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嫣转醒过来时,只觉得手脚发麻,呼吸困难,颈边更是疼痛不已,张开眼后,只见到一片黑暗,她伸手触摸周边,才惊觉自己是被困在一个黑色布袋裡。
还好布袋口并未绑死,她用力挣扎了一会儿,才终於解开了袋口,探出头来先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喘了喘口气后,慢慢从那布袋裡吃力地爬了出来。
刘宁嫣这才发现自己仍旧是被困住的,周围是一片黑灰色的墙,没有门没有窗,只有在墙角边打了几个透气孔,唯一的昏暗灯光是放在小茶几上的一座香炉。
回想自己昏过去前的情景,难道不成自己已经被田力康给抓到丐帮或魔门了吗?刘宁嫣一想到此忍不住冒起一身冷汗,以丐帮的情报网和魔门潜伏在杭州的探子所收集到的讯息,一定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也知道自己在火罗军裡扮演著甚麼角色。
如果,他们用自己来要胁利皇格罕呢?
她是希望利皇格罕放下一切来救她,还是保全一切不救她?
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不能威胁得到利皇格罕和火罗帝国,可是,想和平统一天下的愿望,就也会随之破灭。
刘宁嫣啊刘宁嫣,妳真是天真、真是个傻子!以為自己可以做甚麼伟大的建国功业,以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百姓於苦难之中!可惜呀,妳根本没妳自己想得那麼强大、那麼有用,到头来,妳不过是人家的阶下囚,人家用来威胁毁灭他人的工具!
刘宁嫣浑身发颤,胡思乱想,又累又饿又渴又痛,她这千金之躯哪裡受过这种苦?每次当她陷入危险的时候,总有人会在旁边帮她一把,可这次,却没有人在她旁边,只有她一个人,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裡。
一种凄然绝望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她看向那放著香炉的小茶几,发现茶几旁的柜子上有一把短刀。
望著那短刀闪耀的冷寒光芒,好像在嘲笑她根本连死都不敢,却爱自吹自擂说著自己不怕死,根本放不下以為到手的希望,其实那个最懦弱无能、自大狂妄的就是她自己!
刘宁嫣发了狠咬著牙爬了起来,挺直身子,一步一步,摇摇晃晃,走向那柜子上的短刀,她要证明她不是这样懦弱的人,她有勇气和胆识结束掉自己绝望的生命。
正要摸上那把刀时,突然「匡噹!」一声,有个东西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她弯下腰去捡起,才发现那是岳俊人在最后时刻交给她的信物。
他说,要她去找周燁;他说,要替她争取时间让她安全逃走。
俊人哥哥替她挡下了一切凶险,要她安全地活下去,而她,却连努力都没有就想要草率地结束自己性命?
刘宁嫣不禁颓然无力跪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握著那枚信物,眼眶不住泛泪,低声哭道:「我绝不会对不起你的……我会坚强地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好好的活下去,不可以再有轻生的念头了……」低泣了一阵,她才擦乾眼泪,抬头往四周仔细望去。
那墙边似乎有个衣柜,她瑟瑟抖抖地站起身走了过去,大著胆子将衣柜唰地一声拉开,裡面没有甚麼跳出来吓人的东西,只有几件夜行衣,和厚厚的铺棉背心。
刘宁嫣带著满心疑惑转眼朝地上看去,有一双步靴被摆在衣柜旁,瞧那上面的尘土还未乾硬,似乎是才穿出去不久。
刘宁嫣又看了看这间暗室的布置,只有一个放在地上的蒲团,一个茶几和一个衣柜,茶几上方似乎有掛著一幅字画,刘宁嫣就著昏暗的灯光凑近观看,只见上头画著一座依海而立的山林,隐约可见有两个笔墨简单的男子并肩站著朝下方河海看去,却见这两人都仰著头似乎有点睥睨天下的傲然,另一半留白处则有著狷狂的字跡写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聚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下方署名只画了一隻羽毛。
刘宁嫣自幼饱读诗书,一读之下便立时知道这是三国时代曹操所写的「观沧海」,虽然这首四言诗没有企图一展雄心的「短歌行」和到了晚年仍有壮志情操的「龟虽寿」等有名气,可刘宁嫣却是知道曹操诗文辞简朴,直抒襟怀,慷慨悲凉而沉鬱雄健,华美辞藻并不常见,惟形象鲜明,抒发他一代梟雄终有星落殞灭之时。
此时刘宁嫣已略略猜到自己身处的暗室,应该不是丐帮的囚室,否则怎会有夜行衣和香炉?最奇怪的是这幅画,看得出作画者用了许多情感去缅怀画裡面的这幕景象,可是却掛在这阴暗的小室内,既没錶框也没收起来,周遭又十分乾净,似乎有人常来打扫,但这裡面的一切,却透出一种不可告人的神祕之感。
到底……是谁把她关在这裡?刘宁嫣颓然坐上床铺,开始低头思索。
搜索枯肠地想著,却仍是毫无头绪一片茫然,又饿又累的她终於倒在冰冷地上枕著蒲团睡了过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道刺眼的光芒射了进来,刘宁嫣立时被惊醒,吓得跳坐了起来,一手抬起挡著那灼目的光线,转头朝那光芒的源头艰难看去。
只见一名说不尽俊逸高雅、文质彬彬,宛如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出现在灿烂光源处,手持摺扇轻柔摇晃,带著一派悠然自得的浅浅笑意,用著悦耳如珠玉的声音说道:「嘉乐公主大驾光临寒舍,敝人招待不周,还请公主多多包涵吶!」
第六回 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