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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机械师!芙萝妮

  闪耀著光芒的两颗恆星几乎重迭在一块,就像依畏著对方身体的一对情侣一样甜蜜地从地平线的一端缓缓升起,这是新崛螺联邦纵横系才能见到的独特景象,只因為这个恆星系拥有两颗恆星,当这对耀眼的情侣高掛在天上,散发出的光辉驱散了整个霍谷城的阴影的那一刻……
  西装笔挺的上班族、睡眼惺忪的学生们纷纷走出了家门,胖头胖尾的公车,那由四条长方体车箱组成,彷彿摩天轮一般旋转的车体,在车子笔直地横移车身进入公车站的那一刻便停了下来,系统依照等车的人数选择适合的车箱旋转至顾客面前,停止的那一刻便打开车门让乘客上车。
  将头髮随便绑成马尾,穿著霍谷大学制服的女孩咬著一块麵包,匆匆忙忙跑到了公车站,在公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如兔子般跳入,并在门夹到她的头髮之前熟练地转身,千钧一髮之际闪掉了公车门的夹击。
  女孩有著一双彷彿张不开的眼睛,她总是瞇著眼,微微下垂的眼角和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她彷彿连吃麵包的时候都像在笑。
  「下一站,霍谷大学校园、下一站,霍谷大学校园,请耐心等候车箱变动、车门开啟后礼让乘客下车……」
  过了几站之后,公车再度将车门关上,驶向马路中央收起了球体轮胎重新接上铁轨,恢復了时速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朝霍谷大学前进,而车箱裡也再次出现了这个虽然声音甜美但每个人都听到耳熟能详的台词。
  女孩终於将麵包吃完,她提著小书包站到了车门前等待车门开啟,然而车门才刚打开她就看见一个不速之客,愣了片刻她才露出笑容,说道:「安克亚德学长,早安!」
  不过说完也没有想要等那邋遢学长回礼的意思,走下公车快步往战争科学部的大门走去,而安克亚德则对著司机挥挥手喊了个「早安」之后,也快步跟上。
  「芙萝妮队员,和妳说一个好消息,我们团队又增加了一名队员!妳说我厉害吧?」安克亚德将书包扣在腰上,一面和半路上遇到的学弟妹打招呼,一面和身旁边走路边看书,姿态相当优雅的女孩──芙萝妮如此说道。
  「学长,我说过好几次,我对星际装甲驾驶大赛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我也不记得什麼时候加入过你的队伍,就这样……我还有专题还没玩成,别来烦我,以上。」虽然芙萝妮总是一脸笑笑的,看起来充满亲和力的模样,但事实上她讲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去年刚入学不久,就有很多学长和同学追求过她,但她全都用这种不冷不热以及有话直说的态度回绝了,不过很可惜的是她偏偏遇到了安克亚德,这可不是一个被人随便敷衍两句话就能了事的傢伙。
  安克亚德直接绕到了她的身前,逼得她停下脚步,安克亚德并没有说话儿芙萝妮也不想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望著对方,好一阵子之后安克亚德有些尷尬地笑道:「我说学妹……虽然我长得很帅,但妳也不用这样子吧?」
  「什麼意思?」芙萝妮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经过的几个女同学,不小心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便摀著嘴快步经过不想让自己笑出声来。
  芙萝妮有著一张樱桃小嘴,她嘴唇丰润又不宽阔,加上她那看起来彷彿永远都瞇著的眼睛,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嘟著嘴等著和某人接吻的模样,她这时才意识到安克亚德在说什麼,便怒瞪了这白目的傢伙一眼,想要绕步离开。
  安克亚德马上挪动身体不让她过:「慢著!慢著!听我说,妳之前曾经说过,只要队裡有人能在『知识平台』上,关於机甲考题的题目总得分上赢过妳,妳就加入,对吧?」
  「我有做过这样的承诺吗?」芙萝妮眼见校门就在前方却进不去,她非常希望这个烦人的傢伙可以马上消失,现在也只能这样装傻道。
  当初她的确做过这样的承诺,当时之所以敢作这种承诺,那是因為除了课堂之外都把时间耗在图书馆的她,知道目前為止,除了已经毕业的几个学长姐之外,没有人在「知识平台」累积的积分比她更高,并不是因為她是天才中的天才,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她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在回答这些题目。
  安克亚德一提出这个承诺,她就感到些微不安……难道这傢伙真的找到了这麼一个人?只不过是过了一个週末而已?
