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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如法炮製

  那城西小楼,忽然又闯入了另一个黑色人影,宛如黑色鹏鸟凌空而降,只听得他对端坐上位之人,神色恭敬地稟道:「西门大人,南汉降军除卓翔外,全都没死,但影子方面已完成了偷袭,只待火罗大帝上鉤。现在外头贴满了那日劫狱的犯人图像,所有出入关卡都严加盘查,看来,他们似乎也开始动作了。」
  「南宫,我要亲自送慕容素心回嘉阳,之后的安排我都告诉北川和东方了,你们只要继续暗中激化火罗和南汉对立,煽动影子夺权并给予适当帮助,让杭州能怎麼乱就怎麼乱便是。」西门春晓慵懒地倚在座前,纤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著绝音魔琴,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
  上回北川和南宫没有抓回慕容素心,险些坏了宗主大计,这次為了万全起见,西门春晓决定自己带慕容素心回嘉阳,杭州这边只要顺水推舟,静观火罗帝国闹政变,不大可能会出什麼差错。
  北川悠语上前一步问道:「那柳时原怎麼处理?他什麼都没办成,现在已是一枚无用棋子。」
  西门春晓神态散漫地道:「就让火罗军抓走他吧,他最多也只能讲出雷火狮抓了柳青青要胁他杀阳爵,并承诺事成后东阳王府的所有财物权力均分,现在柳时原既已无用,我们也不必再抓著不放,随手丢了便是,反正我们掌控的是风火堂,现在柳家倒了,阳爵一家三口被押在杭州回不去,梁虚群又是个墙头草,正是大人不在小鬼捣蛋的好时机,风火堂暗地裡已逐渐掌控东平城,夺取他们最精锐的水师军舰不过是迟早的事。」
  南宫凛嘆服道:「西门大人果然心思深妙。」
  西门春晓又道:「昨夜我重创了水神官紫央,她又因為替尚巴堤逼毒而功力大退,只要再等火罗大帝上鉤后,到时他身边无强人所护,便立刻配合影子夺权谋政,最好能一举杀掉利皇格罕,铲掉他所有的根,绝不能让他有机会翻身。」
  北川悠语瞇著眼睛接著道:「到时火罗帝国必会阵脚大乱,我军再配合群龙无首的南汉降军,一举北攻,那麼收復国土一统天下,整个武林还不是咱们圣教的囊中物。」
  南宫凛却道:「但西门大人可别忘了,那天扬赤尔夜闯城守府,有个剑术高强的人替火罗大帝护驾,此人若不除,必成后患。」
  西门春晓妖眸滑过一抹精光,说道:「影子已经派人处理了,现在那个高手也是我们的人,他本来就与火罗大帝敌对,只是暂时受制於他不得不从,而我们只要找到他受制的原因,再如法泡製一番,他还能不唯命是从吗?到时我们配合影子对火罗大帝动手时,他就是我们最好的一枚暗棋。」
  北川悠语嘆道:「西门的佈置果然是天衣无缝。」
  西门春晓漫声道:「只要是个人,而他还有七情六慾,那就必有弱点,也就可以利用。」她淡淡一笑,又道:「人啊,外表看起来好像意志坚强,其实都很脆弱,一碰,就轻易碎了。」
  阳妍一开始还能维持步伐优雅,但一出了眾人视线,她便忍不住奔跑了起来,快步往这座广大院落的静僻处走去。
  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酸楚,本以為那伤口已经痊癒,却没想到撕开结痂后,竟还是那麼疼,那麼难以承受。
  她心绪迷茫,低头乱走,竟一头撞进了一个人怀裡,那人抽气闷哼一声,却也同时伸手扶住了她。
  她惊愕之下,赶紧抬头歉然道:「对不住!我……」
  一双明亮大眼望进了那双黑如深潭的眼眸裡,两人看清了彼此脸容后,均是心中倏然剧震,身子立刻同时嫌恶地各自弹开,连忙离对方远远的。
  阳妍美目扫去,见他深邃儒雅的脸庞惨白,下巴尖瘦,剑眉微拧,一手还按在自己胸腹间,隐隐透出痛苦神色,才想起他昨天被雷观绍刺了一剑,刚刚还给自己冲撞了一下,不禁轻声问道:「你的伤还好吧?」
  尚巴堤斜瞥了她一眼,虽疑惑她眼裡的闪闪泪光,却不想多问,只哑著声冷冷道:「妳怎麼还没走?」
