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怎麼了?」
当皮耶尔略显稚嫩的声音出现,娜莉.娜萝丝才从呆滞之中回过神来,只见芙萝妮已经将一份专题资料放在她桌上,似乎正在等待她过目,而两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而用关心的眼神望著她。
娜莉.娜萝丝马上露出笑容,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有一点累了,资料放著就可以了,还有事情吗?」
「是没有了,只是杰克最近好像也开始做专题了,他想要我们帮他请教一下一些关於这几套平衡系统的问题……」皮耶尔抱著另外一份资料来到桌前,在帮杰克询问的同时自己也做著笔记,好不容易将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之后,他忽然注意到桌上有一个样式古朴的精緻怀錶便讶异道:「我记得这好像是安克亚德的……」
娜莉.娜萝丝注意到他的目光原本想要马上收起来,但听他这麼说似乎早就看过这条怀錶,只好故作镇定地说道:「那傢伙说转学就转学,也没来和我告别,只留了这麼一条怀錶给我,真不知道他脑袋在想什麼。」
「安克亚德学长,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虽然相处的那几个月总觉得安克亚德很欠揍,但他带领著他们几人打下了第三季世界冠军也是事实,这时听见两人提起他自然也怀念起这位总是白目,而认真起来却聪明得可怕的学长。
「他……算了,不管他!」娜莉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她马上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有听说翠纳丝什麼时候回国吗?」
「没意外的话下週翠纳丝学姐就会回到霍谷城了,她约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还有约克学长和杰克学弟,餐厅我已经先订好位了!」
一提到这件事芙萝妮就显得很开心,她平时除了课业、研究之外就是和皮耶尔待在一块,他们两人现在甚至住在一起,但他们都不是很沉溺於两人世界的那种人,所以很难得有机会可以和朋友们聚餐,皮耶尔也开心得就像个期待远足的小学生一样,她当然高兴。
閒聊了一下子,好不容易皮耶尔和芙萝妮离开了之后,娜莉.娜萝丝才举起手中的怀錶凝视著,她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她到现在都还不能肯定昨天那些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想或梦境。
十二个小时前,娜莉.娜萝丝找到了怀錶背面写著的地址,那是一间银行,而且是她住在霍谷这麼久都没听说过的银行。
也许是因為没什麼名气也没有在打广告的关係,这间银行平时似乎没有什麼生意,而银行裡能看见的职员似乎也只有一个人,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或者是不小心一脚踩入黑道地盘之类的。
「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帮您服务的吗?」这个职员是个头髮灰白,笑容非常和蔼可亲的老头,他撑著柺杖从柜檯后方走了出来。
「呃……我想要开保险箱,这个。」娜莉.娜萝丝心想反正自己都找到这裡了,实在是没有打退堂鼓的理由,拿出怀錶让老人家鑑定。
「喔……这一号保险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开了,印象中主人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小伙子,请问您的本名是?」老人家和她核对证件,确认证件上的资料都和本子上备註的一样之后,他才拿出钥匙打开铁门,说道:「请进,娜萝丝小姐。」
老人家似乎有些老花眼,看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找到安克亚德的保险箱,娜莉.娜萝丝在老人家关上铁门之后,确定附近没有人才用这条怀錶打开它,它发现这裡每一个保险箱的钥匙孔虽然都不见得一样,但似乎都是怀錶或饰品一类的东西。
在箱子裡她找到了几张老旧的照片、一本日记以及一本存摺,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这些照片,她发现这些照片上的人都很眼熟,但一时片刻想不起来他们是谁,看来看去看不出结果之后她才开始翻阅日记。
这本日记似乎是从安克亚德童年时期就开始写的,从那不是很好看的字跡就可以知道,日记裡不断的提到关於家族的训练、父亲以及大小姐的一些事情,而她翻了几页之后也注意到一件事,安克亚德.琼斯在小时候似乎不是这个名字,他当时的名字是──阿克.琼贝斯瑞。
而他日记裡所说的大小姐叫做伊兰丽忒.普林斯顿……等等!普林斯顿?!
