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能看见感知系统中控室画面的人,都屏气凝神地望著一黑一白两架机体快如闪电的交手,当他们的军刀或刀型装甲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刻,便会冒出刺眼的光芒与电弧,NCR-05不断转动著头上的长耳,与剑圣交手的同时也不断出刀拦截任何试图绕过他身体的刀型装甲。
援兵正在赶到,但翠纳丝的NCR-05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一刻都是问题,现在已经能够明白剑圣的目标就是他们的感知系统,现在翠纳丝少将正利用剑圣击於击毁感知系统而无法专心战斗这一点,和帝国剑圣激烈交手当中。
而这个时候,宇宙中的战斗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在「千手」咄咄逼人的攻势下梦幻与日耀两大舰队不断缩小防线,现在战场已经从跳跃点前转移到了仙境星的外围,一但现在的情势再无逆转帝国军就必须放弃仙境星,而仙境星上的陆军也开始进行撤离作业,如果真守不住他们打算直接放弃这个星域。
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树洞星域的宇宙要塞来防守联邦舰队,但是笨重的宇宙要塞在「千手」的面前能发挥出多少战斗力没有任何军官敢打包票,而先前努力在仙境星上奋战的战士们也只能痛苦得接受,他们得放弃这个曾经赌上性命捍卫的国土的事实。
曾经他们认為在剑圣的帮助之下,帝国军已经夺回了这片国土,但没想到在今日他们必须眼睁睁看著这颗美丽的星球,再次被联邦的战舰和机甲践踏。
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汗水和血水,名单上那一个个弟兄的名字全都白费了……
「江孟婷上将!我有一事相求!」倖存的肯纳亚一回到艾莉丝号上,便第一时间冲入舰桥,在和士兵的拉扯中扯著喉咙呼唤江孟婷。
江孟婷从恍神之中回过神来,她挥手让士兵们先退下去,来到肯纳亚面前问道:「没有人允许你可以进来这裡……算了!告诉我你想做什麼吧?」
肯纳亚紧咬牙根,面目狰狞地指著画面上正在挥舞触手的「千手」,沉声说道:「让我回到那东西上头,我的战场在那裡!我必须回去!妳应该明白的……江孟婷上将,我不能放任皮耶尔一个人孤军奋战!」
「退下。」江孟婷并没有如肯纳亚所愿,在回过身之后冷声道。
「江孟婷上将……為什麼?我不明白!」肯纳亚被江孟婷的态度搞糊涂了,他激动地想要伸手去抓江孟婷的肩膀,却被身后的士兵抓住双手动弹不得,他只能不断挣扎不断吼著:「我不明白!」
「关禁闭,直到本舰脱离战场。」
一声令下,肯纳亚如同抓狂的野兽般咆哮著被拖离舰桥,当舱门关上的那一刻江孟婷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她望著「千手」兇猛无比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湿红的眼眶而流下泪水。
帝国舰队的每一艘战舰上都充斥著沉重的气氛,因為他们都知道「千手」若是不沉帝国难以战胜,而帝国剑圣已经登舰成了帝国舰队最后的希望,但是剑圣至今仍没有任何的消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战局演变至今,等待是最痛苦的折磨,每个帝国军人都等待著奇蹟发生,一切得忙碌、怒吼、执著和牺牲,只為了祈求上天能施捨一丁点的慈悲。
有多少的帝国国民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国家做错了什麼,而有多少的联邦民眾清楚自己是為何而战?来自遥远宇宙深处的怒火即将延烧到人类的栖息地,而能改变人类命运的可能就掌握在两个人的手裡。
一且都开始於那一场短短五分鐘的战斗……
NCR-05腹部遭到踢击而在地上滚了两圈,皮耶尔则抓準了机会让刀型装甲朝「未知」所在的位置飞去,而翠纳丝则赶紧让机体起身,抄起落在地上的两把军刀三刀将刀型装甲给击飞!
