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的筱婈转身离开,消失在彻骨的寒风中,离开的那一刹那,她连站在旁边的刘婧和杜清看都没看一眼,似乎是忽视和无视了活生生的她们,她用手捂着眼睛在冬日的寒风里奔跑,冷漠地奔跑着。
信任就像是一张白纸,涂满了墨汁后再也不能恢复原样。信任到底是什么?足以让往日一向和好的朋友在顷刻之间变得如仇人般地难堪。足以因为一条项链而出言不逊地伤害自己甚至是伤害十多年积存下来的坚固的友情。
刘婧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如果十几年下来的坚固的友情竟是因为一条项链而不和,终究还是败在物质的利益上,这样的事实真的让刘婧无法接受。
她们走过多少年的风风雨雨,她们小时候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玩游戏,一起玩弄邻居家的小鸡,甚至有好几次为了和自己下河抓小鱼而被筱婈的母亲抓到,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辫子。
小时候的自己老是生病,吃不下饭,筱婈老是将自己家中的零食和好吃的带来学校,她从自己的书包里将所有的好吃的零食都倒在桌子上,还用可爱稚嫩的语气说:“刘婧,你快吃吧!不要饿坏了。”每次带来的零食筱婈都会分三分之二给自己,剩余的三分之一给哥哥刘可新。
甚至有一次当筱婈将自己的书包里所谓的‘零食’一一地倒在桌子上时,刘婧和周围所在的同学都吓了一大跳,这些所谓的零食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感冒药,她说:“刘婧,你的病还没好,我担心你好不了了,这样就没人陪我玩了,你把这些药都带回去吃吧,会好的。”
直到第二天来的时候刘婧发现筱婈的手上像是有鞭子打过的痕迹,她才知道原来伯母发现了筱婈带她带药的事。
想到这些,刘婧发自内心地觉得筱婈真的很可爱,很可爱,即便是她刚刚说出了很伤人的话语,她也能理解,可是扭头又想了想,不再感到悲伤和伤心,她知道筱婈的脾气,她只是生气地拿自己发泄罢了,她理解筱婈的痛楚,她知道筱婈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她是无意的。
她们之间的信任不可能毁在一条项链手上。她依旧是自己的好朋友。
刘婧走近此时正低着头哆嗦的杜清,依旧很温柔地微笑着说道:“杜清,你没事吧!筱婈她正在气头上,你没被吓着吧!”
杜清许久才抬起头来,尴尬地望着被寒风吹得脸色苍白的刘婧,咧开嘴笑着:“没有吓到,抱歉,我让你们两个好朋友闹成了这样,真的很抱歉!”男生很诚恳地微微低了低头,向着刘婧说道。
“没事,真的没事,她说的都是气话。”刘婧很宁静地说道,校园的冬日里的寒风再次袭过,刘婧不禁再打了一个寒颤。
“刘婧,真的很谢谢你,相信我,我想告诉你,送那本书给你的人在不久后就会出现了,但是那本书真的和项链没有丝毫的关系,你相信我!“羞涩腼腆的小男生很恭敬地对刘婧说道。
刘婧望了望他鼻翼上微红的红痣,笑了笑道:“恩。”
在刘婧的眼里,刘婧似乎觉得自己对那个可爱羞涩腼腆的小男生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好感。那个小男生似乎也很特别,他像女孩一样地羞涩,却又不失男孩的阳光和傲气;他对自己很恭敬,似乎说的每一句话里都饱含着对自己的赞赏和肯定,而每次刘婧无论在何种平常或是特殊的情况下,刘婧总能平心静气地和杜清交流说话。这是与对朱思俊截然不同的感觉。
和杜清告别之后,刘婧顺着筱婈离开的路线一直找了过去,刘婧在彻骨的寒风中寻找并奔跑着,终于在女生宿舍大楼前的那条人工开发的小湖边上找到了筱婈。
筱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湖前的一个石凳上,她静静地望着脏兮兮的湖水,一动不动地,像发呆一样地望着,从湖中的方向吹过来的寒风席卷在筱婈单薄的身子和冰冷的脸上,她依旧直直地坐在那个石凳上,像座毫无知觉意识的木雕。
从远远地望去,小湖的湖面漂浮着杂乱的垃圾或是白色的塑料袋,女生宿舍的周围发出令人干呕的难闻的气味,像是一条多年未换新水的死湖。
刘婧静静地来到筱婈面前,坐在了石凳的另一边,筱婈默默地望着脏兮兮的湖面,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在石凳的另一边坐着刘婧。当她将头扭了四十五度角过来之后,惊奇地发现坐在石凳末端的刘婧,顿时像一头被触怒的母狮一样,迅速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大步地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跑了过去。
