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英雄总是像撒落在草丛的树种,你也许觉得他们再平凡不过,可是一旦风起云涌,之前的杀猪屠狗之辈,可能是樊哙、张飞之流,小商小贩、游手好闲之徒也有可能是汉高祖、光武帝,莫道王侯总有种,英烈从来待风云。
与赵均用一战,受张天佑临阵脱逃影响,滁阳军中先锋花云力战虚脱致伤,军医说叔月之内需要静养调伤不能用力。朱元璋为此大为忧虑,找来李善长、冯国用商议道:“先生、参军,城外一战,花云兄弟身受重伤,百日之内需要静养调息。如今虽然暂无外敌相犯,但滁阳王即已称王,不日又将是大战在即,眼下正是用兵之际,军中不能没有先锋,二位以为谁可以接代化云兄弟暂任先锋一职?”
“主公所言甚是,欲治兵者,必先选将。俗云‘知子莫若父’,选将也是如此,滁阳军中各位将军都是英雄,善长于国用初来乍到,了解不深,实在不便于妄加评论。先锋一职非同小可,需得有勇有谋,主公与各位将军都是结义的兄弟,想必对各人秉性也是深有了解,此事还是只有主公决断了”,李善长精通为人处事之道,他知道朱元璋虽然是表面上再问自己和冯国用意见,其实心中一定早有了主意。若是自己此时胡乱猜测评论,他担心不但会违逆了朱元璋心意,而且一旦传扬出去反而会影响到自己与众武将的关系,因此他抱定决心在此事上缄口不言。
“先生,我知道你心中顾虑,其实先生是多虑了,先生只管说出自己主意,此间谈话不会传扬出去,先生大可不必担忧同诸将的关系”,朱元璋何等睿智,看出了李善长心中的忧虑。
“不知主公心中可有人选?”冯国用没有李善长心机这么多,他自投奔朱元璋以来就一心想着尽忠效力。
“嗯,暂时还没有想好其他人选,不知参军有何建议?”
“排兵布阵、临机决断,军中还是徐达将军可用”,冯国用首推徐达。
“嗯,参军所说有理,可是天德是个帅才,其才远远操过先锋所需,我打算一旦需要分兵的时候留他独当一面,让他当先锋有点可惜了。”
“那冲锋陷阵、勇猛无比,当要是周德兴将军了”,冯国用又建议周德兴。
“我大哥确实是员猛将,可惜他只是战将之才,在用谋权便上略有不足。”
“那勇猛、权略介于徐达和周德兴之间,又综合二人优点的惟有汤和将军了”,冯国用又推荐汤和。
汤和其实本来就是先锋之才,最早在郭子兴手下做千夫长的时候其实就是濠州军的前锋,当年大败撤里不花的时候就是诱敌前锋。选汤和做前锋本来也是理所当然,可是汤和最早职务尚且高于朱元璋,又是郭子兴旧部。朱元璋不愿意汤和独领一军威望高过自己,沉吟了一回说道:“鼎臣确实是先锋之才,不过我们一旦出兵,城中还需要他留守,先锋一职只能另选他人了。”
“那其他可用之将只有吴良、吴桢、郭兴、郭英等人了”,李善长又建议到。
“吴良、吴桢、郭兴、郭英虽是将才,但是缺乏大战经验,目前还只能充作副将。”
冯国用一连推荐了数人朱元璋都没有同意,李善长在旁边已经看出了朱元璋心意,他放下茶杯缓缓说道:“任将不如选将,选将不如激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哦,先生有何办法?请快快讲来”,朱元璋问道。
李善长又品了一口茶,右手轻拂着胡须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若我们在城外摆下一个擂台比武,事先言明只要能够十日之内守住擂主之位,主公便任命其为先锋。相信军中各位将军都想担任先锋,一定会踊跃参擂。哦,对了,我们还可以对民间也开放,民间要是有英雄能够战胜营中各位将军,也可以担任先锋一职。如此设擂公平公正,全凭本事服众,料想众人也会心服口服,不服闹事。”