  但很快的芙萝妮就认為这根本不可能,上週她才使用锅「知识平台」而已,现在前十名扣除掉她的积分的总和都没有比她更高,这样庞大的落差,怎麼可能在短时间内被赶上?想到这裡她才放下心来。
  「学妹,说话要算话,现在和我来一趟图书馆,妳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如果我骗妳的话,从此之后我不会再烦妳!」安克亚德说完之后便转过身去,对著一旁的警卫说道:「警卫大哥你听见了,如果我骗她还继续缠著她的话,就麻烦你下次见到我就当作罪犯压在地上打!」
  「年轻人,这话你说的。」警卫大哥点点头表示讚赏,他将手中的菸丢入垃圾桶内销毁,爽快的吐了一口云雾之后望著芙萝妮说道:「同学,给他一个机会吧!如果这傢伙敢骗妳的话,我下次帮妳把他拦在校门外就是了。」
  「知道了。」
  芙萝妮快步走入花园步道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现在不太想听安克亚德废话,所以乾脆将他远远甩在后方。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有一个学长的『知识平台』积分正在快速上升……」这时,心烦意乱想要早点甩掉这傢伙,赶到实验室去继续那三年级之前就必须完成的第一个专题,组员肯定已经在实验室裡等待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见和她一样往图书馆走去的女生,和旁边的同学如此说道。
  她下意识放慢脚步想要听清楚她们在聊什麼,只见另外一边的一个短髮女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不解道:「『知识平台』的积分快速上升?这有什麼好稀奇的?毕业的瓦奇多克学长曾经以一个下午就累积了五千五百二十一点,至今没有人可以破他的记录,不过就算有那能耐也没这麼无聊吧?」
  因為『知识平台』的积分累积得高,对学业是本身并无直接的帮助,顶多只能证明自己的博学程度到哪裡,战争科学部的图书馆当然就只考和战争科学有关的知识,题目答对加分而答错者扣分,积分排名前十名者不仅租书期限延长两倍,有些必须付费的服务也是免费。
  这算是对努力读书者的优待,不过这年头也没多少人愿意花太多时间在那些老旧的书本上,毕竟读电子书比捧著厚重的书本要方便多了,还可以直接用搜索功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知识,所以图书馆这样的地方基本上只有大学内部才有。
  那女生搔了搔头,想想确实没什麼好惊讶的,但很快又摇摇头说道:「也是啦……我也不知道他累积了几点了,上週六的时候听见的消息是他累积了两千多点,听说他到现在还在图书馆裡面……」
  这时有一名男同学忽然走近,对著两人挥手笑道:「妳们的情报太过时了,从进入『试题库』裡他就没有出来过,至今已经三天两夜的时间,听说有些医护人员已经在部主任的带领下守在外头,如果那学长的情况不对就打算马上抢救呢!」
  「这麼夸张?!」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芙萝妮怎麼也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人这麼无聊,比她和以前的学长更无聊,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也不管安克亚德有没有跟上,马上冲到特意盖成罗马式建筑的图书馆前,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后打开大门……
  往左上方望去,掛在「试题库」上方的计分表顶端写著是:「芙萝妮.富莱克林─31201分」,她依然是目前的记录校内最高保持者,以一个二年级生来说这样的成绩是非常亮眼的,在她鬆了一口气之后便听见原本应该保持安静的图书馆内传来惊呼声,连管理员也发出一声惊呼。
  这时她才留意到自己的名字下方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她可以肯定这个名字不是前十名的任何一个,只见计分表上写著:「皮耶尔.汤玛士─30089分」,而这个分数还在随著时间过去而跳动著。
  眾人发出惊呼的原因是因為这个分数的跳动忽然慢下来了,甚至有五秒的时间没有动静,部主任一脸严肃地将头探进「试题库」内,似乎想要把这位学生给拉出来,但最后他低喝了几声之后,又一脸无奈地摇头退了下来,双手平举手掌外翻做出重覆推动的动作,让下方的人员先退后稍等。
  很快的这分数又恢復了一开始的跳动速度,每次跳动间格都不会超过三秒,分数会随著题目的难度而有所不同,有一些熬夜读书的人从週末晚上就在这,他们将自己做出来的统计分享给身旁每一个观看者。
  「平均九十三点五题错一题?」如果不是计分表上的数字还在稳定上升,芙萝妮还以為自己听错了……
  「怎麼样?厉害吧!想不想和这位学长认识一下?」安克亚德像鬼魅一样从芙萝妮背后冒了出来,这吓到了几个学弟,但芙萝妮早已经习惯了他这德性,不过让她想揍人的是安克亚德一脸得意的模样,彷彿正在裡面做答的人是自己似的。
  「三天两夜?你们一定是疯了!他在超越我的分数之前就会先倒下,没必要為了这无聊的打赌做出这种牺牲,让他停下!」