  尚巴堤已从布斯库口中得知,西黎军、御林军和东阳军已洗清了罪嫌,昨夜琴声斗法便间接地替李百药师徒洗脱罪名,而御林军的卓翔已死,殷毓自然也没了罪责,东阳军的柳时原窝裡反,阳爵便光明正大的把所有罪过推到柳时原和雷火狮父子身上,这麼一来,三个南汉降军的罪名算是都洗清了,自然也不需要再被拘禁在城守府。
  阳妍听出他话裡的冷漠无情,只觉心间一酸,涌上那些对岳俊人的爱恨交加,更觉自己委屈无助,处处遭人无视冷落,再想到她刚才强忍伤心,却还要在爹爹和眾人面前故作欢笑,假装坚强,眼裡的泪便怔怔滚落了下来。
  尚巴堤见她忽然掉泪,心裡一慌,便赶紧上前一步,无措地道:「喂喂!妳别哭啊……给别人见了还以為我在欺负妳!」一隻手犹豫举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搭放在她肩上以示安慰。
  阳妍低声哭泣道:「就是你欺负我!」她本想抬手拭泪,没想到泪水竟越发不可收拾,越想抹去,却越抹不完。
  尚巴堤慌了手脚,又远远见到大帝与一群人浩浩荡荡往大厅方向走来,想到自己是听闻刘姑娘受伤,才强撑著虚弱身子偷偷跑来探望的,要是被大帝和水神官发现,他就完蛋了。
  趁著距离还算远时,也只能先溜了,低头看向还在哭的阳妍,他心下暗嘆了一口气,忽然伸手拉著她,快步转到后堂廊柱去躲著。
  阳妍正自伤心抽泣,冷不防玉手被尚巴堤牵住,硬扯著她往后面走去。
  「你要干什麼?」阳妍不明所以地问道,本来以她武功,震开重伤未癒的尚巴堤并非难事,但她又怕会害尚巴堤伤势加重,若是拿捏个不好,给自己震死了可怎麼办。
  尚巴堤带著她转到后堂巨大廊柱后面,伸指比著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大帝来了,我是偷偷来的,不能给人发现。」他探头瞄了瞄,看到大帝一行人已走了进去,这才鬆了一口气。
  阳妍泪水已停了下来,她抬袖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这才慢慢平復了心情。
  尚巴堤暗自心道:「刚才从窗外见刘姑娘脸色不好,大帝带了这麼多人,想必是要来治疗刘姑娘的,还是明日再来探望刘姑娘吧。」转眼看向阳妍那梨花带泪的面容,只见她一双美目深注也朝著自己望来。
  「你偷偷来这裡干什麼?」阳妍问道。
  尚巴堤笑而不答,只掏出条白色帕子递过去道:「喏!这给妳擦脸,别给人瞧出破绽了,我走啦。」一手按压著胸腹伤口避免渗血,另一手朝阳妍轻挥了下,便行色匆匆地离去了。
  阳妍见他走远了,便想等下若大哥出来寻她,可不能给他看笑话,便用尚巴提的帕子抹了抹脸,又从怀裡拿出一小盒胭脂蜜粉,在脸上涂涂抹抹,让脸色看来红润有精神,整了整衣襟,顺了顺一头青丝,不论是谁也绝看不出这清丽柔媚的美女刚刚才大哭一阵。
  当阳妍走回正厅时,竟听到那火罗大帝正向她爹爹提起婚事。
  「过几日等尚巴堤伤势痊癒了,便替他和郡主先办了婚事,加强南汉降军和我火罗族的关係,两方联姻是第一步,后面的还要你们一起配合。」格罕坐在上方主位,其餘眾人分坐两旁,用膳的餐桌已经被撤走,整座大厅显得空旷起来。
  阳炎听得脚步声,便露出喜色,走去门前把阳妍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
  阳爵恭敬回道:「那麼老夫赶紧找人看好最近的良辰吉日,置办一下小女的嫁妆,咱们阳家嫁女儿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的,两人的新房就暂时找杭州城裡的大户庭院,如此也方便尚参谋到城守府办事。」他转头看向刚坐下的阳妍,欣然道:「妍儿,妳说如此可好?」
  「女儿全听爹爹的。」阳妍垂首乖巧应道,不再多看岳俊人一眼。
  岳俊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平静甜笑的阳妍一眼,知道两人终是走到了尽头,他们以后将成了两条永远不会交集的平行线,心裡五味杂陈,也说不清究竟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