凡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我昔日在皇觉寺拜师学艺的时候,师父昙云大师就曾经屡次告诫我弟兄,说行军打战,杀人是万万避免不了的。但是绝不能滥杀无辜,做武将的若是杀戮太重,是会影响到子孙几代人的福禄的,众位兄弟日后一定要谨记在心!”
告诫完众将后,朱元璋班师回城,离滁阳城还有三四十里路的时候,他却不进城,也不派人向滁阳王郭子兴报捷。而是命大军就地驻扎,然后派人悄悄进城打探城中消息,他问李善长道:“之前让先生准备的庆功酒宴和功劳簿可都准备好了?”
李善长答道:“如元帅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李善长又觉得奇怪,问朱元璋,“元帅莫非不先进城,想在城外犒赏众将?”
朱元璋笑笑说道:“先生呐,若是一进了城,这些缴获、这些战利品就不复我所有,就全部都要听滁阳王的了。虽然说滁阳军现在主力都在我军手中,滁阳王不得不照顾我们,可是人家毕竟还是滁阳名义上主子,东西在人家手上,那就由不得你我这帮兄弟了。”
“滁阳王本也是我岳父,我个人倒是无所谓。可是众位兄弟就不同了,滁阳王老了,赏罚不明,又宠爱张天佑等人,无论他们是否有功,都必将有重赏。相比之下,我等兄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若是得到的奖赏反不如他们多,这岂不是会寒了众兄弟的一腔热血?”
“所以本帅现在城外把缴获的战利品论功行赏,再入城禀报滁阳王,也是为了众兄弟着想”,朱元璋只说了这么多,其实最重要的他也没有说出来,他所担心的其实还不是进了城郭子兴赏罚不明。他是在担心一旦进了城,万一手下众将都是由郭子兴来论功行赏,那么滁阳军的军心岂不是白白的让郭子兴给收买了过去吗?
“元帅高见,老夫佩服!”李善长其实也明白朱元璋没有说透的那些话,只是也不说出来。
朱元璋大军驻扎,先是传令各营将缴获的元军马匹器械派发装备。朱元璋南循定远以来,虽然募兵甚多,苦于武器马匹不足,现在缴获元军器械堆积如山。各营人马武器全部涣然一新,尚且还有许多富足,朱元璋又命冯国用帅人先将多余军资秘密搬回自己的练兵之处,然后才开始准备论功行赏、犒赏众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