  「我相信他可以的,妳不要小看我们男人,无论结果為何我都将以他為荣……喂!」安克亚德话才刚说完身上就被塞了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芙萝妮的书包,只见芙萝妮迅速跑向部主任,正一脸严肃地谈著什麼。
  平时很严苛的部主任难得在学生面前低下头,最后芙萝妮生气地冲向「试题库」的门口,原本想要出声斥责这双手都已经在颤抖的学长,然而一走进「试题库」却什麼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见的是一个长相稚嫩,有著比成人要大些的眼睛,虽然脸上写满疲倦眼皮都已经快睁不开来,仍然紧绷著脸面对电脑试题的陌生学长,见他那认真而执著的模样,芙萝妮不知為何就是不忍心去打扰他。
  「三万零五百!加油阿!」外头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也许是听见了加油声,皮耶尔正要闭上的双眼又睁了开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紧盯著投影画面上的机体剖面图,迅速点出了题目上要求的错误点,并且从电脑选出的装置中选择适合的替换上去。
  「三万零九百!三万零九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芙萝妮能清楚看见皮耶尔咬牙切齿死撑的模样,他现在的样子要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但不知為何,看见萤幕上的作答时间以及在他的作答下不断跳动的数字,她甚至忘了自己该怎麼呼吸。
  「三万一千一百九十!加油!快要破记录了!汤玛士学弟!」芙萝妮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一直保持著第二名记录的一个四年级学长。
  就像外头正兴奋得不能自我的学生们,芙萝妮也忍不住跟著数著:「一百九十五、一百九十七、一百九十九、两百零一!」
  就在计分表更新到三千两百零一分的时候,原本所有人都以為分数会很直接地超过同分的芙萝妮,两秒的停顿之后同分的两个名字缩小并列第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著记录被超越的那一刻到来,然而却迟迟没有动静。
  芙萝妮向前走了两步,她看见那学长虽然还没闭上双眼,身体却歪向一旁随时都会从椅子上倒下,然而在倒下的那一刻,皮耶尔伸手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填写答案,芙萝妮知道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但是却还没来得及被送出,皮耶尔的双手就已经离开键盘,芙萝妮赶紧上前搀扶住他。
  皮耶尔很自然地靠在芙萝妮的怀裡睡著了,芙萝妮望著皮耶尔的睡脸,还有萤幕上维持了七十小时的作答时间,非常无奈地嘆口气,对著走近来的部主任老人家问道:「他们都是白痴吗?」
  「我听说妳和安克亚德那傢伙打赌?」等待芙萝妮点点头之后,部主任才无奈得摇摇头,然后笑道:「别和那傢伙打赌比较好,不过……看在他们这麼有诚意的份上,也许妳可以答应,毕竟以一个团队来说,机械师非常不好找,就我所知,机械平衡系上找不到像妳一样优秀的机械师玩家。」
  连部主任都这麼说,芙萝妮是真的感到无力了,她想要推开这位娇小得不正常的学长,却发现这学长已经抱住了她的腰,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部主任,你也看好安克亚德学长?我不认為他们有这个能力為学校争光。」
  部主任招手让医护人员进来帮皮耶尔检查身体状况,对著芙萝妮说道:「能不能争光是一回事,但我身在教育界四十五年的时间,经验告诉我,好的种子不应该放在温室裡培养,只有经歷过风雨歷练才能茁壮成苍天巨木,妳应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这两个小子可以带妳走出校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芙萝妮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看著萤幕上的分数,望著正在正在倒数计时十秒的作答时间,她咬了咬下唇,抬手用手指点上键盘将这最后一个答案送出。
  「皮耶尔.汤玛士,三万一千两百零三分!」外头爆出了一群欢呼声,原本应该保持肃静的图书馆因為这超越了记录的两分,全都沐浴在欢呼声之中。
  「安克亚德,又是你……这次最好给我一个解释。」部主任一脸阴沉地瞪了躲在门外不敢进入的安克亚德一眼,随后也没有多说什麼,甚至没有对学生吵闹得声音斥责,拿著自己的书本就走出了图书馆。
  「妳看吧!我就说他可以!」安克亚德绕过医护人员,摸了摸皮耶尔的头。
  「安克亚德学长。」
  「嗯?」
  芙萝妮从安克亚德怀裡抢过书包,从书包的第一层裡抽出了一支彷彿由数十个三角形金属片组合而成的工具,将它在手上拋了拋说道:「我觉得你现在还是闭嘴比较好,要不然这支万能扳手很可能会被我不小心抽在你的脸上。」
  安克亚德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芙萝妮则认命地嘆了口气,拿出上次安克亚德给她的申请书签上自己的名字和资料,不情不愿地扔在安克亚德身上之后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