娜莉马上放下日记重新拿起照片,她终於知道為何照片上的人会这麼眼熟了,因為这些人都是在十几、二十年前,总是容易出现在电视上的普林斯顿家族成员,他们都是新崛螺联邦政治界的重要人物。
在日记裡,娜莉.娜萝丝知道了关於安克亚德童年的一切,了解了他的使命以及他的家族背景,而在家族遭受背叛而瓦解的那段日子,他的日记的字数忽然变得很少,而其中一篇甚至染上暗红色的色彩,那是乾固的血跡。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写过这本日记了,直到最近也就是他们出国参加比赛之前,安克亚德才将它拿出来更新了新的内容,而这些内容讲述的是他為何离开并从军的原因……看完之后她总觉得这又是安克亚德开的一个完笑,但想归想她却怎麼也笑不出来。
「如果妳不介意的话,这个户头裡的这些钱妳都可以使用,妳可以考虑请个长假去想要去的地方走走,或者换个国家、换个心情品茶,也或许妳趁这机会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优秀的男人和他交往,幸福的过一辈子……很高兴妳愿意花时间了解我的一生,我真心希望妳可以幸福……」
这不是第一次有学生向她表达爱意,但从没有学生用这麼笨拙的方式和她告白,但这与其说是告白不如说是在讲述遗言,没有诗情画意也没有任何海誓山盟──这可恶的傢伙甚至只留下一个户头,当我是什麼?
「莫名其妙走人之后,还讲了一堆这种话,幸福什麼……这到底算什麼呀……」这还是娜莉这辈子,第一次拿到钱这麼不开心的,她拿著那本陈旧的日记,想要自言自语抱怨点什麼,但她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自己的泪水。
原本娜莉想要把这本日记和照片带出来,但仔细想想这些东西继然安克雅德不愿意公开一定有原因,她也相信是因為感情的关係,安克亚德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而这些说到底也是安克亚德的个人隐私,考虑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决定把照片和日记锁回保险箱裡。
娜莉拿著那本帐户簿,心裡的感受五味杂陈,她回到家裡之后便随手将帐户簿扔在抽屉裡,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唉……」娜莉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双眼,最后她选择什麼都不去想,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沉沉睡去。
「翠纳丝学姐,最近工作还愉快吗?」一见到好久不见的翠纳丝,芙萝妮开心地上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们偶尔会通电话,聊的大多数是和皮耶尔有关的事情,翠纳丝总是会告诉她很多关於皮耶尔的「情报」,让她在跟皮耶尔相处上更得心应手。
翠纳丝将手中的几个袋子放在桌上,让他们想吃什麼就自己拿,那全都是追求者送的东西,她笑道:「还不错,这些是游客送我的巧克力,你们都可以带回去吃没关係,对了……你们最近有安克亚德的消息吗?」
「没有,最近安克亚德都没和我们联络,他也没和学姐联络吗?」皮耶尔从袋子裡拿出一大块巧克力蛋糕,那香浓的气息对一整天没吃东西的他毫无抵抗力,他说完之后便像土拨鼠一样开始觅食了。
「没有就算了,他应该在忙吧?」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安克亚德,翠纳丝心裡难免感觉到有些寂寞,她只能用这种说法来安慰自己。
「所以翠纳丝打算专注在导游这一个领域发展囉!说真的老师觉得有那麼点可惜,明明妳无论学业还是机甲操作都这麼优秀。」原本娜莉以為翠纳丝会在毕业之后像皮耶尔一样去打职业队比赛,没想到她却成為了一名导游。
而翠纳丝却摇摇头微笑道:「这是我小时候的梦想,长大之后有机会圆梦,我觉得挺愉快。」
「说实在话,我很难想像妳带团旅行的模样,不过能做让自己开心的工作挺好的。」约克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大叔。
「既然翠纳丝现在是导游了,那你们几个将来想要做什麼呀?难得聚餐一次就别再隐瞒了,赶快说出来和老师分享一下啊!」有梦想是件好事,娜莉早就忘记自己小时候都许了些什麼愿望,随著年龄增长早就已经忘了追寻梦想这件事。
「我想要去一些研发部门工作,看能不能累积经验,将来当发明家。」杰克第一个举起手,他现在黑眼圈比以前更深了,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他的人,而现在他身上还隐约可以闻到一股顏料的味道,也不知道他到底都在忙些什麼。
皮耶尔好不容易将满嘴的食物吞下,接过芙萝妮递过来的纸巾擦擦嘴,听见杰克所说的话便惊讶道:「咦?我还以為杰克会想当艺术家!」