留下的,是刘婧,静静地、傻傻地望着这脏兮兮地湖面,忍受着从湖面吹来的彻骨的寒风。
筱婈依旧没有理会刘婧,她早早地睡下,早早地起床,刘婧看着筱婈整日生闷气的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一起难受,她很想和筱婈说说话,给她解解闷,可是每当即将开口的时候却又因为筱婈无所谓和无视的态度给截了下来。
冬日里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灼热的暖调;暗沉的天日,总在喧嚣的校园里添点烦恼;葱郁的香樟树,像是在幽冷的冬日沉眠。
她静静地、孤独地走在通往教学楼的那条幽冷的小道上。幽冷的寂静的小道,印下了她沉重孤独的脚步;暗暗的冬日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幽长;幽冷的彻骨的寒风,吹冷了她温热的脸庞;。
幽冷的路面,幽冷的失望的脚步,走过幽冷的路基婆娑地响,响彻了整个幽冷的空阔的校园。
幽冷的冬日,幽冷的湖面的寒风,吹过幽冷的宿舍呼啸地寒,寒彻了整个幽冷的高立的宿舍。
幽冷的香樟树,幽冷的孤独的背影,绕过幽冷的球场出奇地静,静待了整个幽冷的沉默的操场。
好像觉得少了她,这个冬日就是幽冷的,就连这个世界的花草树木乃至一切,都出奇的幽冷,比彻骨的寒风还要幽冷,上百倍甚至是上千倍。
因为天气太冷,她习惯了睡懒觉;因为习惯了她叫她起床,所以赖了床;因为赖了床,所以上课迟到;因为上课迟到,直接导致的后果是罚抄《滕王阁序》二十遍。
多么直接的后果,一条条地生物链,一条衔着一条,像是永恒不变的万古的规律。原来,她在她的生物圈里多么地重要,可是她现在依然在气头上,丝毫不理自己。
课后有同学传给自己一张纸条,纸条写着:课后,香樟树下见。她不知道这是朱思俊的字迹,但凭直觉却可以猜测出,这个让自己在香樟树下等的人,便是朱思俊。
香樟树下,一样地幽冷,即便是枝叶硕大的茂密的碧绿的伞,依旧挡不住狂冷的突袭的寒风。赣南的冬日,真是冷的很!即便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毛衣,甚是厚厚的笨重的羽绒服,在幽冷的寒风前,只能沉默表示屈服。
朱思俊穿着黑色的风衣直直地立在幽冷的香樟树下,他双手搓成一团,冷地颤抖,时不时地将手放在嘴边呼气,眼神远远地望向前方,期待那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到来。
刘婧穿着笨重的红色羽绒服,背上背着重重的书包,看了看站在自己前面的朱思俊,只是觉得内心一阵阵的别扭,习惯了看着朱思俊穿着蓝色球衣和白色网球跑鞋,如今却夹披着一件长长的黑黑的风衣,如其而然地会觉着别扭。刘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染得炯红色头色、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的、依旧阳光帅气的男生。
“死死地盯着我干什么?是因为好久没见了吗?还是因为我好帅!”幽默风趣的朱思俊耍出一副摆酷的姿势,笑着对刘婧说道,好像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早早地不挂在心上。
看着朱思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刘婧又忽然觉得此时的朱思俊丝毫不像富家大少爷变的桀骜和蛮横,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他这个表现像是还未长大的孩子般地可爱。
“怎么,还不回答我。”他搓了搓手,往里吹了吹热气。
她依旧背着重重的书包木木地站着,不作声,看着那棵葱葱郁郁的香樟树。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率先走在刘婧的前面,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才发现她还在原地木木地站着,朱思俊再也忍不住,他使出最大的力气用力地拽了拽刘婧的手。
她,冰冷的手,寒的彻骨的冰冷的手,没有余温。
他,温热的手,暖的温热的柔柔的手,没有寒冷。
可是她又用力地将他的手重重地甩走,顿时脸却刷地通红。
“别动我的手,去哪里?直接说。”摆着一副臭臭的面孔,用极其僵硬而冷漠的态度对着他说话。
“跟着我走!”朱思俊收回了原先那副阳光而幽默风趣的面孔,换来了稍加严肃的语调,似乎是对刚刚刘婧的表现有点不满。
她跟着他走。她在后面,他在前面。就像是那次雨天,经过那片静幽的恐惧的小山林拐角,他依旧走在她的前面,他头也不回,像是无情绝义的人,只不过好像速度极慢,好像特意想让后面的她追上自己。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