皮耶尔一直试图攻击「未知」,但翠纳丝却不能让他如愿,守护感知系统是她的职责而剑圣则是她必须除掉的敌人,两架机体疯狂的缠斗让墙上、地上到处都是伤痕,唯独「未知」所在的柱子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你不想伤害昔日的朋友吗?」
「但是……如果你不尝试击败她的话,根本不可能杀了我。」
「以你现在的状况办不到吧?」
「你承认吧……若是不杀了她,你是不可能干掉我的。」
脑海裡不断传来「未知」的嘲讽,皮耶尔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他开始慢慢变得像是刚坐上SOP-0的状况一样,而圆圆发现皮耶尔有内分泌异常的问题之后赶紧注射药剂,但效果并不理想。
「皮耶尔先生,冷静。」
圆圆试图阻止皮耶尔的情绪恶化,但这是徒劳无功,而且她面对翠纳丝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也不可能离开自己的位置,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皮耶尔眼白裡的血丝便越来越多,但他呼吸越来越沉重的同时操作的表现并没有因此失常。
「能量仅剩百分之五。」
帝国剑圣的能量槽已经快走到尽头,这意味著也许不用等援军到来,也许剑圣在一分鐘之后将会自己倒下!
「也许你说得对。」
这个时候皮耶尔忽然说出了这麼一句话,无论是圆圆还是「未知」都愣住了,帝国剑圣在皮耶尔的操作之下,抓到了机会一刀从NCR-05没挥到的左手军刀的刀背砍了下去,迅捷的一刀让军刀断成了两截,能量刀锋即刻熄灭!
「皮耶尔先生,冷静!」圆圆这次在句尾加上了惊嘆号,而这段话也在一秒之内出现了两次,这也代表了她的内心深处有多麼焦急和震惊,她没想到「未知」真能用某种方法影响人的心智,而这个时候她竟然什麼也办不到。
翠纳丝在自己的军刀被斩断的那一刻,马上用右手的军刀想要给剑圣致命一击,但帝国剑圣却在这个时候顺势一倒闪过了这一刀,并且用手撑著地板一个腾跃,双脚对著NCR-05的胸口猛踹,逼得他几乎快要撞上「未知」。
而就在这个时候皮耶尔趁机让刀型装甲飞向柱子,翠纳丝咬紧牙根第一时间稳住NCR-05的身躯,手中的军刀猛击任何刀型装甲,而就在这个时候剑圣则趁机一刀砍向NCR-05的驾驶舱。
早已经将登山爪固定在身后的NCR-05收缩软和金绳,扯著机体快速后退一段距离,闪掉了这一击的同时也高速突进对著剑圣猛劈,翠纳丝非常想使出普林斯顿家族的战技来对抗剑圣,因為她发现帝国剑圣的实力比上一次交手时要强太多了,她已经渐渐跟不上剑圣的速度。
她知道若是以普林斯顿家族的战技作战的话有取胜的可能,但这裡的摄影镜头太多了,若是在这个地方使出了家族的战技,说不定伊卡奇列克家族就会有所警觉,也许她和安克亚德先前努力的一切都将会白费。
而帝国剑圣这个时候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操控刀型装甲所需,一片又一片的刀型装甲无力地坠落在地面上,剑圣仅剩的能量已经不到百分之三,圆圆仍然希望皮耶尔可以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但皮耶尔却没有对任何讯息做出任何回应。
NCR-05就像黑豹一样左右腾跃并找机会扑来,右手的军刀和左手的战爪都非常致命,看似兇猛的姿态但身上却满是火红色的刀痕,而剑圣看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身上仍然没有明显的伤痕。
「结束了!」
翠纳丝抓到机会,让NCR-05对著剑圣猛扑,背后的推进器火光乍现,在自己的军刀被击飞的那一刻用机体双手的战爪扑向对手,她知道剑圣除了刀型装甲之外就只有那把锯齿军刀,然而NCR-05除了军刀之外还有战爪可用。
她知道这就是自己取胜的最佳优势,当剑圣对她的斩击进行革挡的时候,在没有刀型装甲可用的情况下,NCR-05将可以利用自身短程爆发力的优势,扑入剑圣的怀裡直接摧毁驾驶舱!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猛然发现一件事,一件让她感觉大难临头的事!
在这个时候剑圣左边腰上的登山爪发射器似乎已经击出了,而这支登山爪就固定在一旁的地面上,这种战斗方式让她感到无比熟悉,因為她也学过一样的战斗方式,而这个时机点加上接下来剑圣使用的移动,都让她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安克亚德!