“好,先生这主意甚好,是要鼓励民间英雄也参加擂台,还要说明只要武艺好,即使最后没能当上前锋大将我们会酌才录用。嗯,十天,可惜军情紧急时刻都有可能有战事突发,不然十天时间真的是太短了,真该借这个机会好好选拔将才,也趁机扩充军力,城外与赵均用一战我们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设擂选将确实不错,可是这毕竟只能选拔出武艺出众的将领,至于用兵谋略这一块却又无法考核了”,冯国用说道。
“现在是乱世之中,先锋大将主要还是主要以考核武艺为主。至于谋虑嘛,不是还有主公和我们吗,先锋大将在谋略方面的主要要求是能够贯彻主公的战略意图。当然他要是能够临机变化、见机行事那自然是更好的了,要是不能够有如此谋略倒也无妨,眼下是用人之际,对将才的选用不必太过于苛刻”,李善长洞悉朱元璋心理,一番只要能够执行“主公战略意图”之类的话更是说得朱元璋无比舒服。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管是什么人才,只要能够为我所有我们都要量才录用,谋略这块也很重要。这样,十日之后获胜的擂主将由我们三人考核其兵法谋略,能够通过者才被任命为先锋大将,如此则定不误事了”,朱元璋最后定夺道,又令李善长、冯国用具体准备擂台事宜。
两日之后滁阳城外擂台高筑,不但是全军上下都知道朱元帅要设擂台选拔先锋大将,就是滁阳附近的村庄山寨也都看到了李善长、冯国用张贴的告示,一时各路英雄纷纷赶往滁阳城,可谓是人人跃跃欲试。
到了擂台开始的那一天,滁阳军全军大小将领齐聚擂台之下,滁阳王郭子兴亲自登台讲话,表示要量才录用各参擂英雄,接着又是李善长在台上说明擂台参赛规则,三通炮响之后擂台正式开赛。
朱元璋的这些结义兄弟人人都想夺取先锋大印,好在人前显出威风,日后也有机会跟着元帅建功立业,可是大家又都不想第一个登台。内中有一个英雄吴桢,吴良、吴桢兄弟都是朱元璋二十四节义兄弟,吴桢早就想当先锋,只是武艺、谋略自知不如花云,没办法只得一直担任花云的左右副将。本来花云病倒,二人以为先锋大印非己莫属,谁想到朱元璋采纳李善长意见设擂选将,吴良是兄长,不好意思率先登擂。吴桢则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把手中齐眉熟铜棍往地上用力一顿,接力高高跃起,轻飘飘的落在擂台上,人落定,棍横摆,朗声道:“定远人吴桢前来打擂。”
吴良、吴桢兄弟一个善使棍,一个善使棒,兄弟二人又精通水性,颇为朱元璋器重,在朱元璋军中人称“二吴。”周德兴在擂台下看到吴桢登台,按捺不住也要登台,却被徐达一把摁住,周德兴不服到:“四弟,哥哥要上去做先锋,你拦住我做什么?”
“大哥,你难道看不出元帅这么声势浩大的摆擂其实是想要招募民间豪杰,若是你就这样猴急上去了,这擂台就成了我滁阳军的军中之擂了,那还能招募到什么英雄豪杰?大哥你先等等不急”,说着徐达又用眼神止住了几个想登台的将领。
吴桢在台上来回叫阵数声,都没人上台,正在得意之际,台下有一红面长须男子应声道:“台上那将,你休要张狂,凤阳武殿章在此。”那人更是有意显露武艺,他飞身上台是是背负双手仰后翻跃,就在头快触到擂台之际,也看不清他动作,竟然片刻之间又翻过来立稳擂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双钩。
这时擂台下众人见有人应声出战,顿时热闹起来,还有许多事本来只打算看热闹的里近乡亲。却说下面有一个长身铁面的黑大个,他正推着手推车向擂台下看客兜售油条小吃,前面人多他也看不见擂台,就问买油条的人:“那擂台上这么热闹,是谁和谁在打呢?”
