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寒月仙子,眼见机会难得,刹那间手中玉簪抛出,如电射一般,将李锦透胸而过。王洵此刻宝剑上也收了电光,左手变出那枚霹雳子,朝李锦投射出去。
爆裂声响,李锦再无一战之力,躺在地上缓缓的颤抖,渐渐的变回了原来大小。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色,双目通红,竟然是哭了起来。
林七远远的看见他的眼神,如他当日死时完全的一样,不由得心中一痛。
李锦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决断我的生死?我已经放过仙坊中人,不再去杀你们五人报仇,只想同我的妻子隐居下来。你们已经害的我夫妻阴阳相隔,现在凭什么还要来打扰我夫妻安宁?”
林七听得悲伤,而此刻丁泰却大声回道:“哼,除魔卫道,乃我修道之人本分,你一作孽的妖魔,如今何敢再同我们争辩?看我不打得你魂飞魄散!”
李锦听了却笑道:“呵呵,好一个除魔卫道,好一个作孽的妖魔,好一个魂飞魄散……那你便来试试,若上天有眼,便叫我今日灰飞烟灭,不然我若有一念尚存,今后定要这三界都成修罗地狱,哈哈哈……”
李锦说完,狂笑起来,这笑声上达九天,下临幽府,三界中鬼哭神嚎,天空里一道霹雳斩下。
众散修被这笑声所吓,竟然体如筛糠,即连丁泰也动弹不得。林七听了,却感觉心里深深的恐怖,仿拂真的看见一幅修罗地狱的情景一般。
李锦笑罢,飘然散去,缓缓朝着搬山妖王的山洞飞去。
王洵、寒月还有寒星三人,方才一招毙敌,使用了全身法力,此刻已再动弹不得。众散修却给这笑声吓得不敢再追。李青青泫然欲泣,不愿再追。
只有林七缓缓的跟了上去,飞过数座山峰,来到了洞府之中。
杨韵正坐立难安,忽然李锦回来,倒在了地上。杨韵赶忙将他扶起,自己已然泣不成声。
李锦说道:“今日我必然魂飞魄散,你还有机会成仙了道,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杨韵泣道:“你死之后我怎能独活?”
李锦也哭了起来,说:“可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儿。我希望你能将他养大。你若也身死,这孩子岂不是无父无母,一生孤独?”
杨韵听了泣不成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李锦又说:“我知道我去之后,你必然不会独活,但我将要魂飞魄散,从此后天地间再无我李锦。你却还能转世重生,还有百世千世。你我今日缘尽于此,你今后是生是死,都再见不到我了,那么你为什么不活下去?需知我们都入道不易,若不借此机会,证道长生,或许往后万世,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韵说:“你不用再劝我,我心已死,只想早日了却残生。你若魂飞魄散,我便也随你而去。省的来世再记不起你,嫁给了别的人去。”
李锦听了,这下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抽泣着哭了起来。
杨韵说:“我要一直都记着你,永远不忘。我也随你魂飞魄散,再不入轮回,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我便这么同你化入天地之中,回归大道。从此后山川是我,河流是我,这三界万物都会帮我记着,我永远都爱着你。”说罢,将李锦抱入怀里,两人都哭了起来。
林七在洞外听着,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发出了响动。
李锦猛然大喝:“是谁?出来……”
林七慢慢走出来,李锦才放松下来,说道:“原来是你。”
林七说地说道:“当日你若不是如此执着,轮回而去,又何至于到这样的地步。你可知错?”
李锦哭泣着说道:“我纵然知错,但又有何用?我宁惜今生短暂相聚,不赌来世缥缈姻缘。若能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聚魂成煞。”他语气悲伤,再没了方才震惊三界的怨气,只是握着杨韵的手,再说不出话来。
杨韵泪眼潺潺,望着李锦哭的哀伤。李锦却露出了笑容,伸手想要再抚摸一下她的脸庞。忽然间身子消散,慢慢的消失不见了。原地间,只剩下了杨韵一人,悲伤的哭着。
林七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怎样安慰。
杨韵的哭声忽然渐止,她抬起头来,望着林七说道:“林师叔,我有一事相求,希望您能答应我。”
林七说道:“但说无妨。”
杨韵说:“李锦已去,我定然不会独活,只是腹中胎儿,不愿意再叫他受苦。我希望您能收他为徒,一生保护他,不再叫他受丝毫的伤害。”她之所以敢如此相求,一出口便要林七用一生来守护自己的孩子。乃是因为当日林七与他们二人素未蒙面,却不顾同道之谊,门派之隔,出手相救。心中知道林七乃是个心中良善之人。且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个让自己伤心的门派,在世上又只有眼前之人可以托付。
林七听了毫不犹豫的说道:“我答应你就是。”
杨韵向他叩首道:“杨韵在此,先代我的孩儿谢过林师叔大恩大德。只是希望林师叔不要告诉我孩儿,我们夫妇的事情,我不想他活在仇恨与痛苦之中。”
林七说:“我明白。”
杨韵听了,又向林七叩首三次,便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林七望着她不悲不喜的面容,便如当日李锦生死时的一样,顿时哀从心生。想起李锦为了她已微末之力,聚魂成煞,逆天而行,吞噬搬山妖王,如此作为,旷古绝今,不禁感叹,难道人心真的可以胜天吗?
