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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出神入化

  洛水以南,寧洱.绿林军郭风鎧领地。
  寧洱山城就建在寧洱县的绍赤山旁,城内有数千间房舍,井然有序地散落在两旁,宽广大路以青石板斜坡连接,依著山势层层叠高,主要建筑群坐落在最高处的大平台上,楼阁崢嶸,亭台典雅,主要建材由石头和木材构成,营造出一种优柔中带著刚强的气息,颇有居高临下的霸主气势。
  郭风鎧进驻这裡之前,寧洱山城是城裡最显赫的慕容世家居住地,后来因為国都失陷,所有居民都往南迁徙,慕容世家也带著所有能拿走的家当搬到了嘉阳城,留下这麼一个气派的大宅,郭风鎧拿下寧洱后,听从首席军师孙颖的建议,将慕容山庄佔下居住,当作是绿林军的指挥总部,之后孙颖也增加了山城附近的城防设备,让整座山城隐隐透著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四当家吕震手裡拿著一封信柬,身影快速穿插过两道院门,来到绿林军的议事厅外,神色凝重地快步匆匆登上大厅前的白石台阶,看起来他脚步轻快,实则心情沉重。
  守在主屋前的寨中弟兄见到是他,打声招呼后便请他进去见寨主。
  「大当家、二当家和三当家,吕震有要事上报。」吕震站在厅口向裡头喊道。
  本来坐在一旁悠閒喝茶的孙颖转头瞧了他一眼,立刻警觉他神色不对,便随即道:「吕四弟,快进来吧。」
  吕震快步走近中间主位,向那坐在主位的魁梧豪壮男子,恭敬道:「西黎军派周燁来递书信,周燁正在山城口等待回覆。」并将手中信柬递上。
  郭风鎧是个脸容古拙,表情冷硬,粗眉大眼,神态豪迈粗率,但一对虎目隐隐流露出的闪闪寒光,却又显示出他是个粗中带细,处事大胆行事小心的天生霸主。
  他与格罕那种嗜血好杀的冷酷又有些不同,他的冷是发自内心的冷悍,虽然不会没事就大开杀戒,但是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会眼睛眨也不眨地连敌人的屁眼都挖出来。
  手段不够狠,就当不了山头绿林盗贼的首领。
  胆子不够大,就无法在乱世中成為ㄧ方之霸。
  心思不够细,更不可能在危机四伏下活到现在。
  要怎麼适当表现自己的长处优点,要怎麼拢络人心营造气势,郭风鎧可是清清楚楚。
  这也是為什麼智冠天下的『白羽公子』孙颖会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為什麼霍劲这条铁錚錚的汉子,会对郭风鎧如此死忠,这就是郭风鎧的独特领袖魅力,让乱民盗贼诚心服从,一路跟随的独有引力。
  郭风鎧接过信柬,大手拆开封套,展开细读之后,才以他特有低沉厚重的语调缓缓道:「孙颖,看来我们的算盘要重新打了。」
  孙颖放下手中茶杯,一展白扇手中轻摇,一派瀟洒雅士的模样道:「请大当家说来听听。」
  郭风鎧淡淡道:「周燁要借道绍赤山南路。」
  霍劲「啊!」地惊呼ㄧ声。
  坐在另一边的孙颖「啪!」地一声收起摺扇,坐直身子,俊目一亮问道:「岳俊人要打杭州殷羽?」
  吕震闻言,满脸讶然神色,他原本还以為周燁是专程来递战书的哩!
  郭风鎧爽朗哈哈大笑道:「孙颖不愧是智冠天下,岳俊人这头狐狸的心思竟然给你猜到。」
  孙颖谦道:「这也是意料中事,并不难猜,殷羽假借我们绿林军名义劫周燁的粮队,再散佈假消息栽赃给我们,但岳俊人是何等人物?怎麼会被这伎俩给矇骗过去?照我看,岳俊人不仅知情,甚至还是故意设陷阱让殷羽跳。」
  霍劲惊讶叫道:「难道周燁是故意给殷羽劫粮?若真是如此,那岳俊人肯定是鬼,怎麼可能算準有人会劫粮,故意让人打伤自己军队,再出师讨伐?」
  郭风鎧冷哼一声道:「他不但是鬼,还是隻狡猾可恶的奸鬼!之前攻打我们领地洛邑河谷时,故意命袁彬在领区界线附近练兵三个月,取得我们信任后,再以整队小兵走失為由,趁机大举出兵夺走我们的领地!这种下流招数他也想得出来!?」显然他对那ㄧ场败仗还耿耿於怀,袁彬和岳俊人这对黄金拍档,真是把兵不厌诈用到了极致。
  孙颖沉吟道:「他此刻明说要攻打殷羽,却又递书要求借道,这定又是一条计中计!」
  郭风鎧虎目神光骤闪,沉声问道:「二当家怎麼看?」
  孙颖道:「我看岳俊人是打著一箭双鵰的主意!攻打杭州殷羽他师出有名,但借道绍赤山我们腹面受敌,不得不防,若是我们不借,难保岳俊人不会强行佔领绍赤山,毕竟南汉贼王对他还十分倚重,若是南汉贼军也出兵助阵,不仅我们必败无疑,岳俊人还可趁势一口气打下杭州!」
  霍劲脸色大变,忙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停止埋藏重型砲车和弹药的行动?」
  孙颖露出神秘一笑,衬得他俊秀无双的容顏更加风采迷人,慢条斯理说道:「要停止,而且尽快把那些东西秘密运送到东面。」
  郭风鎧虎背往前微倾,一边向霍劲使了个眼色,一边颇有兴趣地望向他道:「看来咱们二当家有好主意了?」
  孙颖向吕震微笑道:「跟周燁说三日后出借绍赤山南路,只有这一天,之后要借就没这麼容易了,若他探问你关於北蛮子的事,要跟他说我们不会向北蛮子投降,毕竟咱们都留著汉民族的血,血浓於水,希望他们能守诚信。」孙颖又教了吕震一些感情激昂的表面话,好让周燁回去稟告时,能让岳俊人疑心尽去,放心借道。
  吕震赶紧用心记下,连声答应后便去向还在山城口等待的周燁回覆。
  郭风鎧拍了拍椅背,悠閒道:「三天后我们就有狗咬狗的好戏可看了。」
  孙颖笑道:「没这麼轻鬆,我们也不能閒著,既然大家都要出兵,我们怎能在一旁纳凉,不下去玩一脚呢?」
  郭风鎧与他别有深意的眼神一交会,胸中随即了然,泛起一丝与他冷硬面容绝不对称的温和笑意,道:「看来我们也可以算算帐了,丢了一山还有一山,谁都不吃亏。」
  霍劲这时才弄懂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话中话,兴奋道:「弟兄们就交给我调度!」
  孙颖露出淡淡笑意,眼中却射出坚强无比的信心。
  这出神入化的一计,只怕是精如岳俊人就算作梦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