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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命运弄人

  天幕边际逐渐透著光,白雾中托著一轮不可逼视的光芒,冉冉破云而出,流光浮云,殊艷圣洁,洛水河边一片草原迎风摇曳,带著点点露水的草地,在微微的晨曦下映著银色水光,宛如漫漫地上星,数不清。
  一个蓝衫人负著手,挺拔佇立在洛水边,听见衣袂破空声在后方响起,他却也没有回头。
  「把面罩拿下来吧,这裡没有别人。」他这时才转过身,看向提剑落下的黑衣人。
  蓝衫人的脸上平静无波,眼神高傲孤绝,周身淡淡散发的霸气却让人不敢忽视。
  「早知瞒不过应兄。」那黑衣人苦笑著拿下面罩,露出他憔悴苍白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睛粲然有神,仍旧精光四射。
  「天池真君,里萨,你老了啊。」应莫野心裡暗暗吃了一惊,表情仍是如古井无波,原本天池真君里萨与他算是同辈,十多年前到天池找他比试和今日一见相比岂止衰老了十多岁。
  「应兄还是这般英挺神武,令师兄和师妹都别来无恙吧。」里萨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应莫野闻言哈哈一笑:「凭我师兄那怪物,就算是天下人都死光了,我看他也是活得好好的。」他顿了顿,眼光忽转深沉盯著里萨问道:「你又是怎麼了?自己搞成这样,连唯一的徒弟都要杀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里萨眼裡流露出痛苦之色,反而急切问道:「扬赤尔没事吧?我那剑下手不轻,他又不肯逃,我几次慢下剑,暗示他走,谁知他……唉!这孩子就是性子倔,认定了就绝不肯放弃。」他想应莫野既然救走了扬赤尔,必然也先安排好了,确认扬赤尔没有生命危险,才来找他的。
  事实也跟他想的差不多,应莫野将扬赤尔丢给独孤芊梦时,用传音入祕功法叫独孤芊梦到映波湖上的画舫救治扬赤尔,自己才现身屋瓦上的。
  当然,事后他也先去看过扬赤尔的伤势死不了,才来寻里萨问个清楚。
  虽然,应莫野对於独孤芊梦救个人会救到床上去感到有些纳闷,却也知趣的不去打扰,反而出来找上了里萨问话。
  城守府的那些守卫自是挡他不住,但為免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只留了字条要里萨出来一见。
  「我若没出手,他早就万箭穿心而死了,你是知道我在附近才敢下重手的吧?」应莫野嘆了口气道:「说吧,那火罗大帝抓著你什麼弱处了?像你这样的人,没有道理要给他使唤左右,还狠下心对付自己的徒弟。」
  里萨看向应莫野,眼中闪著复杂幽深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入云尊者卓玛,其实,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应莫野惊异地瞧了他一眼,他只知道里萨和卓玛是火罗族裡最负盛名的两大高手,天池真君住在天池,剑术卓绝,入云尊者隐居在入云山脉,武功高强,他们曾经有上山想拜见入云尊者,却遍寻不著其踪影,又兼之当时正值寒冬,入云山脉积雪深厚,风雪不曾停歇,几天下来师妹夙尘便嚷著要下山,否则以大师兄的能力定然可以找到卓玛住处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卓玛和里萨竟有这一层关係。
  虽然有些吃惊,但应莫野立刻就恢復了他平淡从容的神情。
  里萨继续说道:「卓玛曾经有个妹妹美艷不可方物,她们两姐妹感情很好,有次两人到河边玩时,有群马贼经过起了歹念,便趁天黑把卓玛一家子杀了精光,将她妹子给掳走,只留下卓玛一个孤儿,那时差点重伤而死的卓玛被一个高人救了,她发誓要学会武功,杀光马贼,救妹妹回来。」
  「后来,她跟著那个高人在入云山脉修练,学会一身好武功,下山后顺利灭了马贼,与我不打不相识,进而相恋,不久,我们互订终身,她说只要她找到妹子一家团聚,我们就成亲。」
  应莫野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他知道这故事最后必然跟利皇格罕有所关联。
  「有天,她跟我说她找到妹子了,邀我ㄧ起去将她妹子救出来,我ㄧ问之下大吃ㄧ惊,原来她妹子是那时火罗草原上,最强悍的布勒汗部主哥萨尔的宠妾,於是我便劝她说道她妹子从此锦衣玉食,不愁吃穿,何必一定要去把她带走,再说这样会惹上整个火罗部族,我们以后又怎麼能安生?她被我劝服了,但她坚持不管怎样也要去见妹妹一眼,确认她过得很好。」
  「谁知,她去了之后,发现她妹子已被凌虐致死,连收个尸都不知从何收起,唉,她妹子死得多惨我也不想再说了,总之,卓玛发狂暴怒之下,大闹布勒汗,哥萨尔的部下死伤数百,卓玛最后也因寡不敌眾重伤被抓,即刻就要被处以死刑,我听闻这个消息后,便找上了当时有些交情的地神官索烈,求他帮忙,索烈答应救卓玛出来,可我也要答应他一件事。」
  应莫野插口道:「你答应收他儿子扬赤尔為徒?」
  里萨点点头道:「不错,虽然是因為还人情收的徒弟,但我对他的付出却是真的,他是个好徒弟。」
  他又轻嘆续道:「索烈调换囚犯救了卓玛出来后,卓玛伤重大病一场,开始变得情绪不稳,她整日责怪我不去帮她救妹妹,所以才害得她妹子惨死,让她们姐妹永生不能团圆,又叫我去找她妹妹的遗腹子回来,她对不起妹妹的要全部还给那孩子,我当时也年轻气盛,耐不住她的胡闹,两人都动了气吵了起来,最后自然是大打出手了,卓玛经此大变后心智涣散,於是输给我,当时她呕了一口血,我见她那样心裡虽有些后悔,却还是顾著面子,不肯与她和解,卓玛脾气也倔,死不肯给我把脉治疗,隔天,她把随身武器日月乾坤斩插在天池之中,天还没亮便走了。」
  「可命运真是弄人,六年前利皇格罕被哥萨尔派人追杀至苏波河,眾人都当他已命丧河中,却不知怎麼地半年后他竟逃到入云山脉,在濒死之际遇见了正在练功的卓玛。」
  故事说到此,应莫野神色一动,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