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席哈姆和科齐接到风云会即将前来劫走汉国公主的消息,因此立刻下令汉京城宵禁,所有留守京城的修罗士兵全面戒备,整座京城充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而苏嵐则寸步不离宁嫣,以便随时保护宁嫣,甚至连就寝时苏嵐也在宁嫣身边守夜,席哈姆怕苏嵐累坏了,因此提议要帮苏嵐轮班,宁嫣也不希望苏嵐為了自己整夜都无法安心入睡,表态赞成给苏嵐休息,这时科齐便也跟著自告奋勇要加入轮班的行列,所以现在就变成三人轮流陪宁嫣过夜。
对此,宁嫣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该说感激还是抱歉。
今晚负责守夜的是科齐。
「公主,妳可以就寝了,我就坐在床边。」科齐的汉语不是很流利,所以他也是三人中最沉默的一个。
说完了这句,他就会像尊雕像似的正襟危坐地盘腿坐在床边,双目直视前方,动也不动。
「科齐将军,我听席哈姆说你是来自火罗族与哈图交界的萨克城,我从没去过苏波河以北,你的故乡漂亮吗?」
「公主打算彻夜不睡吗?」科齐没有回头,不答反问。
「嗯……那我不吵你了。」宁嫣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被窝裡,只是有个人坐在她旁边实在很难入睡,若两个人都不说话度过一整夜,这气氛似乎又有些沉重凝结了。
「萨克城很漂亮。」
就在宁嫣乖乖认命望著床帐顶发呆时,科齐突然说话了。
「萨克城那边没有像南方一样四季分明,只有下雪和不下雪的分别,不下雪的时候一眼望去是绿草遍地,可是一到了秋季,雪就开始覆盖整片大地,一眼望去就只剩一片雪白了。我们北火罗的小孩最喜欢下雪,因為一到冬天飘雪,孩子们就会在湖上滑冰踢球,年纪比较大的就喜欢到山坡上比赛滑雪。」
宁嫣转过身看著科齐的后脑杓道:「听起来真好玩,你一定很会滑雪了。」
科齐闻言哈哈笑道:「在遇到大帝前,我本来认為我该是火罗族第一滑雪勇士,可没想到一次和大帝到入云山脉征察时,我才发现原来有人比我还更不要命!」
宁嫣美目一眨好奇问道:「滑雪很危险的吗?」
「很危险。」科齐缓缓说道:「我二弟就是跟我比滑雪时摔死的。每年因為滑雪摔死摔伤的人简直不计其数。」
「既然如此危险為什麼你们还乐此不疲呢?」宁嫣轻嘆道。
「就因為它危险,所以我们要征服它。」科齐轻笑一声道:「这是我族的天性,越难驾驭掌控的,就越想挑战,就算豁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原来如此。」宁嫣越跟火罗族人谈话,越能了解他们的想法和文化,同时,也渐渐感觉其实战争这种事并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也不能说侵略者就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其实每个民族都有它背后的故事,有他们自己的行事作风。
而每一场战争,也有环环相扣的原因和背后复杂的故事,并非只是单方面所看到的那样。
「公主妳呢?其实我很好奇,当时妳怎麼会回到京城赴死?人应该都是怕死的吧,明知道回来只有死路一条,妳却偏偏来送死,这又是什麼道理?」科齐忽然问道。
宁嫣淡淡一笑道:「因為我希望和家人死在一起,可如今我既无法如愿,只好选择好好活下来。」
科齐道:「寻死只需要勇气,好好活著才是最困难的。」
宁嫣秀眸漾起异采道:「你说得对,所以我也要向你们学习,好好活下去,向危险挑战。」
科齐笑道:「公主也知道危险吗?」
宁嫣淡淡道:「不管多危险,该遇上的总会遇上,那我又何必害怕呢?」
科齐轻嘆了一口气道:「公主真是胆色过人,若只把妳当个弱女子看,咱们就是有眼无珠了。」他话才刚说完,长剑猛然往后刺出,就抵在宁嫣秀美的颈子上。
宁嫣心中对科齐的举动感到讶然,却没有丝毫慌乱,仍是ㄧ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妳到底是谁?為什麼大帝对妳如此保护?妳有何目的?说!」科齐别过脸来,神色忽然变得冷漠异常,一双虎目紧紧逼视著她。
「我是谁?」宁嫣微微一笑,泰然道:「我是前朝嘉乐公主也是李振玄将军的遗孀,至於你们大帝不让我死,又要你们保护我,这似乎不该问我罢,该去问你们大帝才是,而我的目的是什麼,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希望百姓可以好好生活,别再起战乱天灾。」
科齐听后并没有把剑收回去,只是满脸怀疑地看著她,思量她话中真假。
「咦?」性命正悬在生死关头的宁嫣忽道︰「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科齐静下心,果然听到一阵乐曲悠悠响起,这琴音清越悠扬,却不知从何处响起,似乎四面八方都响起这琴声,一阵阵如飘逸微风送爽,愉悦轻快,令人心神為之ㄧ醉,有若饮下陈年醇酒,不知不觉沉浸在琴声裡,身躯随琴声起伏摆动,忽而琴声又转成哀怨低婉,如泣如诉,叫人心神不由随之ㄧ悲,差点连眼泪都要流下来。
宁嫣和科齐不自觉眼眶都湿润了起来,同时被那莫名琴声感动。
「不对!」科齐猛然醒觉,心裡叫糟,这夜半琴声响得如此诡异,竟能撼动他的心神,肯定不寻常。「来人啊!」科齐收起剑朝门外大喊。
门外竟无人应答,犹如一座死城,只剩琴音依旧随风飘扬。
第五回 暗夜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