「怎麼会……」当翠纳丝忍不住脱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剑圣已经因為左侧的拉扯而偏向右方,背后早已爆发强光的推进器推著剑圣躲开了她的爪击,整架机体因為被软合金绳扯著而在地面上成半圆形滑动。
当翠纳丝操作NCR-05一个转折腾跃,想要转个方向反扑剑圣的那一刻,皮耶尔让机体侧身后仰闪开了这一击,翠纳丝的NCR-05像野兽一样四肢著地匍匐在地上,但皮耶尔却让剑圣一脚猛击NCR-05的腹部。
NCR-05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右手想要抓向剑圣却被一刀砍断。
才刚完成变形的黑色右手在地上滚动著,没剩多少能量的剑圣跪在NCR-05的身旁,双手握著锯齿军刀对準了NCR-05的驾驶舱就要刺进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地上的机甲断臂不再滚动,正在赶往这裡的援军也停了下来,圆圆的提示讯息也不再更新,皮耶尔发现这一切意常之后便鬆了口气,他望向那越来越白的柱子,也就是「未知」所在的方向。
刺眼的白色像墨水一样将整个空间都染白了,这不是说空间只剩下一片白色,原本正在战斗的两架机体,地上的军刀残骸、刀型装甲都能够清楚看见,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被染上了一层乾净到让人感觉噁心的白色。
「干得好。」
不知為何,皮耶尔发现自己就站在剑圣的脚下,而「未知」则毫无预警的以人得形象出现在他身旁,皮耶尔望著原本正在改变动作的剑圣,问道:「能不能告诉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装傻道。
「為什麼你要策划这一切计画?指引我到这裡来的目的是什麼?」皮耶尔望著自己已经恢復原样的双手,因為已经很久没有用自己的手抚摸东西而感到相当怀念和有趣,他正抚摸著剑圣光滑的装甲,就好像在抚摸著自己的爱马。
「聪明的孩子,你从什麼时候察觉到的?」他反问道。
「从我发现你总是试图激怒我的时候,你是希望我可以打从心底怨恨你,对吧?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如果你不希望我接近你的话,那麼你的一切行為都很不合理,但我无法明白你指引我到这裡来的用意為何。」
「未知」对皮耶尔鼓掌表示讚扬,他望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说道:「打从你坐上SOP-0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期带著这一天的到来,原本我以為在鬼面星上就能了结,没想到拖了这麼久的时间。」
「你是希望……我可以杀了你?」皮耶尔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一直以来「未知」试图绑架舰长小姐的行為,可以解释成他想要求生,而这一层理解与这个答案很明显是有冲突的。
「未知」点点头解释道:「也可以这麼说,你一定很好奇為何我会蓄意攻击『她』,因為我必须让她们明白我的危险性,我有自我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我的存在对她们来说将会是个非常严重的威胁,只有这样你才会有机会到这裡来。」
皮耶尔望著「未知」苦笑而真实的脸,忽然為「未知」感到悲伤,他望著「未知」那越来越明显的本体,那一颗看起来像心臟又像大脑的器官,又问道:「难道你不怨恨这个世界吗?我原本以為毁灭人类社会才是你的目的。」
「那的确也是我的目的,如果你没有办法杀了我的话,我的确会这麼做的,新一代的感知系统将会被大规模应用在战场上,到时候我将可以透过这一套系统去影响人类的大脑,甚至让他们的细胞突变,因為我没有能力可以自我了断,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当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似乎是為了表现自己有多麼疲倦,脸上的皱纹开始变多而黑眼圈也越来越深。
他望著皮耶尔那带点悲伤的神情,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放声笑道:「哈哈!别用那种表情看著我……我得感谢你能够帮助我从地狱中毕业,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先走一步了,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
「再见。」皮耶尔望著走向远方的「未知」挥手道。
「再见了,让你有这麼多不愉快的回忆,我很遗憾。」
随著「未知」的离开,周遭的景色也变回原本的样子。
回到机体上的皮耶尔持续著刚才的动作,让剑圣挥舞手臂将手中的军刀朝左边扔了出去,在半空中旋转著的锯齿军刀拖出一条淡蓝色的光芒,不偏不倚地贯穿了柱子,电弧从被贯穿的位置扩散开来。
当援军赶到的那一刻,感知系统中控室裡的空间已经被大片的火光和浓烟吞没,空间内除了NCR-05之外已经感觉不到其他能源反应。
就在部队忙著扑灭火势的时候,位於舰桥的前线指挥部已经乱成了一团。
因為感知系统的失灵让他们没办法顺利驾驭「千手」,而触手也完全不听使唤,一艘帝国主力舰的主砲发射就打掉了「千手」十几隻触手,它再也没有轻鬆闪避敌方攻击的能力,满头大汗的驾驶员只能赶紧让「千手」往后撤退。
「怎麼样了?」驾驶著机体赶到现场的安克亚德,望著中控室内剧烈燃烧的火焰和浓烟,因為翠纳丝迟迟没有回应的关係让他感到相当担忧。
第一百零四章 宿命的对决