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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宿舍里,筱婈正低头写着作业,她说要好好地备战期末考试,所以就连平时闲逛的时间都花在了复习功课上,刘婧敲门进来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泪水,额头留下的不长不短的刘海完全地湿成一片。她无助地躺在床上,无助地闭上眼睛,想死死地睡过去。
  筱婈放下了手中的学习资料书,给刘婧拿了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毛巾的温度很适宜,就和当初刘婧的母亲给自己擦脸时一样的温度;毛巾的颜色很单调,是纯白的棉毛巾,就像是家里母亲的那条棉毛巾一样的纯白,流溢着温暖和温馨的气息;给她擦拭脸的那双手很细腻,流动着像花儿般沁人的芳香,就像是母亲的手一样的沁人清香。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痛哭起来。
  筱婈只是坐在床前,静静的抚摸着她的手,抚摸着她扎的高高的马尾辫,抚摸着她前额的碎碎的刘海,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刘婧很悲伤很绝望。虽然筱婈什么事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刘婧的悲伤。
  “是不是刘可新和你吵架了?”她把脸蒙在棉被上,使劲地摇了摇头。
  “是不是朱思俊和你吵架了?”还是摇头,无声地摇头。
  “是不是杜清和你闹矛盾了?”依旧是无声无息的摇头。
  “那是叶厚云或者王燕吗?”依然是摇头,依然是放声地哭泣。
  筱婈再也想不出下一个是不是了,她替刘婧端来一杯温热的开水,示意刘婧将温热的开水喝下去,刘婧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筱婈手中的杯子,喝了将近杯子一半的水,她紧紧地抱着筱婈的瘦瘦的双肩,放声地说道;“筱婈,我妈生病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是怎样的悲伤,怎样的无奈,又是怎样的无助。香樟树那么伤,刘婧那么伤。
  筱婈看着刘婧哭的红肿的眼睛和前额凌乱的刘海,顺手帮刘婧整理了她前额的刘海,顿时自己的眼眶也变的湿润了起来,她抱着刘婧的胳膊,安慰地说道:“刘婧,不哭,伯母会好的,不会见不到她的。”
  第二天,刘婧带着从美女老师那批来的请假条便和哥哥刘可新开始了回家之途。筱婈和王燕硬是把他们送到了校门口的车站,才放心地回去上课。
  校门口的樟树又长的更加茂密了,尽管是严寒的冬日,它们依然像校内的那棵香樟树一样,不畏狂风暴雨,不畏严寒酷暑,疯狂地无所畏惧地生长。
  刘婧想起了母亲来的那天,自己和哥哥在樟树下迫不及待地等着226公交的到来,迫不及待地等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的出现,更是想起了母亲坐车回家时的离别的情景:
  她孤独地坐在车上靠窗的那个位置,在车上一直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和哥哥回学校,可是依依不舍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今天刘可新和刘婧一样地踏上了回家的那辆车牌号为226的公交车。依然是迫不及待的回家的心情,却不是依依不舍之情。
  曾翔告诉刘可新说是母亲在‘同济医院’就诊,走的时候还给自己塞了两千块钱,说是给母亲救济治病,从226出发到同济医院要将近3个多小时,没有地铁,没有火车,只有公交。
  刘可新坐在公交车上,一边想象着母亲以往微笑的面孔,一边紧张地听着公交车报站,生怕会疏忽地错过站台。刘婧好像真的苦累了,她靠在刘可新的肩膀上睡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哥哥’‘妈’的字眼,偶尔公交车紧急的刹车,她会从梦中惊醒过来,然后紧紧地抓着刘可新的手,生怕手一松就会永远都抓不住哥哥的坚实的小手。
  漫长的三个多小时终于过去了,当刘可新听到了‘同济医院’的报站时,立刻将刘婧从梦中摇醒,示意她下车,虽然是冬天,可是刘婧醒来的那一刻额头上却冒着冷汗,她的手像浮冰一样的冷,两眼眩晕、趔趔趄趄地走进了医院。
  顺着护士的提示找到了母亲所在的521病房,开门轻轻地走进的那一刻,看到了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鼻孔上是正在注射的氧气管,她的眼睛一直闭着,好像是睁不开。旁边是姑姑和她最小的女儿,最小的女儿还不懂事,只是一直傻傻地立在刘婧母亲的床前。
  姑姑刘雪梅上身穿着有名的以纯大衣,右手肩上挎着LV名包,明亮秀气的眼睛画了淡淡的眼线,嘴唇上涂着粉彩,往日乌黑的直发竟在两个月内变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染红的卷发,她的神情看似很麻木很僵硬,她浓妆浓抹的脸丝毫没有闪现羽羽的光辉。