杰克摇头道:「艺术家不好。」
「哪裡不好?」皮耶尔不解。
「大多数的艺术家死了才会有所成就,当然不好。」约克则帮忙解释,这直接了当的说法让皮耶尔哑口无言,但他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有这麼一回事。
「杰克想当发明家?发明些什麼?」娜莉对此充满兴趣。
「发明新世代的机甲,或者是可以改变时代的作战兵器。」每个人都没想到他想投入的是军武这一块,愣了片刻之后纷纷点头表示支持,不过比起艺术家这个梦想的难度显然要高得多。
「那约克呢?」娜莉转头问道。
「我吗?可能选择先当兵一阵子,之后再出来找份稳定的工作,我没有什麼太特别的梦想,能安稳过日子就行了。」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个很勤劳的人,所以听见他的说法也都不感到意外,他这样的人会认真起来去追求梦想就奇怪了。
听约克这麼一说,娜莉才忽然想起这裡有一个从以前就说要从军的人,她望著像饿鬼一样不断消灭眼前食物的皮耶尔,问道:「我记得皮耶尔之前也说要从军吧?上次听芙萝妮说你已经收到国防部的邀请函,说是特种装甲部队的训练,是真的吗?」
「呜、呜呜……」嘴裡塞满食物,他讲话口齿不清到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麼。
「是真的,毕业典礼之后,皮耶尔就会马上到营区去报到了。」芙萝妮马上帮他回答,从这份默契上看来两人的感情确实很稳定,这也让许多人都感到羡慕。
娜莉没想到会这麼快,一想到又有一个感情不错的学生,将来说不定也见不太到面了,想起安克亚德离去之后留下的那些讯息,忽然感觉有些落寞,但她还是很快恢復笑容问道:「那芙萝妮不就很孤单了?」
让人预料之外的是芙萝妮的回答,因為在此之前虽然大家都知道她出生自军事家庭,但没想过她真的会去从军:「没事,我已经和爷爷商量好了,之后我毕业就会从军当机修兵,如果顺利的话爷爷可以靠关係把我调到皮耶尔所在的单位,以后还是可以一起共事。」
「看样子你们都知道将来自己要做什麼了……那老师我也放心了,但是你们一个个毕业离开,还是让我感觉有点伤心,你们一定要记得和我保持联络,老师我可是非常害怕寂寞的人!」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他们该去找寻人生中的目标,该有自己的生活和故事,及将脱离校园踏入社会,踏上属於自己的人生旅途。
宇航253年6月20日,皮耶尔正式从霍谷大学毕业了,他回家裡住了两个礼拜之后便离开了战神星,前往新崛螺联邦邻近帝国边境的风沙陀瓦星上的第五特种装甲训练营报到,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开始接受军中训练的新生活。
刚进入军中,没有芙萝妮的陪伴一切都只能自己打理,而且晚上也不能抱著芙萝妮入眠这让他非常不习惯。
更糟糕的是,他以前常常以為装甲兵重要的只是机甲驾驶技术,没想到军中对装甲兵的体能也有严格的要求,所以机甲操作训练对他来说没有难度,他总是可以轻易的拿到优异的成绩,体能训练才是眼前最大的难题,他不仅瘦瘦小小连体能也不是很好。
所以被班长骂到狗血淋头也是家常便饭了,无论是长跑、穿越障碍、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没有一件是他能完美做好的,连扔手榴弹的训练他也只能扔十公尺远,这要是在战场上,以现代兵器的火力早就把自己人给炸死了。
也还好教官们看在他拿过世界冠军,机甲操作技术也确实不凡,所以还愿意对这些「优良表现」睁隻眼闭隻眼,不然在结训之前他早就暴毙了。
他最后以第十七名的成绩从第五特种装甲训练营结训,离开训练营之后便马上被分配到星球另外一端的军营。
他所属的单位是风沙陀瓦第一守备军二师三旅九营六连的第五排第一班,一进入营区就发现这裡和他想像中的很不一样,一排又一排的机甲就像受训的阿兵哥一样,在最宽阔的道路上奔驰著,地面上不断传来机甲脚步踏地的声响及震动,皮耶尔已经很久没有亲眼看见机甲,这对他来说依然的震撼。
而一些在受训、演习中受损的机甲,则被随意放躺在地上由机修兵爬上爬下进行快速维修,连送上工程车维修平台的过程都省了,他们就像一群蚂蚁一样爬满了巨人的身躯,而这些钢铁巨人身上不时会冒出焊接的火光。
「欢迎来到第六连,各位菜鸟驾驶们!由於你们的连长临时有事没办法来迎接,所以带路的工作就由我来代替。」当装甲运输车的后车门打开的那一刻,一个身材高挑将巨大万能扳手扛在肩上的女士官,也不管菜鸟们看见她壮硕的二头肌和三头肌有多麼惊讶,便自我介绍道:
「我是六连维修后勤排的排长,我的职责就是将你们玩坏的大玩具给修理好,如果你们不小心将自己的脑袋给玩坏的话,也许我可以尝试帮你们修理看看……好了!别磨蹭了!下车吧!菜鸟们!」
第五十八章 踏上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