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罕麾下火罗精兵团以三万人的浩大声势,分批将依附哥萨尔的党羽抄斩九族,布勒汗兵团由於群龙无首,几乎全无异议地向格罕投降,拉莫、阿力麻里和席哈姆等人各自率领数千精兵,攻陷东方兵团和西方兵团在主城的总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起一场血腥残暴的内战。
格罕则亲自领军五千精兵,挥军杀入地神官的府邸,不管老弱妇孺,这批恶鬼般的军队见人就杀,见影就砍,地神官索烈早已预知格罕在灭了哥萨尔后,第一个要被铲除的定是自己,所以他早就吩咐扬赤尔要带著媳妇贝儿走得越远越好,他则留在府邸,等待那属於他的宿命来临。
那个在三十年前就已定下的宿命。
「父亲!」扬赤尔忽然像一道闪电般冲入地神殿裡。「你不走,孩儿也不会走!」
地神官索烈大惊失色道:「你怎会出现在此?我不是早就叫你离开了吗?」
扬赤尔大声道:「父亲怎能要孩儿眼睁睁看著所有亲族惨死这裡?我要与那杀人魔王一决生死!孩儿绝不会逃跑的!」
地神官索烈厉声喝道:「你若死了,那我族岂不是绝子绝孙?谁要照顾贝儿?她也肩负拉贝卡西整族的最后希望,难道你要為了ㄧ时之气,葬送两族的未来?你给我跪下!」
扬赤尔忍住心中悲痛,不甘心地应声屈膝跪下。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父亲,现在你就立即回到贝儿身边,带著她远走高飞,等待復仇的一刻,千万不要轻易直接挑战利皇格罕,要等他的锋芒减弱时,你再全力出手,為父已算出全天下只有你能够将他消灭,但是这需要一些时间,我儿扬赤尔,你肯答应為父今生对你最后的要求吗?」地神官索烈苍白的鬍鬚和白髪在摇晃灯光映照下更显衰老,他似乎已经知道今日逃不过死神的招唤,精神逐渐衰弱失去生命力,只剩眼裡的精光依然慑人发亮,威严有力。
扬赤尔只得痛下决心,即使满腔凄酸哀伤仍是毅然应道:「孩儿答应就是了。」
地神官索烈催促喝道:「那还不快走!」此时殿外已杀声震天,惨烈哀号声不绝於耳,尸骸遍地,眼看敌兵就要冲进来了,扬赤尔终於逼自己狠下心,一咬牙,足下一蹬,挥剑冲破屋顶,剑光如疾闪雷电般冲进黑夜裡,扫荡开漫天射来的箭矢,下一轮攻击还未接上他人影早已扬尘而去。
地神官索烈看著爱子消失的身影,欣慰地一笑,接著肃容静候火罗大帝光临,即使他早知道利皇格罕走进来的那一剎那,就等於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不过他地神官却也準备了一份大礼,準备要亲口说出这惊天动地的秘密。
他想著利皇格罕若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表情将会有多麼精彩。
突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拋了进来,地神官索烈立刻认出那是地神殿的管事頡勒。
火罗大帝利皇格罕终於来了。
「地神官索烈意图谋反,奉大帝之令抄其九族!」阿六率领一小队士兵将神殿团团包围,等待格罕亲临才动手毁去地神殿。
「索烈等著大帝处置。」索烈神态庄严,毫不畏惧地直视殿门口那道逐渐走近的高大身影。
「扬赤尔在哪裡?他拋下你逃跑了吗?」格罕得到消息已知扬赤尔自地神殿突破重围,早已逃得消失无踪,他刚才立刻吩咐席哈姆和阿力麻里领兵追去,定要将地神官索烈一族斩草除根,不得留一丝后患。
地神官索烈从容道:「大帝不必费心了,虽然我儿现在还无法对抗大帝的力量,不过想要从千军万马围剿中逃走,应非难事。」
格罕哈哈笑道:「不过很可惜,他的妻子贝儿郡主已遭不幸,一个失去所有亲族的人,怎麼可能不想报仇?」
地神官索烈闻言心神剧震,失声道:「贝儿怎会死的?」忽然又仰天哈哈狂笑︰「好!好!死得好!现在我就可以预言扬赤尔是你此生的唯一剋星!因為恨是跟爱一样强烈的情感,有人可以為了爱发癲痴狂,也有人為了恨不择手段!你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格罕没有出声,眼神闪著冷漠无情的寒光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地神官索烈像毫无所觉,自顾自地柔声道:「我有一个故事想告诉你,这是一个关於爱与恨的故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听,立刻将我杀了,不过如此一来就太可惜了,这样你就永远都不知道这个藏在我心中三十年的大秘密。」他刻意顿了一顿,等待格罕做决定,他见格罕姿态和神色都未变,便知格罕心中是对他心裡的秘密感到好奇的,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格罕因為对於杀自己是胜券在握,根本没有丝毫顾忌,才会容许自己在他眼皮下多活一时半刻。