林七一个人站在洞里,望着杨韵的背影消失。长叹一声,正准备走,忽然背后滴答一声响,林七看时,竟然是一块血红色的玉石,掉在了地上。林七拿起来,只感觉上面煞气沸腾,显然是李锦死后煞气所凝,便收在了怀里,举步走了出去。
林七慢慢的走在后面,等出得山洞,众人已经站在了洞口等他。杨韵站在了寒星仙子身旁,神色平静,没有了生气。丁泰走上前来,问道:“林小友,李锦那厮,哪里去了?”
林七说:“他不在了。魂飞魄散,从此后三界再没有他了。”
众散修听了都笑了起来,丁泰说:“此次我们舍身大战,终于除去了这个魔头,造福三界苍生。日后天庭降诏之时,这可是一件能拿出手来的大功德,搞不好都能位列仙班。尤其是林小友,与那魔头血肉相博,此战当居守功。在下人微言轻,但日后若有机缘,见了天上的神仙,定会把林小友的功劳一一禀明,助小友早升仙界。”
他这样一说,旁人也都纷纷相合。
林七却不由自主地又望向了杨韵,她还是一样的神色,不为所动。林七心里却更加的难过,想她夫妻二人,永世相别,现在自己却要凭此来向天庭邀功请赏,那自己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如果天庭为此记下自己的功德,那所谓的天庭,又比那些魔头,好得到哪里?
林七在众散修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众人都笑呵呵的望着他,林七心下对他们生出来许多厌恶。也不答话,一把推开身前的丁泰,走下山去。
丁泰被这不友好的举动搞的莫名其妙,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想没看出来这林七如此的恃才傲物,竟如此轻看自己。自己不过看他宗门的面子,才叫他一声小友,他竟如此对待自己。当下怒哼一声,背过脸去,再不说话。
此刻王洵上前来对他说:“林师弟可能是受了些伤,还望丁前辈海涵。既然李锦已除,我们现在还当去将那几位遇难的同道的遗物收拾起来。做法超度,且当写下陈情表,烧给地府判官,言明几人是为三界苍生而死,好叫他们来世,有一个好的前程。”
别人听了王洵的话,纷纷应和,帮丁泰找台阶下。丁泰此刻才应了一声,同众人一起去帮那死去的几人,收拾遗物。
林七回到客栈之中,一把关上房门就再不出声。
而王洵同众散修回来之后,仙坊中人便都来庆贺,摆上酒宴,点燃篝火,一时间仙坊之中仙家聚会,热闹非凡。庆祝李锦的灰飞烟灭。三日不休。
第四天清晨,李青青来敲门,叫他一起回风云门去。林七答应了一声,便同她一起去了。五人不到午时便回到了风云门里。
几人飞到乾清山上空,便放慢了速度,等回到风云门时,李远已经在风云门外等候。
李远笑着迎上来说:“几位道友的事迹我可都听说了,大石山中鏖战血煞,舍身卫道,造福苍生。如此英名,此刻早已在我正道之中,传的人尽皆知了。当真是叫我李远,羡慕啊。”
王洵笑着说:“李师兄过谦了,这一次收服李锦,若不是有贵派林师弟,大发神威,我们可真是要再费上许多力气。要说起来,还是贵派的功劳啊。”
李远听了说:“王道友何需过谦,林师弟虽然天才横溢,可若是同那魔头争锋,还是年轻了些啊。”
寒月仙子说:“王师兄说的不错,这一次多亏了林师弟的功劳,才能如此顺利。”
李远此刻才微感诧异,说道:“原来林师弟一直是深藏不露啊,倒是师兄我眼拙了。今日我定会禀明掌门,对林师弟好生奖励才是。”
林七对李远点头称谢。此刻李远、王洵、寒月三人,代表的乃是三家门派交会,他不愿意多嘴。
他当日对丁泰一点都不给面子,众散修心中自然对他怀恨。是以仙坊中聚会庆贺之时,并不言语他的神勇。所以此刻传到李远的耳中之时,早已没了林七半点功劳。
第二十八章 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