  刘可新走到母亲的床前,姑姑只是隐隐地低声下沉地说了句:“新新,你来了。”而对于站在刘可新旁边满是泪水的刘婧,可是刘雪梅却像个绝情的木偶人一般,她把脸侧了过去,看也不看一眼,像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她的冷漠和绝情,再次触动刘婧原本伤心和绝望的内心。
  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姑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自己,尽管聪明伶俐的她小时候总想着竭尽全力地讨好她,有时候拉着姑姑的裙子,搓搓她的小手,或是背诵几首滚瓜烂熟的古诗,可是在姑姑的眼里,她永远都不喜欢刘婧,她认为这是刘婧的矫情、做作。即便是刘婧将所有的事做得最完美,哪怕是天衣无缝,求来的还是姑姑的冷漠与绝情。
  刘婧现在除了母亲和哥哥,就剩刘雪梅一个亲人,可是这样的亲情又算是什么呢?她从来都不喜欢自己,从来都不喜欢自己!就连刚刚进来的那一刻,她连看都不看刘婧一眼。
  刘雪梅和别人说,说刘婧是上天派到凡间的‘妖精’,是上天派到家里的克星,她说刘婧只是香樟树下的一只‘妖精’,一个令人厌恶的克星。
  小时候的她不懂,不懂什么叫‘妖精’,什么叫‘克星’,于是她带着疑问去问母亲,母亲摸了摸她的前额,微笑道:“婧婧,姑姑说你长的漂亮,像仙女一样地漂亮和像星星一样地闪烁。”
  “妈妈,我懂了,仙女就是妖精,克星就是星星。”
  自从那次问了母亲这个问题之后,奇怪地是姑姑刘雪梅后来再也没有叫过自己‘妖精’和‘克星’,可是绝情冷漠的态度依旧是有增不减。
  直到12岁的那年,偶然间才知道妖精和克星的真正含义,才猛然地醒悟,原来姑姑是多么地讨厌自己,那是一种永恒不变的真理。再后来的后来,随着自己的年龄愈来愈大,与刘雪梅的距离更加变得遥遥不可及,刘雪梅不再喊着自己是妖精和克星,就连看也不曾看一眼。
  她说她没有她这个亲人。她已经无视她好几年了。
  她甚至会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发呆和幻想,如果自己真是姑姑所说的妖精,是否也是最善良、最可爱的那只妖精?如果自己真是克星,是否也是最善良、最可爱的那个克星?
  她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即便是‘妖精’,也要做最善良可爱的那只妖精;即便是克星,也不做害人害己的克星。
  不曾忘记,那个早上,母亲说:“你是我的初阳。”
  黎明时分,天还未亮,白鹭古镇的古井旁站在一个苗条却沧桑的身影,那就是一直都吃苦耐劳的刘可新。
  古井前的溪水显得很清澈,哗啦、哗啦、哗啦有节奏地流着,枝头上的那只小蝉鼓动着它的音带,躁躁的鸣叫着;古井前的那片小池塘,夏荷盛开了满地,只不过最早的那缕初阳,还傻傻地躲在云朵里,似乎没有醒来的意念,不过,初阳终究还是要醒的,那是大地的命令,那是人类的指示,那是万生万物运作的的常理!
  母亲呆呆地立在古井旁,等待属于她自己的初阳。只是等了好久都迟迟的没有出现,母亲忽然担心焦急了起来,生怕属于她自己的初阳不再出现,可是她不允许那样,毕竟她生命中的初阳,那相当于她生命的全部。
  终于,母亲的初阳出现了,在清晨最早的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她同样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初阳,兴奋与激动显形于色,了然于怀。
  “新新,婧婧,我在这儿呢!快点过来啊!”母亲一看到自己和哥哥就激动地挥了挥手,大喊了起来。接着,我和哥哥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刚从学校回来,提的东西有点多,不过穿过那条古井,杜清和刘婧帮着筱婈把东西提到家门口就走了,筱婈的母亲还不知道今天筱婈回来,吃完了早饭把门一锁就出去了,幸亏筱婈还记得带了钥匙才可以进门,筱婈刚开门就拉着刘婧、杜清和刘可新进屋喝茶休息,但是和蔼可亲的刘可新却推辞说天色不早了,要赶着回家,门也不进便匆匆忙忙地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母亲硬把两个人的行李往自己手上挪,背着重重地行李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汗水流湿了地面,刘可新和刘婧看着心酸剧痛,想把刘可新手上的行李抢回自己手上提着,但依旧无济于事,。
  母亲提着行李,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婧婧,淏淏啊!你们是我的初阳,你们是我的全部,我不能让你们受苦,这行李还是我来拿吧!我们不要磨蹭了,赶紧回家,这天会慢慢的变热的,还有,明天你们就开始算是进入真正的暑期了,我今天晚上得给你们好好补一补,咱们快走吧。”
  刘婧和刘可新也拿刘母没辙,他们只是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同时又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他们幸福,是因为有个把他们供上天的母亲,他们痛苦,是因为看着自己一生奔波劳累的母亲没有过过一天安逸的生活,整日下田做农活,沧桑的面孔浮起了流逝年华的迹象,那是岁月的残害和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