地神官索烈缓缓道:「三十年前,我还没当上地神官,我只是当年第一勇士龙格纳身边的小跟班,那时龙格纳意气风发,是火罗族人人崇敬的英雄,他身边还有个艳绝天下的美女,我当然是很羡慕他的,心裡也偷偷地爱上那个美女,但我不敢跟他抢,更何况还有一个来自布勒汗族的勇士也对那大美人展开猛烈追求,我也只能在旁边暗自责骂自己的懦弱,后来,龙格纳因為跟人决斗后负伤,无力保护美人,於是那美人便让布勒汗的勇士给夺走了,不久后那抱得美人归的勇士被他亲哥哥害死,於是布勒汗的新任部主哥萨尔便理所当然强占弟弟的女人,是的,那美人便是你的生母艷姬。」
格罕看向他的眼神终於变了,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机,他身上所散发的杀气明显地改变,原来凝聚在一点的气劲,忽然一下子爆发狂飆,他身后的长髮无风自动,就像他的金鞭一样化成了数千万条的小金蛇,不怒则威,强烈压迫感如滔天巨浪朝地神官索烈席捲而来。
地神官像故意忽略对方惊人杀气似的,像一叶在惊滔骇浪中飘流的小舟,力持镇定继续说道:「艷姬成為哥萨尔眾多小妾之ㄧ,立刻引来其他女子的怨妒,不止散佈谣言抹黑她,还故意在哥萨尔耳边污衊陷害她,正好龙格纳伤养好了,上门来要将艷姬带走,两人久别重逢又是旧时情人,当然不免流露出浓情爱意,哥萨尔最恨艷姬对他特别冷淡,令他感到就算得到她的身子也永远得不到她的心,因此他使计暗中毒死龙格纳,就為了要让艷姬痛苦心碎,没想到艷姬因為龙格纳的死,反而变本加厉诱惑每个男人与他们相好,就是要气死哥萨尔。哥萨尔当然受不了这个气,因此将艷姬给关进黑牢,千方百计折磨她,此时他得知艷姬怀了身孕,他自己也不确定这个孩子是谁的,因此他便来找当上了地神官后的我。」地神官索烈嘴角这时泛起一丝残酷冷笑。
「我占卜后告诉他这孩子是龙格纳的,哥萨尔果然气得暴跳如雷,暗中决定要把这孩子留下来凌虐至死方休,等到艷姬生完孩子,他便默许家中妻妾残害艷姬,折磨得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才将她杀死。后来,鲁韃西当上了北联盟主,我却暗助哥萨尔替他筹画如何夺得天下,扳倒鲁韃西,之后鲁韃西果然在内外夹攻下,输得一败涂地,哥萨尔成了火罗族裡最有权势威望的人,不过,这一切其实全在我计算内。」地神官索烈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险些连眼泪都要笑了出来,好像他正準备要讲一个天大的笑话,才刚想起就忍不住捧腹大笑。
「最精采的是,哥萨尔一直在害怕你惧怕你,因為他不仅没办法杀死你,反而让你越来越强大,这根本不是他原来想留你一条命所要的结局,我成為他的心腹,最忠心的部下,把他推到像天一般高的位置,其实不為别的,我只是想要让哥萨尔成為天下最笨的蠢猪!最可笑的小丑!我恨他!我比你还恨他!因為他抢走了我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不知好好珍惜,还百般折磨蹂躪她!所以我要他到死了都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被耍了,原来他一直害怕恐惧的人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被他自己的儿子给杀了,丢掉了自己的帝国,九族也被抄斩屠杀,而执行这一切的就是艷姬的儿子,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哈哈哈哈哈……!哥萨尔你这个蠢猪!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滋味美妙吗?被自己儿子给灭族还开心吗?哈哈哈哈哈哈……!」地神官索烈像疯了似地发狂大笑,振臂挥舞,面目狰狞可怖,五官扭曲错位。
格罕这时有若被五雷轰顶,脑袋瞬时一片空白,呼吸困难,他不停在心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地神官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笑话!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仰天狂吼一声,手中金鞭雷霆霹靂般闪电挥出,像激起一阵毁天灭地的龙捲风打向地神官索烈!
地神官索烈狂笑声应击成了凄厉的哭号,惊人狂风飆捲,巨响大作不绝於耳,眾士兵都被震得东倒西歪,看不清眼前漫天尘烟内的情景,等到尘埃落定,狂风止息后,才见到已成废墟的地神殿和满身尘土,像一根擎天巨石立在中央的格罕,四周洒落了满地的肉屑血块,他却像刚刚才醒来似地睁开眼睛,已恢復神采如刀刃般的锐利眼芒缓缓扫视全场,才冷冷下令道:「杀了索烈扬赤尔!无论牺牲多少人,都要把他给找出来碎尸万段!」
阿六和眾士兵立刻大声应是,就算被眼前的恐怖情景给吓到发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第二回 三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