“一个是朱元璋的先锋副将,拿条长棍子,另一个说是凤阳人,手持两根长钩子”,吃油条的人答道。
“这拿钩子的人可是身高九尺,红脸长胡子?”
“正是,哎,胡大个你怎么就知道了?”那人问到。
原来卖油条的黑大个叫胡大海,他长得太高太粗壮,伸开手掌好似一把小蒲扇,人家都记得不得他的原名,只管叫他“胡大个”,胡大海一边煎着油条一边说道:“这就对了,江湖中一共也就那么一点顶尖的英雄,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数”,他把油条递给吃客,又接着说道:“这红脸汉有点厉害,他本名唤作武殿章,手中一对双钩神出鬼没,身子又高大,手臂上的功夫也很是了得,人称他是‘赤马双钩神臂将’。朱元帅的那先锋副将我也听说过,吴氏兄弟水下的功夫还可以,可是陆地上的功夫,嘿嘿”,胡大海憨笑道,“这一局多半是武殿章赢了。”
“胡大个,你既然都知道了这些江湖英雄的本事,你自己为什么不上去打擂呢?”有吃客问道。
“嗨,朱元帅手下英雄如云,这次张榜设擂更是有无数英雄参加,我这点雕虫小技还是就不要上去献丑了。”
“那不是这么说,就你那身蛮力,谁能敌得过你?人说可是‘一力挡十巧呢,再不济也能当个偏将什么的”,有人说道。
胡大海只是憨笑,却不回答,其实他心里早就想登擂博取功名,只是他还是想看看其他登擂的都有哪些英雄,在他看来,要么不登擂,要登擂即使不拿下先锋大印,也不能灰溜溜的被人早早打下台去。
再看擂台之上,吴桢和武殿章相互行过礼,李善长说明点到为止不许伤人的规矩。吴桢抢先发力,身子一斜转身一棍直劈吴殿章。武殿章见棍风滚滚,棍势来的急,急忙向后越开,躲掉了吴桢的这一“开门抚尘。”
吴桢一棍虽然被躲过,直接打在了擂台上,垒筑擂台的木板顿时被打开裂一大块,台下一阵喝彩。武殿章不由得暗自感慨,到底是滁阳军朱元帅手下,不比寻常江湖人士,军中果然是招招实用,杀气无比。当下不敢大意,使展开双钩游走在吴桢身旁。
一般都是说“锤棍之将,不可力敌”,说的就是但凡战场上使用锤、棍作为兵器的将领多半是力大的人,所以说是不能够与之正面拼力气。几个回合下来武殿章虽然没有与吴桢兵器相碰,但是看他每棍打在地上都是木板开裂,可见气力一般,不由得心惊。因此双钩左右飞舞,脚下快速移动,始终不与吴桢兵器相碰。
吴桢这边一棍接着一棍横扫,宛如狂风卷落叶,只是每一棍下去都被武殿章避开,吴桢只觉得棍棍打空,又好像是打在了棉花包上,使不出力气。又过了十几回合,竟然碰都没碰到武殿章一下,吴桢从来没有这么没头没脑的打斗过,他见台上郭子兴、朱元璋,台下众结义兄弟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第一阵却就战不下。当下又羞又恼,大喝一声,将长棍横在腰间,身子紧贴地面,专攻武殿章的下三路。
吴氏兄弟本来就身材矮小,所以当年学艺的时候,有高人专门根据他的特点传授了一套“趟地棍法”,吴桢现在急于取胜,将这套棍法使将出来,棍影遮住了人身。他本来又身材短小,贴着地面进攻武典章下三路更是有优势。武殿章又身材高大,在下三路上还真没法与吴桢直接对敌,一时被逼得四处躲闪。台下众人见吴桢棍法精彩,又看他占尽上风,又是一阵阵喝彩。吴桢见武殿章被自己逼得只有四处躲避,心中也以为是胜券在握了,手上更是加快了进攻,但是防守却略略的慢了下来。
第八十章选先锋摆擂募群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